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劍氣VS劍意(四)

剎那之后，陸小鳳飄然落在花滿樓身旁。

花滿樓道：“你早就料到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苦笑道：“我的確早就想到了，西門吹雪又豈屑跟別人聯手……”

花滿樓折扇展開，緩緩道：“我以為他是你的朋友。”

陸小鳳嘆道：“我的確是他的朋友，這世上，他的朋友也不多。但……就算是他的朋友，若是違背了他的意愿，他也決不會手下留情的。”

花滿樓道：“決不會？”

陸小鳳道：“決不會！”

西門吹雪望著葉鋒，冷冷道：“很好，你總算有資格令我出手。”

葉鋒卻灑然一笑道：“你以為‘無劍之境’便是劍法中的巔峰？”

西門吹雪道：“我從來不認為劍道一途，會有巔峰二字……請！”

葉鋒輕嘆道：“西門吹雪不愧是西門吹雪，的確值得我破例等待！”說罷，神色一變，凜然道，“請！”

話音未盡，但見葉鋒右手平平伸出，嗖的一聲，七丈之外，一根細細的柳條已入了他手。

柳條在手，葉鋒隨即恒于身前，平平一揮。

這根本不算招式，完全是信馬由韁，隨意揮舞了下，縱然是三歲孩童也揮舞地出。速度也不如何迅捷，西門吹雪身上凜然而出的劍氣，也是一絲沒有。

但陸小鳳卻神色動容。目光又是驚奇。又是贊賞。

葉鋒、西門吹雪兩人。兩人自是早已抵達無劍之境，所不同者，前者能發能收，沒動手前，身上殺氣不顯絲毫。西門吹雪卻不同，他實在太純粹。

純粹到只要他一出現，現場便籠罩起一股足以令天地為之變色的殺氣。

人在，劍在。殺氣同樣也在。

勁風起，綠波生，一道澄澈之極的青泓，霜降大地一般，直往西門吹雪攻去。

太極劍意！

西門吹雪雙眼一瞇，道：“好！”白影虛閃，一只蒼白的右手自寬大的袖袍中伸了出來！

眾人終于瞧清了他那一只手：白、瘦，五指纖長，干凈異常，一如他尚未抵達無劍之境以前。

他果真是世間最純粹的劍客。縱然已不需以手握劍，但這雙手仍舊保養得極好。

只見西門吹雪右手食中二指并攏。斜里一揮，咻的一聲，一道劍氣轟然舒展開來！

那劍氣通體銀白，原本只是一根長達七丈的細線，但是一經舒展，便如寒冬之天的濃霧，浩浩蕩蕩彌漫開來。

上官飛燕、峨嵋四秀等人駭然變色，幾乎是同一時間，全都施展身法，往遠處掠去，馬秀真昏厥，葉秀珠、孫秀青兩人便直接將她夾在中間。

暗中見識過葉鋒、霍休大戰的上官飛燕，最明白什么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也是第一個遠遠閃離之人。

如此一來，現場便只剩下陸小鳳、花滿樓兩人了。

花滿樓卻忽然輕笑道：“現在我總算知道，他果真是你的朋友。”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愉快地笑了一聲：“但是我向你保證，若是我再多說一句廢話，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事實也的確如此。

適才西門吹雪出手，根本未盡全力，那根銀錢并未如眼下這般凌厲。

電光火石之間，那道綠波，宛如石子落入水里激起的漣漪，一層又一層蕩向西門吹雪，直接跟西門吹雪散發出的白色劍氣相擊，發出“鏗”的一聲清響。

綠波、白氣僵持于半空之中，宛如濃霧一般的劍氣，重新合攏，隨即擴散，形成一條又一條的銀線。

西門吹雪神色變了變。

下一刻！

滋的一聲爆響，一團耀眼奪目的雷電突然爆開，顏色忽綠忽白，白色最終弱了下去，直至消散，那道青泓弱了七分，卻仍一往無前攻向西門吹雪。

兩道冷電自西門吹雪雙眸射出！

他雙目一瞇，冷喝一聲：“好！”拂袖驟然一擺，立即擊退綠波，人卻如幽靈一般，突然消失。

陸小鳳失聲道：“不妙！”

虛空一閃，人已掠出十余丈，而后，他身形不住點閃，直掠出百余丈，方才停止。花滿樓那邊，根本不等陸小鳳開口，他已施展身法，往院外掠去。

陸小鳳話語才起，嗆的一聲，空中突然爆出一聲龍吟虎嘯般的長嘯。

頃刻之間，好似天降濃霧，以西門吹雪適才消失之地為核心，方圓百丈，全都彌漫起無比濃密的劍氣！

葉鋒？

葉鋒身形不動，自是被這無邊無際的劍氣所籠罩！

戰圈之外，陸小鳳兀自膽寒，花滿樓道：“你可不曾說過，他無劍之境的修為，已高至這般程度。”

陸小鳳搖了搖頭，道：“我的確沒說過。”

說著話，他苦笑道：“我最后一次見他出手，是三年之前，那時他不過才跨入無劍之境三個月。誰能想到，不過只有短短三年，他竟能進步到這種程度……”

聲音之中，既是感嘆，又夾雜著無限苦澀，感嘆，自然是感嘆于西門吹雪以身殉于劍道，心無旁騖。

至于苦澀，同樣是因為這個。

若說以前的西門吹雪，身上或多或少還有些“人”的感情，那么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感情將越來越淡。

花滿樓突然問道：“那你說這一戰誰勝誰敗？”

陸小鳳搖了搖頭，道：“原本我是堅信無疑的，但現在卻一絲也瞧不出來了。”

漫天劍氣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冷叱，那是西門吹雪的聲音，但這聲音卻似來自四面八方，至于他的人究竟在何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殺！”

遮天蔽日濃霧般的劍氣突然變得尖銳無比，轟烈宛如泰山壓頂，一如西門吹雪的聲音，四面八方直往葉鋒攻去！

轟隆！

宛如氫彈爆炸，天地之間突然響起無數道炸雷般的轟響，一個半徑百丈的圓球轟然炸開！

爆炸范圍之內，所有東西化為灰燼，一個半徑長達百丈的巨型圓坑出現。

陸小鳳、花滿樓神色大色，再度向后掠去，西門吹雪的修為，竟被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高。

便在這轟天爆炸之中，嗤的一聲清響，宛如玫瑰剎那之間怒放，一團無比耀眼的碧綠，驟然綻放開來！

然后，陸小鳳便瞧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若那凌厲劍氣造成的轟炸是魚，那這碧綠劍意便是漁網，只是瞬息，已將漫天劍氣層層覆蓋。

爆炸之聲，隨即戛然而止。

陸小鳳驀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瞧著眼前這一幕，就連花滿樓渾身也是不由一顫，感受到這股劍意的凌厲、彪悍，剎那之間，心臟便似被人攥緊。

快要窒息！

在陸小鳳原本的劇本里，單憑上官飛燕的描述，大致評估過葉鋒的實力后，得出的結論是：只需他跟花滿樓聯手，一定能勝葉鋒，最多也不過是同歸于盡。

至于西門吹雪，不過是以防萬一的備案。

直到這一刻，親眼目睹葉鋒這無比璀璨的劍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那個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若自己、花滿樓是第一檔，那么西門吹雪便是第二檔，而葉鋒……葉鋒卻必定是第三檔，他的武功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早已超越了普通人能理解的范疇！

濃霧消失，西門吹雪的身影，終于出現！

一道白影化作閃電，掣如驚龍，長虹貫日般，直往葉鋒刺去。

此刻，葉鋒手中已拿出一柄利劍，式樣怪異，劍身上還有一個小洞。

陸小鳳眼睛瞪大，那便是傳說中的斬龍劍！

瞬息之間，西門吹雪已經攻至，但葉鋒的反應卻是極度反常。

陸小鳳的眼睛瞪得更大，不禁驚奇想到：“他準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