第兩千一百四十章 復仇之路

紀白衣祭練，葉白又是等待。

只過了三個多時辰，那懸浮在紀白衣雙手之上的道火神葫，就陡然紅芒大作起來，發出了興奮而又喜悅的嗡鳴之聲，似刀吟，如劍嘯。

葉白看的眼中亮起，面露喜意。

道火神葫新的主人，找到了，那個人是——紀白衣。

紀白衣此刻，也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在自己手上跳躍的道火神葫，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震驚神色。

“……葉白，這件法寶，太貴重了。”

紀白衣喃喃說道。

“看來岳父已經知道它的來歷了，不過再貴重的法寶，若是連祭練都祭不了，那么再貴重也不過是一件死物，此物與岳父有緣，岳父就不要再說什么了。”

葉白灑然說道，對于紀白衣成為道火神葫新的主人，只有高興，對于如今的黃泉亂像來說，這顯然也是一件幸事。

紀白衣在微一沉吟之后，就點了點頭，眼中有豪情生出。

從這一刻起，他的未來，不再只是新的黃泉界主，而是變成了無限可能。

“下一次來的時候，我還會送給岳父一樣更棒的寶貝。”

葉白哈哈一笑。

他說的這樣東西，正是鴻蒙始源，剩余的原本都是在他手里的，但在絕望之地里的時候，他已經一起放到了季蒼茫那里。

葉白不知道其他幾樣氣運神物的主人是誰，但將來說不定會成為極好的朋友，為免得將來分配起來為難，這些東西，早點送出去早好，后認識的，只能說抱歉了，誰讓你們現身晚了。

紀白衣當然不覺得，這天地間還有什么東西。比氣運神物更加珍貴，因此沒有太在意，收了道火神葫之后，問道：“這件寶貝。你從哪里得來的？”

葉白淡淡道：“它的上一個主人，想要殺我，被我反殺了，就這么簡單。”

紀白衣聞言，目光閃了閃。陡然凝視著他道：“你的手里——是不是也有氣運神物？”

葉白聞言，笑了笑，說道：“雷祖的大日雷珠，在我手里。”

這個秘密，葉白終于又和一個人分享，而紀白衣成為火祖傳人后，已經有資格知道。

紀白衣眼中亮了亮，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其他幾個家伙是誰，你可知道？”

葉白微一沉默。就道：“莫二是符祖的傳人。”

聽到這句話，紀白衣面色一愕，卻沒有太高興，而是露出了凝重之色，說道：“過了，太過了，我們太乙門，竟然出了三個九祖傳人，這違背了天道平衡的大勢了。”

經歷了數場劫難的紀白衣，深知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心中忍不住擔心起來。

這個道理，葉白當然也懂，不過經歷過陣祖和雷祖之事的他。對天道已經沒有什么敬畏，只目中精芒一閃，就神色堅定道：“岳父，天道大勢在平衡，但天予弗取，也反受其亂。我相信，即便太乙門將來仍有劫難，憑我們三人的氣運，也足夠的鎮壓得住了。天道之下，雖有大勢，但只有我們自己的努力與抗爭，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況且——九祖的氣運神物的歸屬，未必是歸天道管的。”

紀白衣聽到這番言論，深深凝視了他一眼，那深邃的眼睛里，有思索之色閃過，幾息之后，問道：“你是否還經歷過什么？”

到底是老岳父，反應極快。

葉白想了想，將陣祖之事，和九祖的一些事情，一起道來，為紀白衣補上這一課。

這一說，就是一個多時辰。

以紀白衣的穩重性子，都聽的眼中異彩連連，神色變了又變。

葉白說完，二人又談了一個多時辰，才終于結束。

“岳父，若無其他事情，我便告辭了。”

葉白站起說道。

“你要去報仇了嗎？”

紀白衣也是明白葉白的心思，張口問道。

葉白微微點頭。

紀白衣想了想道：“雖然我仍覺得有些早了，但我是攔不住你了，你自己小心吧。”

葉白點了點頭。

“黃泉界主由我將來親自解決，不需你出手！”

紀白衣最后道了一句，神色嚴肅且堅定，得到道火神葫之后，此人也是豪情萬丈，而事實上，或許就算沒有道火神葫，紀白衣也會這么說。他身為黃泉之子，將來是必定要和黃泉界主做個了斷的。

葉白想了想道：“黃泉界主與你我之間，恩怨糾纏，岳父打算如何處理？”

紀白衣斷然道：“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黃泉事關眾生輪回，太過重大，不能徇私。”

葉白微一沉吟，就再次點頭。想起一事，說道：“陰司城有一位叫做玄截道人的修士，當然曾在拍賣大會上助我一臂之力，我曾答應他，在未來為他謀一條出路，岳父將來若有可能，請收留此人。”

紀白衣點了點頭。

告別了紀小白，蘇琉璃等人，葉白再上征程，將要踏上復仇之路。

從黃泉通道出去之后，出來的地方，是時空星海，辯明方向之后，葉白直奔一顆名為藍霧星的星辰而去。

藍霧星，三極星辰。

季蒼茫統帥的錦繡天宮，就潛伏在這顆星辰上。這是葉白從莫二那里，打聽來的消息，而莫二當然是從高有道嘴里撬出來的。

藍霧星修真水準不高，宗門卻是不少，葉白找了好一會，才找到道德宗的所在，撕空而去。

很快，便到了道德宗的山門前。

山上靈氣，明顯只是一般，守門的修士，也是只有筑基期的水準，實在是看不出什么異常之處。

“我是葉白，進去告訴你們宗主，我要見他。”

葉白到來之后，冷冷傳音了一句。面色格外的有些冷峻，仿佛進入到了某種情緒當中。

兩個守山門的弟子，被突然到來的葉白嚇了一跳，感受到他強大的氣息。知道無論對方是誰，都不是自己能夠抵抗的，行了一禮之后，分出一人進去通報。

很快就有修士出來，只是一個未見過的離塵初期的小修。恭恭敬敬將葉白請進山門里。

進了山門沒多久，換成李冬陽來，原來季蒼茫并不在山門中，而是覓地感悟土之本源去了，李冬陽又去通知。

又等了三天之后，葉白和季蒼茫終于相見，地點是在一座孤零零的大殿之中。曾經并肩作戰的師兄弟二人見面，氣氛卻是格外的古怪。

二人凝視著對方，均都從對方的相貌變化里，感覺到了對方經歷過的艱苦的心路歷程。

“葉白——”

對視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后。季蒼茫先開口說道。

“什么也不要說，我什么也不想聽！”

葉白卻是異常粗暴的打斷了季蒼茫的話，聲音里帶著咆哮之音，情緒仿佛在一瞬之間，就變的激動起來，那熊熊如火的目光里，透著異常分明的愛恨，哪怕對方是季蒼茫。

季蒼茫默然，他心中的愧疚，在面對葉白的這一刻。終于達到了頂點，當然，他并不怪葉白。

葉白凝視著季蒼茫，胸膛起伏。喘息聲也漸漸大了起來，又是一陣沉默之后，葉白冷冷說道：“找一處地方吧，我們兩個打一場，看看究竟是誰更高明，這一戰已經拖了太久了。”

季蒼茫聞言一愕。

“……為什么是現在？”

這曾經也是季蒼茫極為期待的一戰。難道要在今天到來？但季蒼茫為什么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只覺得此戰沒有絲毫的意義。

“因為今天之后，我就將踏上復仇之路！”

葉白氣息高漲，目光炯炯的盯著季蒼茫，凜然說道：“這一路上，將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在我的手上，而你——得到消息之后，一定會來阻止我，就讓我們用這一戰的輸贏做賭注，若是你輸了，絕不準來阻止我！”

季蒼茫再怔。

原來這就是葉白的打算，這就是葉白來找他的原因。

一時之間，季蒼茫說不出話來。

“找一處地方吧，只有我們兩個人，來打一場，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進步了多少。”

等了片刻之后，見季蒼茫不言，葉白再次說道，對于復仇之事，已經下定了決心，九頭龍也拉不回來了，哪怕那些星主，把凡人和他們綁架在一起。

季蒼茫凝視著葉白，神色異常的復雜，在又沉默了片刻之后，終于開口道：“這一戰，不用打了。”

“你要認輸了嗎？”

葉白神色，意外的有些氣憤起來。

季蒼茫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想為了這個理由，和你戰這一場，你要去報仇，我和你一起去！”

葉白瞳孔睜了睜，輪到他驚訝了。

“你去——做什么？”

“當然是和你一起報仇。”

季蒼茫神色平靜。

葉白想了想，搖頭道：“這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不需要你和我一起去，這個仇，我自己去報。”

季蒼茫道：“從現在開始，你去哪，我去哪。你要去殺人，我就幫你殺，哪怕他們是……無辜的。”

葉白啞然，這是實在不是他印象中的季蒼茫。

“葉白，我欠你的，我欠海風星的，我還！”

季蒼茫道：“哪怕會違背我的本心，這一次，我和你一起，分攤這個復仇的罵名，我和你一起，分攤由此而來的天道懲罰。”

葉白說不出話來，終于知道，季蒼茫是擔心他死在輪回印記的碎裂之下，一時之間，胸膛之中，有滾燙的東西流淌。

“不擔心冰祖找上你嗎？”

葉白問道。

季蒼茫道：“我取了她的永生瓶，她若是要找，早就發了瘋一樣的到處找我了，一定有什么原因，令她無法出手。”

葉白聞言，目光微閃了一下，似乎再找不到什么理由，高漲的氣息，終于收斂了下去。轉身走去，一邊道：“隨便你吧。”

“葉白！”

季蒼茫聲音陡然有些大了起來，喊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

葉白問道。

季蒼茫道：“再做點準備吧，我和青帝前輩他們。推演出了一門名為神之一換的空間神通，在出發之前，我傳給你。”

“不必了。”

葉白雖然不知道這神之一換有多厲害，但對自己卻是信心十足。

“必須學，否則我不能讓你離開。”

季蒼茫十分堅持。

終是拗不過。葉白就在這大殿之中，學習起來，而葉白也沒有小氣，將自己的絕對靜止，傳給了季蒼茫。若這世界上，除了溫良玉之外，若還有人能學會絕對靜止，那么一定是季蒼茫。而葉白在空間之道上的感悟，也是不差的。

這兩個之前似乎生出幾分不和的修士，在不知不覺之間。重新親密起來。

半年之后，葉白和季蒼茫，在李冬陽，王仲陵等人的目送之下，踏上了復仇之路。

木星域，青耘山，這里是無上魔宗的老巢所在。

曾經洞府綿延，靈山簇簇，殿閣樓立，修士遁光往來的景象。已經完全看不見，全被濃厚的陣法禁制霧氣，掩蓋了下去，那不斷翻涌著的灰白色霧氣。訴說著莫名的危險和殺機。

自從青帝和軒轅剛，相繼來過之后，無上魔宗的修士就把自己的老巢重新布置，那方圓的范圍，起碼向外擴張了五六倍，遠遠看去。仿佛一個盤踞在大地上的云城一樣。

而在這霧氣籠罩的范圍之外，竟密布著凡人的城池。

葉白和季蒼茫，屹立在虛空里，俯視著下方的無上魔宗，均都目光冷峻。

這是二人復仇之路的第一個宗門，原因已經不用再多說，對于令葉薔和戰八方身死的這處勢力，葉白心中的恨意，格外的強烈的多。

“我要動手了。”

葉白輕聲道了一句，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除非是九祖那個層次的修士布置出來的陣法禁制，其他的根本阻擋不了星主的步伐多久。

無上魔宗的修士，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拖延一點時間，為山門核心處那邊爭取一點準備的時間而已。

呼！呼！

兩尊仙神之身跳出，分別來自葉白和季蒼茫。

喚出仙神之身后，葉白再不廢話，本尊和用虛彌重霧戟斬出的毀滅仙神之身虛彌道人，一起身化雷霆，無限漲大起來。

季蒼茫的仙神之身，則是雙手向下一壓，綿柔的氣息，籠罩向云霧外的那些凡人城池。

身軀漲大到四五千丈之后，葉白和虛彌道人，同時掠了出去，仿佛巨大從天而降一般，直落那禁制陣法的中央而去，揚臂揮拳，無盡黑暗，滾滾暗生。

黑暗雷爆——轟然炸響在無上魔宗的上空里，打破了這天地間的寂靜。

轟轟轟——

仿佛雷鳴，一瞬之間，就天搖地動起來，幾乎在片刻之后，葉白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輪回印記，開始了一點點的，細微的不可察的碎裂。

不用問也知道，光是這第一波的出手，就有不知道多少下方云霧中的凡人開始爆炸而亡。而那云霧之外的凡人城池，雖然被季蒼茫的法力籠罩住了，但卻效果不大！

原因很簡單，那些陣法禁制，竟把受到攻擊后產生的大半力量，朝著那些凡人城池的方向里排放出去。

見到對方這一手布置，連季蒼茫都目光直寒。

葉白沒有收手，若連這點心都狠不下，他連無上魔宗的山門都進不了。

不見任何修士出來，只有禁制陣法霧氣，瘋狂滾涌，仿佛狂風暴雨一樣，朝著葉白轟了過來。

葉白看也不看，只管轟出一條通道來，身后緊跟著的季蒼茫本尊則是開始掐訣，道道綠色的光芒，水流一般，從季蒼茫的指尖流淌出來，精準到了極點的，將那些打向葉白和自己的禁制攻擊打下。

季蒼茫一出手，也很快察覺到了自己的輪回印記開始了一點點的碎裂，這對于季蒼茫這樣的修士來說，絕對是個從未有過的感受。

這對師兄弟，踏上了不歸路。

蓬蓬蓬——

葉白展開狂轟爛炸，而在那霧氣的下方深處的大地上，一個個凡人的身影，正轟然炸成血霧。

那大地上，那山野之間，幾乎在一瞬之間，就有成千上萬靠的最近的凡人，被那恐怖的氣浪絞碎。

這些凡人，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全是被無上魔宗的修士，仿佛牲畜一樣圈養在這里，為這可能的一劫做的準備。

一萬多年前，青帝和軒轅剛來襲的事情，這些凡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生活在這無上魔宗劃定的地方里，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命運。

如今見這莫名的天地異狀到來，個個駭的面如土色，到處逃竄著，拼命遠離那葉白的轟擊之處。

那靠的最近的地方，已經血流成河。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海風星的那場凡人之殤，不知道已經輕了多少，至少在這無上魔宗的陣法禁制的抵擋下，還沒有發生火山爆發，洪水襲城的景象。

除了這些凡人外，無上魔宗的修士，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自己遭遇到了攻擊，個個從自己的閉關之所里，掠了出來，看向那風云激蕩的方向。

雷霆，紫氣，木之生機之氣，以最狂暴的方式，滾涌在那里，在天空的方向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知道多少凡人，正朝著那個方向里卷去，又被碾成了肉沫。

一干修士，只看那浩大的動靜，就知道是星主來襲，不少面色凝重起來。當然不是為凡人，而是為自己。

誰能想到，因為他們的宗主的一個決定，自己的宗門，三番五次的遭到星主來襲，每一次不光凡人死傷無數，連他們也要受到牽連，死上極多。

人皆有私心，修士私心更重。

若非是無上魔宗門規森嚴，刑罰殘酷，這些小輩弟子恐怕不知道跑了多少了。

眾修看了片刻之后，神識均都掃向某個方向。

那是一處毫不起眼的山谷，此時此刻，一個修士，亦走出了房門。身高近丈，仿佛魔神，一頭白發，皺紋滿面，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濃郁的生機氣息，和某種令人膽寒的暴虐霸道氣息。

正是無上魔宗的宗主魔天齋。

這個老家伙，樣子明顯又老了幾分，這一萬年多來，必定過的不痛快，堂堂老牌的星二修士，被人這樣打上門來，又使出這種下作手段才保住命，誰能好受。

“豈有此理，青帝和軒轅剛打來，倒也罷了，你們兩個新晉星主的臭小子，也敢來欺辱老夫？”

魔天齋目光如電，凝視著天空里的方向，仿佛看穿重重霧氣落在葉白和季蒼茫的身上，陰氣森森的道了一句，眼中殺意流淌。

“魔天齋，出來領死！”

就在此刻，怒喝傳來，仿佛狂龍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