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撲進陸之遙的懷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冷靜了下來。陸之遙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大多數都是被狼抓傷的,都不是特別的嚴重。
想想看這群畜生的野性,不可能會主動放棄如此美食,所以陸之遙覺得,唯一能讓沈行安全的,可能也就剩下廖無痕了。他那幾聲奇怪的哨聲,似乎是在像這些狼們下命令,仔細回想,每一次的哨聲也并不相同。明明都對沈行下了殺意,卻為何又將他留了下來?陸之遙猜不透這怪老頭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別哭了。”陸之遙抬手擦了擦沈行臉上的淚,她也是遍體鱗傷,比沈行要重的多,所以為他擦拭眼淚的動作也有些僵硬笨拙。“告訴過你,跟著我未必是件好事,現在知道了?”
“之遙,我們真的要留在這里嗎?”沈行看了看陸之遙身后那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的野狼,絲毫不覺得這里是個好地方。
“對。”陸之遙語氣輕柔而堅定的回答:“這里有我想要的東西,不得到手,我絕對不會離開。”
“那我也不走。”沈行委屈的癟癟嘴,最終還是下了決心。
“不怕死?”陸之遙苦笑問他。
“怕,那也不走。”
陸之遙帶著沈行回去后,進了屋發現廖無痕躺在搖椅上似乎已經睡著了。可陸之遙不會天真到以為,他是真的睡了。以前被林逸南用這一招騙過多少次……
想到林逸南,陸之遙的眸光漸漸黯淡了下去。從被廖無痕撿回來的包袱里,給沈行找了身衣服讓他穿上,然后陸之遙就真的聽話的去燒火做飯了。
沈行站在院子里,歪著頭疑惑的看著那冒著濃煙的屋子,聽著里面陸之遙劇烈的咳嗽聲,有點懷疑里面是不是著火了。他慢慢走進去,來到陸之遙的身邊,陸之遙早被這煙嗆的睜不開眼睛,臉上也是白一塊黑一塊。從沒自己動手做過這些事,第一次嘗試才知道,原來綰月她們平日里真的不容易。
“之遙,火不是這么燒的。”沈行小聲的說道。
“你會?”陸之遙驚訝問他。
沈行點了點頭。
“那你來!”陸之遙毫不猶豫把沈行推到了火坑,逃的遠遠的去了。
沈行年紀雖小,可因父母有時會上山打獵,幾日不回來,所以簡單的飯菜他是會做的。砍柴燒水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更不在話下。
陸之遙的幾番折騰,差點真的把這小小的廚房給燒著了。沈行從未見過如此不會做事的女人,就連以前鄰居家比自己小的女孩兒,都比她做的好……可沈行沒敢把這話告訴陸之遙,把她推了出去,沈行一個人把所有的活都攬了。陸之遙本想去幫忙,但又轉念一想,自己不會做飯,沈行會,老怪物想吃現成的飯菜,也就只能留下沈行了,不是嗎?
陸之遙去湖邊洗了把臉,然后就坐在那里一個人發呆。有幾匹狼不死心的跟在她后面試圖攻擊,被陸之遙打了幾次后也老實了,默默地趴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視線陰森森的盯著她看。
下了決心留在這兒,那老頭兒也說了可以給自己金凝草,但現在草在哪兒呢?
陸之遙看不到,就沒辦法安心下來。而且,也不知林逸南現在的身體如何了,能撐到她拿到金凝草的那天嗎?
陸之遙記得蘇陌紫曾經說過,林逸南能熬過這么多年已算是極限,超出他們的預料了。
陸之遙想著想著,就想到了她娘,那個有著極其溫暖笑容的女子。
從小夏振坤就對自己縱容,而祁然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想要的東西,夏振坤不給,祁然給。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夏振坤不讓,祁然讓。還有夏天,也總是毫無條件的就站在她這一邊,無論是對是錯,只要她開心。
祁然對陸之遙而言,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存在,包括林逸南,也不行。那樣的人,讓她怎么能去恨?
從林慕白嘴里聽到真相到現在,真的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在和林逸南在一起之后,從沒有分開過這么久。而每每她在想起他們分開的原因時,也都會想起祁然。
她試著去恨過她,也試著去恨過他,但最后陸之遙發現,她根本誰都恨不了,所以她能恨的,只有自己。
“之遙!吃飯了!”
陸之遙不知自己在這里坐了多久,直到沈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才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
扭頭去看沈行,陸之遙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嚇的一驚。那么多的狼就在她的身后,全部趴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陸之遙以前都沒親眼見過這東西,現在一見就是這么多,還是有些不適應的。
沈行身邊,廖無痕若有所思的望著陸之遙的背影,接著在她起身走過來的時候,他進了屋。
飯桌上的幾樣菜都很簡單,可味道卻著實不錯,就連陸之遙這樣嘴挑的人都覺得好吃。
“這是什么肉?好吃。”陸之遙好奇的夾起自己面前盤子里的肉,問著廖無痕。這是他讓她全部吃掉的,陸之遙嘗了嘗,沒吃過的味道。
廖無痕斜睨了她一眼,慢悠悠答道:“人肉。”
廖無痕的話一說出,陸之遙和沈行的筷子都掉了。如果別人說這話,他們是不信的,可是廖無痕的話……
惡心的感覺一下子就涌了上來,陸之遙起身往外跑想吐,卻被廖無痕一把抓住。
他厲色看著她,道:“坐下,吃完!”
陸之遙捂著嘴,眼看著就要吐在他身上了,也顧不上自己被他抓住的,是之前被狼咬過的那胳膊,一使勁,帶著疼痛跑了出去,開始吐了起來。
陸之遙反反復復吐了很長時間,等她再回來,飯都涼了。
其他的碗筷都已經被沈行撤了下去,沈行也想吐,可廖無痕不讓他走,他就只能坐在那兒,而且他也沒動過那肉,所以沖擊感自然沒有陸之遙的強。
廖無痕說,過了吃飯的時間,就別想再動筷子一下,所以命沈行把東西都撤了,惟獨那肉,給陸之遙留了下來。
陸之遙吐的肚子都空了,再一看,滿桌子只剩下那盤“人肉”。幽怨的視線直接落在廖無痕的臉上,卻聽見廖無痕說道:“是狼肉,都是被你殺死的,吃了吧。”
陸之遙半信半疑,最后廖無痕都被她問的怒了,她才又坐在那兒,一臉不情愿的吃了兩口。
陸之遙不懂廖無痕為什么非要她吃這個,沈行也不懂。只是接連幾天,飯桌上都有這東西,而且還只能陸之遙一個吃。
山里早晚的溫差很大,陸之遙過了幾天好日子,吃了幾副廖無痕親手為她調制的藥,覺得身上都輕快了不少。但好日子過完,便又是地獄了。
“你為什么即叫陸之遙,又叫夏瑤?”
傍晚,沈行在做飯,璃珞在睡覺,廖無痕在問著陸之遙。
“您老人家當初又為何那么肯定,我有兩個名字?”陸之遙不答反問。
“行走江湖的,有誰會輕易將真名告知于人。”
廖無痕悠然自在,躺在搖椅上搖啊搖,如果不知道他的本來面目,就這么看上去,倒很像是一個平常的老頭兒在和人聊天。
“一個我娘起的,一個我爹起的。我娘姓夏,我爹姓陸。”
陸之遙隨口胡謅,廖無痕聽了也是隨意一笑。
“那你的功夫,是和你爹學的,還是你娘?”廖無痕繼續問道。
“我爹。”這回陸之遙說的是實話,她壓根就不知道祁然會武的事。
“你和飛鶴樓有什么關系?”
廖無痕一問起來就沒頭,偏偏他問的又都是陸之遙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她只能編,臉不紅心不跳的編。
“我以前是飛鶴樓的殺手,看不出來吧?我殺過不少人的。”
“據我所知,飛鶴樓的殺手之多,卻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這種令牌的。”廖無痕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了那個曲婉兒給陸之遙的令牌,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一個青冥國的人,怎么知道那么多夏萊國的事?”陸之遙十分好奇,看廖無痕的樣子,他是常年居住在這里的,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飛鶴樓樓主的……”陸之遙見廖無痕不回答,那她只好回答。努力的想了想那墨白焰的臉,她透露出孩子的爹的身份。
“是嗎?”廖無痕笑了笑,起身低頭看著陸之遙,“那你求金凝草,也是為了救那墨白焰的命了?”
陸之遙沒想到廖無痕這么神通廣大,隨口就能說出墨白焰的名字來。飛鶴樓不是很神秘的嗎?樓主的名字是能隨便讓人知道的嗎?
陸之遙說沒說謊,廖無痕一眼就能看出。這丫頭滿嘴胡話,想從她口中得到點什么消息,現在看是不大可能的。廖無痕很想確認她的身份,眼下看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去找軒轅君凡問,二,則是給她吃點藥,讓她自己聽話的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