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五個香囊,準確說出每個香囊的成分,甚至原產地以及時間,對一般人來說確實是件及其不容易的事情,但對于他們——已經邁入香境之門的他們來說,即便還稱不上輕而易舉,卻真談不上有多難。↖頂↖點↖小↖說,
至少對于安嵐來說,只要她專心凝神去分辨,任何香味,或者說任何味道在她面前都沒有秘密。那些經過天地的滋養,經過時間的洗禮,經過水與火的炮制,再經過各種配伍融合出來,看不見又摸不著,虛幻又玄妙的香,在她面前不僅會自行露出原本的面目,甚至能為她所用。
白廣寒此時手里正握著一杯酒,聽了易殿侍的轉述,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舉起酒杯,及其節制地喝了一口。易殿侍說完就往后退一步,如剛剛般隱在他身后,這會兒百里翎卻往白廣寒這看過來一眼,螢螢煌煌的燈火下,已喝了不少的他,眼角眉梢都含著笑,那張臉,當真是既嫵媚又風流。他同柳璇璣的嫵媚又不一樣,柳璇璣是女人,所以那張臉再怎么美再怎么媚,都不如一個男人給人這樣的感覺有更大的沖擊力。并且,他的嫵媚妖嬈,風流絕艷,還不帶半分女氣,不會給人造作的不適之感,沒有人會因為那張臉而辨錯他的性別。
今夜,真不知有多少女人的眼睛是落在他身上,就連男人,也有幾位偷偷打量著他的。只是,面對那么多愛慕癡迷的眼神。百里翎卻完全視若無睹,只是時不時將目光落到白廣寒身上,含笑的眼底帶著幾分蠢蠢欲動的興奮。
謝藍河的天賦并不比安嵐差,或者說,他們都只是才剛剛走上這條路,并且皆是天賦卓絕的孩子,故如今還不能下定論,誰更優秀,誰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而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樣的考核。既然對安嵐來說。算不上多難,那對謝藍河來說,自然也不會是無法攻克之事。而且,論勤奮。論信念。甚至論成長經歷。他和安嵐都有太多共同之處。
只剩下三個香囊了,并且這三個香囊在謝藍河面前都已經有了答案,照理。無論選哪個,對他來說都是一樣。但不知為何,他卻在這個時候稍稍遲疑了一下,甚至用眼角的余光往安嵐那看了一眼。
大香師席位上的謝云察覺到他這個細微的動作,面上并無慍色,只是目中隱隱露出幾分沉思。天賦高,心思細膩,亦不缺聰明才智,就是還存有少年心性,心腸還是不夠硬。
片刻的遲疑后,謝藍河選了佩戴紫色香囊的侍女,香囊內裝著的是正德香,用上等沉香,梅花腦片,蕃梔子,龍涎香,石芝……
謝云微微點頭,目中露出滿意之色。
第四位是丹陽郡主,此時只剩下兩個香囊,剛剛謝藍河的遲疑,安嵐注意到了,丹陽郡主似也有所察覺,只是她一時間想不明白,謝藍河為何要遲疑,難不成他對著三個香囊都沒有把握?不可能!
丹陽郡主想不出原因,也就沒有再想下去,挑了那個藍色的香囊,道出里面裝著的是靈犀香,并準確無誤地道出其配伍的成分,和香的方法,以及時間。
而最后剩給安嵐的那個香囊,既沒藏著什么玄機,也沒有出現任何有刁難的地方。那就是個裝著玉蕊香的香囊,配伍,和香的方法都很簡單。
這第二場考核,在賓客們看來奇難無比,卻所有人都通過了,并且順利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安嵐亦是因此,反生出些許擔憂,她總覺得,第二場猜香并沒有看起來這么簡單,即便此時已經結束了,但她心里卻覺得,并未真正結束。
果真,接下來他們并未被獲準回到屏風后面休息。賓客們將五個香囊皆品評交流了一番后,便送回那五位侍女手中,隨后,那五位侍女將手里的香囊,分別送至方玉輝,李公子,謝藍河,丹陽郡主,以及安嵐手中。剛剛誰挑了哪個香囊,此時手里拿著的就是那個香囊。
這是——
安嵐看著自己手里的香囊,越發不解,但心里那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好好拿著。”百里翎只是笑著對他們道了這么一句,也不過多解釋。
不多會,又有五名侍女捧著托盤朝他們走來,每個托盤里都放著一張一模一樣的契書,以及筆墨。
安嵐拿起那張契書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縮。
這,竟是一張生死契書!
只要在這張契書上簽了字,按了手印,又有這么多見證人的情況下,那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事,都生死自負。事后,誰都不能因此多說一句不是的話,更不能因此存有私怨。
“今年的香師玉牌,就放在這九重塔的最頂層,誰能走上去拿下來,那玉牌便是誰的,沒有時間限制,噢,不對……”百里翎說著就搖了搖頭,笑瞇瞇地道,“還是有時間限制的,需在天亮之前將香師玉牌拿下來,現在離天亮還有約……五個時辰,嗯,這些時間,足夠你們跑上跑下幾十趟了。”
“只是這樣?”丹陽郡主提出疑問,“那為何要給我們這香囊。”
百里翎道:“因為上面有一些很有趣的東西,這些香囊既然是你們自己選的,自然,就交給你們佩戴。”
安嵐心頭突地跳了一下,丹陽郡主接著問:“必須佩戴嗎?”
百里翎笑瞇瞇地點頭:“必須。”
旁邊的李公子拿起那張生死契,有些緊張地問:“這,為何,要簽生死契?”
“因為第三場,實在是太有趣了。”百里翎說著就站起身,“啊,你們不用著急決定是不是要簽下這張契書,可以先隨我上去看看,然后再做決定。”他說完,還特意眨了眨眼睛,面上的笑意愈深了。
賓客們正面面相覷時,方文建已出聲,也請他們都上九重塔的二層去,第三場考核,將在那里開始。
白廣寒神色自若地起身,凈塵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尼陀佛,柳璇璣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崔文君卻微微皺起眉頭,謝云一如剛剛的淡定,但他們,此時都已知道,方文建和百里翎準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