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風過血無痕,玉面顏如玉”,是為如玉公子

正是初夏，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在天上飛翔，最后停在船桅上，再向遠處望去，灰色的地平線下，只剩下一片灰色的影子。

一切都是朝氣蓬勃的，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船板上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他雙眉又濃又長，一雙眼睛更是清澈無比，嘴唇薄薄的，唇薄者大多冷酷無情，表面上瞧也確是如此，但他一笑之下，那冷酷就變成了同情。

那感覺，就像溫暖的春風吹拂過寒冬冷凍下的大地。

“盜帥楚留香，威名震八方”，這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

船艙大開，船上還有三個人，三個女人。

一個是性子溫婉，渾不似人間應有，易容術天下無雙的蘇蓉蓉；一個是天真調皮，極其擅于烹飪的宋甜兒；最后一個卻是博聞強記，對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和武功都了如指掌，對他們的事跡和經歷也非常清楚的李紅袖。

這三人都是楚留香的紅顏知己。

只要她們四個人在一起，就是全世界。世間也再無任何困難，所有事也應該全都有趣，但此刻，楚留香卻苦著一張臉，閉著雙眼，躺在船板上曬太陽。

突然之間，一個穿著寬大而舒服鮮紅衣裳的美麗少女，赤著雙腳，輕盈盈走向船外，來至楚留香身旁，似不讓他休息一般，不停用腳踩著船板。

噗噗噗。猶如雨水擊在鼓面，悶響不斷。

楚留香嘆了一口氣，道：“甜兒，我已經很累了。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么？”

那美麗的少女嬌笑一聲，道：“這次你終于猜錯了。”

楚留香以手撫額。苦笑道：“哦老天，李紅袖姑娘，有一個甜兒如此調皮，已經足夠了。難道你真忍心瞧我這般難受？”

李紅袖笑彎了腰。卻強忍著笑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難道除了宋甜兒，就不許別人偶爾調皮下？”

楚留香輕嘆一口氣，拍了拍船板，道：“當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心靈才受到極大沖擊，正是難受時，你還是不要調皮。乖乖躺下來，曬曬太陽，給我講一個好聽的故事。世間悲慘的事已經太多，我不聽悲慘的故事。你要講美滿甜蜜的故事我才聽。”

李紅袖嘟著嘴，道：“我都不知道太陽有什么好，你這么喜歡曬，我偏不躺下，偏不曬太陽，也偏不給你講好聽美滿的故事。”

幾個偏偏出口，她人已躺了下來，倒果真沒講故事，反笑著問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聽甜兒說，幾天前你失手了，這可太難得了，我們是否該好好慶祝一下？”

楚留香板起臉，正色道：“不要嘲笑，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李紅袖噗嗤一下，已經笑了出來。

正在此時，另外一個聲音忽然出現，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故事實在太喜劇，怎么說得上是悲傷？”

楚留香苦笑道：“宋甜兒姑娘，難道你真這么狠心，就一點兒不體諒我的心理？”

一個梳著兩根長長的辮子，有著淡褐色的瓜子臉的美麗少女，從船艙里走出來，她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既調皮又不失嫵媚，正是宋甜兒。

李紅袖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玉美人沒偷到，那是沒什么的，但你要將當時的情景告訴我，以后若再遇上，若是敵人，總好提前戒備才是。”

楚留香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個人向來最守時，你們是知道的，說是子時去盜，就一定不會是丑時去。”

李紅袖白了楚留香一眼，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自戀的話就免了，還是直接說正事的好。”

楚留香道：“那夜我一直等到子時才行動，什么三大高手，也就禿鷹還有兩下，余下兩人皆是酒囊飯袋，我從他們身旁路過，也無人察覺。”

李紅袖又白了楚留香一眼，道：“吹牛的話也免了，說正事。”

楚留香苦笑道：“李紅袖姑娘，你就不能多些耐心，聽我慢慢道來。”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那夜我正動手，剛要闖入屋子，電光火石之間，一股氣流自我身旁拂過，我心道不妙，待我再閃身向前，木匣已經空空如也，玉美人雕像不知所蹤。”

李紅袖、宋甜兒同時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是說，你先動的手？”

李紅袖前幾日外出辦事，今日才回來，只聽宋甜兒說楚留香失手了，卻決沒想到，竟是這般失的手。即便是宋甜兒，當晚細節也是第一次聽到。

楚留香苦笑著點了點頭。

李紅袖臉上滿是驚詫，搖了搖頭。

宋甜兒嘴巴成了“o”型，目中滿滿全是難以置信，驚詫道：“我的天吶，你先動的手，卻被他捷足先登，那豈非是說，他輕功勝過了你？”

楚留香苦笑道：“也許。”

李紅袖眉頭輕輕皺起，道：“也許？”

楚留香點了點頭，道：“他速度之快，的確是天下罕有，自我進入江湖以來，從未遇過這等高手。十里以內，我有可能追上，但是超過十里，我可就沒那么有把握了。”

李紅袖道：“除了這，可還有別的？”

楚留香自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道：“玉美人雖然被盜，但木匣內卻也多了別的東西。”

李紅袖道：“就是這張紙條？”

楚留香道：“兩張紙條，應該是他早有準備，一張是留給我，另外一張，自然是留給金伴花的。”

李紅袖打開紙條，神色一變，極為正色，正色中還帶了幾分緊張，緩緩念道：“公子伴花失美，仍舊。盜帥踏月留香，不成……”

察覺到她的異樣，宋甜兒神情也是一變，道：“紅袖姐姐，難道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李紅袖望著楚留香，道：“你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楚留香聳了聳肩，笑道：“不能說知道，只能說是猜測。”

宋甜兒急道：“紅袖姐姐，你們說的到底是誰？不要讓我緊張，趕緊告訴我啊。”

李紅袖吐了一口氣，緩緩道：“最近一個月，江湖上誰的名頭最大，誰的鋒芒最甚，誰最好殺人？”

宋甜兒驀地瞪大眼睛，道：“‘如玉公子’葉鋒！”

李紅袖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風過血無痕，玉面顏如玉’，有著‘如玉公子’綽號的葉鋒！這幾日，我外出調查，曾見過葉鋒的手跡，一眼便認了出來。”

宋甜兒“啊”的失聲叫了出來，咋舌道：“是那個殺人不眨眼，亦不需任何理由的殺人狂魔？”

李紅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殺人不眨眼是真，但不需任何理由，卻并不是全部。”

宋甜兒道：“那還不是不需任何理由。四月初三，殺十三道總瓢把子趙無量。四月初五，殺鎮遠鏢局‘鐵拳無敵’沈阿虎；四月初八，孤身一人挑下黑風寨，雞犬不留……最后一個姑且不提，前兩個皆是白道一等一的好漢，名聲極好，他為何要隨便殺人？”

李紅袖道：“八年之前，趙無量途徑河北奉縣，看上一個十一歲的少女，其家人不許，他便設計讓人屠殺少女一家，自己則扮演救美的英雄……三年以來，‘鐵拳無敵’沈阿虎為了打壓別家鏢局，經常將別家鏢局護鏢路線泄露出去，最近一次，更是親自參與劫鏢、分賬。”

宋甜兒“啊”了一聲，吃驚得不成樣子。

李紅袖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幾日外出調查，正是為了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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