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魔女之傷

盡管誰都知道戈隆能夠瞬殺“暗皇”約書亞，絕對只是一個無法復制的意外。然而強者自帶的敏銳直覺，卻在警告他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畢竟……

那可是傳說中的“完美一擊”，是更高于“大成”境界完美武技的理論上戰職者的終極。嚴格算起來，無論是擁有冰霜斗氣的“北國勇者”，還是掌控“生”“死”之力的天啟騎士“死亡”，他們都是戰職者。在他們心境還沒有如今這么成熟的時期，在他們懵懵懂懂的摸索“力量”究竟為何物的年代，當他們知道理論上自己究竟能夠有多強的時期，有哪一個戰職者沒有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施展出完美一擊，甚至完成從未有人能夠前往的境界——真正掌控“完美一擊”。

如果說天界封神是任何一個神職者的最終信仰……

如果說魔法皇帝是任何一個法職者的終極目標……

那么毫無疑問，“完美一擊”就是一切戰職者的終身野望與夢想。

不知為什么，看著戈隆，凱南與“死亡”竟是同時回想起年輕時代自己那個純真的夢想，想起自己真正意識到終其一生也沒可能夢想成真時那種心碎般的失落。

戈隆這時已經不再刻意偽裝血怒狂暴副作用造成的瘋狂姿態，他冷靜從容的從自己手臂上“摘下”約書亞的尸骸，然后順手將他身上攜帶的物品收入自己囊中。

約書亞執掌神祗之眼教派已久，性格貪婪猥瑣的他著實中飽私囊了不少好東西，比如說那本《屠龍綱要》的贗本，盡管已經被約書亞用掉了不少頁數，但剩下的依然珍貴異常，這使得擁有這本書的任何人面對龍屬生物時都能夠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又比如約書亞手中這柄亞神器級別的匕首，雖然說還不是真正的神器，但看它能夠輕而易舉的貫穿食人金剛的不滅之軀，單是這份鋒銳，已經令它的實用價值瘋漲，甚至超越許多正品神器了。

約書亞身上的零零碎碎不少，戈隆能夠認出的還不足其中十分之一，但是當幸存的兩位神祗之眼教長看到戈隆將這些東西一件件收好時，臉上那種先是震驚，再是心痛，然后又變成不顧一切的想要上前爭搶的那種無腦沖動，就不難看出約書亞的貪婪無恥與這些物品的珍貴價值。

戈隆冷冷掃過兩位教長，頓時令他們消失的理智又重新回到身體。就連實力深不可測三大強者圍攻都絲毫無懼，甚至被食人金剛反殺一人。單靠魔力與道具消耗殆盡，渾身傷痕累累的他們又能夠做的了什么。

看到兩位教長的退縮，戈隆巫毒面具下的目光中閃現出一絲冷笑與藐視，然而他的心底卻是松了一口氣。食人金剛的變身時間已經快要到達極限，而且因為連場大戰，戈隆數度毀滅性的透支體力……戈隆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一次的反噬絕對遠超以往。

換句話說，現在的戈隆根本就是強弩之末，別說是凱南、“死亡”這樣的實力者，兩大教長這種瘦死也比馬大的駱駝，就連黑水城那群醬油探塔者隨便上來一個，都能夠瀟灑地將之前還橫掃碾壓不可一世的食人金剛踩在腳下。

并不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出戈隆的虛弱，戰斗經驗豐富如北國勇者，天啟騎士，都微微皺起了眉毛，蠢蠢欲動。與此同時，之前匍匐在地的藍色巨龍也突然站起身來，旁邊的法師阿修也連忙將積存出少許的魔力轉化成一個適用性頗高的輔助魔法，蓄勢待發。

但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間煙塵彌漫，大地也在栗栗顫抖，不遠處傳來一連串巨石崩裂的聲響，正是戈隆插入大地，用以封印最終戰爭魔女的圖騰柱崩碎的聲響。

伴隨著石破天驚般浩大的聲勢，只見一道黑影破地而出，正是如同金屬塑像一般的最終戰爭魔女。

金屬傀儡懸浮在半空之中，雙眼緊閉，并沒有顯露出絲毫攻擊意圖，眾人這時才發現，一團藍色的幽光正圍繞著金屬塑像不停地旋轉。

“莫妮卡……”戈隆口中低聲喃喃道，語調中滿是無法壓抑的悲傷。那團藍色幽光，正是莫妮卡的靈魂之火，火焰中的少女正神色凄然的望著下面的戈隆，盡管她無法發出聲音，然而少女眼神中的不舍與悲傷卻是清晰可見。

仔細看去，在莫妮卡的靈魂之后，還隱藏著另一個容貌與她相似，卻有一種非人美感，年紀似乎也更加成熟的女性虛影。戈隆不用猜也能知道，那恐怕就是隱藏在莫妮卡靈魂深處的神滅具——“永凍神國”的器靈。也就是世代統治著北鏡阿倫戴爾王國的“北風女王”，克里斯丁·愛莎。

靈魂之火不知為何一直圍繞著金屬塑像旋轉，她的轉速越來越快，就好像要從這團火焰中分離出去什么，然而即便是她的轉速達到了極限，質感已經轉換成類似于藍色液體的形態，似乎也沒有成功的樣子，終于，她妥協了，已經成為一圈光環的藍色液體猛然間向著中心位置的最終戰爭魔女射去。

“不！”

戈隆一聲凄吼，但他卻無法阻止，此時的戈隆只能勉強維持住食人金剛的形態，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他的虛弱已經無法再掩飾下去。

只是，此時已經沒有人再去關注食人金剛了，凱南與“死亡”目不轉睛的盯著半空中的一幕，二人的神情緊張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期待，似乎他們已經猜到了將要發生些什么。

由靈魂之火轉化形成的藍色液體最終順著金屬塑像上的十竅流入它的體內，這一幕就如同為一件死物注入生命，又好像是血液重新回歸身體一般，天空中的金屬雕塑在眾目睽睽之下由“死”變“活”，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一個容貌超凡，藍眉雪膚的光頭美人。

不，在戈隆的靈魂之眼檢視之下，終于發現這光頭美人的特異之處，她的指甲和趾甲是晶瑩剔透的藍色水鉆，牙齒是純白的珍珠巖石芯，她的皮膚看似細膩柔滑，實則卻是最頂級上品的雪脂綿玉。

換言之，眼前這位雙眼緊閉的光頭美人，竟是用大地上的諸多極品天然礦物，經由鬼斧神工般的神匠工藝鑄造而成，堪稱整個刀塔世界最珍貴的工藝品。

天啟騎士“死亡”也許是場上最了解究竟發生什么事情的人，只是他的神情如癡如狂，口中則自言自語道：“完成了！果然……最終戰爭魔女缺少的就是內容物！之前的它僅僅只是一個空殼。等等！它的眼睛為什么不睜開！為什么它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難道它還缺少了什么嗎？”

“等等……讓我想想……好好想想……對了！傳說最終戰爭魔女是由魔法皇帝中的四位‘立法者’聯造出來的最終決戰兵器，大地塑體……冰霜造血……”

“我明白了！”似乎是終于想通了什么，天啟騎士神情極度亢奮起來，這一回他沒有再因為最終戰爭魔女沒有顯露出與傳說和他們天啟騎士付出的巨大代價相匹配的戰斗力而感到失望，反而像是有了全新的生存目標，有了新的希望一般，整個人煥發出驚人的光彩。

這時所有的異象都已經消失，天空中如同完美工藝品一般的最終戰爭魔女失去了所有的魔力波動，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不知道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受到某種意志的影響，魔女塑像不偏不倚的竟是向著戈隆飛了過來。

“那東西是我的，是屬于圣光之理教廷的財產，是屬于我們天啟騎士的，你要是再敢碰它，我就讓你和我一樣永遠徘徊在‘死’與‘生’之間！”

“死亡”口中發出怒吼，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向著戈隆沖去，但他口中發出的詛咒，反而更像是為自己而唱的悲歌。

在“死亡”的身后，“北國勇者”凱南緊隨其后，他的目光冰冷，死死盯著“死亡”的背心要害。

凱南之所以背叛祖國，與臭名昭彰的“水晶湖”合作，出賣“北風女王”克里斯汀·愛莎，甚至不惜將自身靈魂轉入一位少女身軀之中，隱忍十數年。正是為了要將神滅具“永凍神國”占為己有。

而現在永凍神國竟是與最終戰爭魔女合二為一，凱南為了永凍神國付出的東西絕對不比天啟騎士們少，到了這一步，他又怎么可能選擇放棄。

所以從最終戰爭魔女再度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們這脆弱的聯盟就已經宣告結束。只是凱南身為一代名將，冷靜、睿智與大局觀均無可挑剔，他才不會做出馬上與“死亡”拼個頭破血流，然后讓已經失去所有戰力的戈隆從容撿漏的蠢事。

他只會在最關鍵最恰當的一刻出手，然后收貨所有本應該屬于他的東西。

巧合的是，抱著同樣想法的人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