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殼中少女

關于老奧丁的真實身份，戈隆心中有諸多種猜測。從最初相見那一天開始，直覺就在警示戈隆，這個又邋遢又猥瑣的老爺子身上藏著的秘密相比自己恐怕只多不少。而在戈隆的認知當中，“秘密”，就是底牌，無人知曉的“秘密”，就是他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只是戈隆并沒有從老混蛋身上感覺到多少針對自己的惡意，加上他確實也需要這老家伙的助力，這才組成這支奇葩的團隊，一路走到了這里。

事實也證明戈隆的選擇至此為止仍是正確的。如果沒有老家伙身上層出不窮的底牌，他們很難走到如今這一步。

面對戈隆最后的提問，就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一樣，老家伙奧丁的反應突然變得十分怪異，他一反之前運籌帷幄，幾乎無所不知的智者長者形象，臉上突然流露出一副惘然，像是失神一般持續了好一陣子，嘴里這才喃喃嘀咕道：“對啊……我究竟是誰來著？我，我為什么那么期盼著回到這里？我為什么對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對了，我，我就是屬于這里的，這里就是我的家，那么我到底是誰？我知道的，這里是達爾文陛下的魔法實驗室，如果這是我的家，那我……豈不就是魔法皇帝！不，不對，我才不是什么魔法皇帝，我知道的，我只是個渣滓，一個殘留下來的……微不足道的……渣滓……”

戈隆深深后悔自己這最后一問，他也很奇怪，方才還好好地，一個談笑風生，總是跟自己抬杠的老混蛋怎么就突然抽起了風，開始語無倫次起來。然后老家伙更是轉身就跑，跟一陣風似的。這下戈隆有點急了，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奧丁可以說是他脫身離開這里的唯一線索，怎么能讓他就這么跑掉。于是戈隆緊隨其后。奧丁的速度快的異常，仿佛他的身體在這里根本不受任何物理法則約束限制，戈隆施展出渾身解數，這才勉強跟上。一老一少就這樣在無數巨大的標本中奔行，漸漸的，戈隆不知何時已然失去了對空間與時間的感知，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追逐著什么，追上后又要做些什么，他的身體只是本能的，機械的向前奔跑……

在無限遙遠的虛空當中，似有一道大門悄然打開，但也許因為距離無從感知的緣故，從這生命方舟的殿堂中仰望。只能看到一個隱隱約約地光點。戈隆此時已經跟丟了老混蛋奧丁，他只是本能的朝著光點奔行，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在那里，地確有一道大門已經打開。戈隆不假思索的邁步入門，只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下一刻，他像是突然間跌入水中一般，這種感覺戈隆異常熟悉，一如他曾經在海石灣的大海中遨游一般，溫暖的“海水”包裹著戈隆的身體，讓他從心底里升起一種無以倫比的寧靜與安詳，更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全感纏繞著自己。

“不，這不是海水，這是……媽媽的，是生命的羊水。”戈隆突然間心如明鏡，知道自己似有意無意間闖入了“生命方舟”的另外一個區域，但他并沒有感受到危機與不安，反而十分享受這種身在羊水之中的幸福感覺。

戈隆能夠清晰無比的感覺到“疲勞”、“傷痛”、“悲苦”、“焦慮”、“煩躁”……還有食人金剛頻繁變身造成的后遺癥，連場戰斗對身軀造成的明傷暗傷……這些或有形或無形的“臟”東西全從自己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中排出，然后融化在溫暖的羊水之中。戈隆感覺全身前所未有的輕松，狀態好的簡直無以復加，他的實力并沒有直接獲得提升，但戈隆知道自己又變的更加強大了。哪怕是不再隱藏實力的北國勇者凱南，與天啟騎士“死亡”一起站在他的面前，戈隆也有信心與之正面一戰。

“素體基礎調試修正完畢，符合a類標準……發現錯誤，性別出現根本差異，嘗試啟動修正程序……修正失敗……申請啟動報廢程序……素體報廢程序受到高層程序技師鎖定，報廢程序強行中斷，繼續進行下一步改造程序……”

一個聲音突然間在戈隆腦海中響起，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到自己的大腦突然間受到某種沖擊，雖不特別痛苦，但卻無可抗拒，戈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陷入了最深度的昏迷當中。

這并不是一個舒服安逸的夢，在夢境之中，無數關于殺伐與戰斗的資料被強制性的塞入戈隆的腦中，這其中有不少戈隆熟悉的刀塔大陸戰職者經常使用的戰法戰技，既有“突牙刺”、“旋風斬”、“跳斬”這種基礎中的基礎動作，也有“天地十字劍”、“龍轟百裂斬”、“斬風之刃”這種只有戰王級戰職者才有可能掌握的高階戰技。

然而這些被強行塞進戈隆腦袋里的東西，更多的則是一些基礎理論知識，如怎樣的角度橫斬會有最大的攻擊截面，如何分配體力，何時爆發力量會有最大的攻擊效果，諸如此類。戈隆頓時明白了，這不正是那些守護者，也包括他的愛人蓋亞在內，所有的巨妖戰士專用的戰法武技嗎？

戈隆與蓋亞一起生活過數年，對于愛人伴侶那匪夷所思的武技戰法，崇尚暴力，對力量無比渴求的戈隆要說不羨慕，不想偷學那肯定是假話，只是蓋亞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好老師，首先語言方面的交流就是個困難。蓋亞只能讓戈隆在最近距離內感受她的武道，能領悟多少則全看戈隆自己。

不可否認的是，戈隆在這方面的天賦實在不值得炫耀，苦苦研習了數年，他也只是模仿到了巨妖蓋亞接近大成境界武技的一絲影子。

雖然在食人金剛那突破極限的物理力量之下，哪怕是這一絲影子，也讓戈隆的攻擊具備摧枯拉朽，橫掃一切的暴力，但這樣的武道終究隱藏著巨大的缺陷，就好像精密的鐘表，雖能運作，卻缺少了一個關鍵的齒輪，無法準確報時一般。而此時強行輸入戈隆腦海中的這些知識，正是那關鍵的最后一個齒輪，戈隆只覺得腦海中的武技戰法知識終于全部串接在一起，開始滾滾轉動，一點一點磨合起來。當戈隆有朝一日能夠將這些東西全部都融會貫通在一起，那么假以時日，他就將是另一個巨妖蓋亞，就連傳說中的大海之王，巨海神都將不是他的對手。

戈隆猛然間睜開了雙眼，他發現自己仍然浸泡在某種類似于羊水的液體之中，只是這一回他已經沒有繼續沉浸在這種虛假的“幸福”與“安全感”之中的想法，戈隆猛地向前揮出一拳，就聽到一片喀拉聲響，他的拳頭竟是將身前的“空間”打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戈隆這一拳當然不具備破碎虛空之力，而是因為戈隆現在身處于一個巨大的“水晶蛋”之中，“羊水”順著戈隆打出的坡口流出蛋形的透明箱體。空氣再次涌入戈隆的肺葉，讓他一陣劇烈的咳嗽，緩過勁來后，戈隆繼續擴大面前的缺口，直到他能夠從缺口中爬出。

毫無疑問，戈隆又來到了另一個奇異的空間。不過有了前面兩次的鋪墊，戈隆這一回已經處變不驚了，他冷靜地觀察著四周，發現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四處都是雞蛋形狀，高兩米至十米不等的透明水晶體。這些卵形水晶體全部中空，內部填滿淡黃色的溶液，幾根巨大的暗紅色血管與這些水晶卵融合在一起，似乎正在為其提供養料。

近八成的水晶卵中都孕育著一個人型生物，這些人型生物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戈隆見過的人造巨妖。而這些水晶卵的數量，密密麻麻布滿空間上下左右每一個角落，并且延伸至視線的盡頭，戈隆根本就無法數清，就算再怎么保守一點估計，這里水晶卵的數量至少也在上百萬左右。

戈隆正是從其中一枚水晶卵中破殼脫出，像這種從內部破開的水晶卵還有不少，想來內部的巨妖不是被派出去執行戰斗任務，然后戰死沙場，或者就是像蓋亞一樣，從這里逃出去的。

戈隆來到一枚水晶卵前，里面是一個身材容貌與他的母親拉法娜十分相似的巨妖，她全身浸泡在羊水中，像嬰兒一樣蜷縮著身體，雙目緊閉，胸膛輕微起伏，如同沉浸在睡夢之中。

戈隆注視著殼中少女，心中不由思索著，若是他都能夠將這里面的巨妖“激活”，并且驅使其為自己戰斗。如果他真能夠做到這種事情，那么這個世界再大，又有那里是他戈隆不敢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