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飲鴆止渴

在臨走時的最后的一刻，她的臉上仍掛著遺憾與不甘，看著面前小食人魔的目光是那樣的不舍與愛戀。而在這些情感之后，還隱藏著一絲深深地怨毒，一絲對那些施暴者深入骨髓的怨恨與詛咒。

戈隆輕輕地在女人臉頰上撫了一下，將她那雙圓睜的雙眼合上，然后又用手背仔仔細細地將她臉上烏黑的血水擦拭干凈。

小食人魔的動作非常的輕柔，面容也十分平靜。沒有哀傷，也沒有憤怒，從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激蕩的情緒。此時的戈隆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將熾紅滾燙的熔巖，深深地埋藏在厚重地山體之下。不噴發則已，一旦爆發則會毀滅一切，也有可能還包括他自己……

“帝都……皇室……”

這是安娜大姐頭臨走前留下的最后訊息，卻是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方向。雖然戈隆早就在懷疑黑城商會失控的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只巨大的黑手，畢竟以大老板卡桑德拉的能力和手段，地精商人塔金·希爾曼對小食人魔那種近乎盲目的狂熱信任，要想顛覆這個幾乎凝結成一塊鐵板的巨大組織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戈隆原本以為“水晶湖”就是這只幕后黑手的主人，但是現在看來，竟然連帝國皇室都參與其中。

“戈隆大哥，只要你回來了，一切就都會好的……”

憨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一只大手放在戈隆的肩膀上，正是喬巴，這兩兄弟重逢之后還沒有機會深入交流，即便是現在，因為休文家族族長，戈隆的姑姑米歇爾，還有剛剛投誠，戈隆卻不放心安置在視野之外的精靈德魯伊馬利克希爾的存在，有些話仍然不適宜現在就講。

說起這個精靈德魯依，方才她終于真正展露出了自己的實力一角。要知道“自然的撫慰”可不是隨便拉出一個德魯伊就能夠施展的輔助神術，那是只有被稱為“大德魯伊”，又或是“德魯伊圣女”才能夠施展的神眷神術，其效果幾乎與戈隆的血泉圖騰不相上下，方才若不是有她相助，受到詛咒反噬的安娜大姐頭甚至連說出“皇室”這句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至于戈隆的米歇爾姑姑，這一次毫無疑問也是幫了大忙，若不是有她在，戈隆這次十有會栽在水晶湖針對自己苦心布置許久的陷阱之上。除此之外，米歇爾也已經證明了休文家族，至少是她本人對于戈隆絕無惡意。

然而這位族長此時的心情卻更加復雜，她想了又想，終于還是走到戈隆面前，開口說道：“也許，我們之前的協議應該終止了。”

戈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冷冷一笑，說道：“你是在擔心安娜所說的‘皇室’是嗎？”

米歇爾苦苦一笑，隨即點頭。她將拯救家族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戈隆的身上，再準確點說，是寄托在戈隆背后的龍騎兵團身上，然而現在她也看清楚了，這支黑手血旗軍團與其說是龍騎兵團的下屬部隊，還不如說是戈隆手中的私兵還差不多。而且這還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是，這支部隊，不，該說是戈隆本人，竟然還被那臭名昭彰的水晶湖，甚至是帝國皇室給盯上了。

現在看來，戈隆這個侄子非但不是什么天降的強援救星，和他扯上關系反而還會招惹來更大的麻煩。米歇爾理所當然的產生了悔意，打算盡快和戈隆撇清關系。

只是，就算她有心抽身而退，但是戈隆卻不打算“放過”這個姑姑，就算拋開休文家族爛船也有三斤釘，多少還有些可用資源不說，就是這位姑姑本人，也是戈隆現在急缺的得力人才。

雖然米歇爾的正面戰斗實力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光是她能夠在水晶湖混亂行者面前，配合小食人魔施展瞞天過海的手段，成功破壞水晶湖苦心布設的陷阱，這樣的能力就無人敢去質疑。更難得的是他與戈隆還有著一份特殊的默契，這也許是出自于那份受到詛咒的血緣聯系。

無論是出于哪種理由，戈隆都沒有放任眼前這個女人離開的打算。面對心存去意的姑姑，戈隆想了想，說道：“也許你有什么誤會，‘皇室’，并不等同于‘皇權’。”

“你想說什么？”米歇爾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戈隆，皺著眉問道。

“安娜大姐臨死前說，我的敵人，是‘皇室’中人，但她說的卻不是‘皇帝’。”

“這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戈隆點頭道：“在這個帝國，這座黑山上最強大的人無疑就是那位杜隆塔爾大帝，他所代表的就是至高無上的皇權。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的皇室成員，哪怕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其所擁有的實力也不會超過那些擁有悠久歷史的古老貴族。不僅如此，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那些擁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子皇女們，哪一個不是天天盼著排在自己上面的兄弟姐妹們死掉，所以他們實際上的敵人反而更多。”

和從故事書上了解這類套路情節的戈隆不同，米歇爾是貨真價實的貴族子弟，自然更加清楚這種事情，她也開始猜到戈隆想要說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的敵人很可能只是某位皇子或者皇女嗎？”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看到戈隆篤定的樣子，米歇爾冷笑一下，回道：“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你忘了水晶湖嗎？這次陰謀算計我的人，很明顯與水晶湖那群瘋魔法師聯手了，而那些瘋子干的事情雖然普通人很難弄明白，但至少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最終目的，那就是制造混亂。你覺得，作為一國之君，會喜歡一群時時刻刻只想著讓自己的國家亂成一團的瘋子嗎？”

看到米歇爾點了點頭，戈隆又繼續訴說著自己的推理：“不僅如此，我認為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應該不是繼承序列排位靠前的那幾位皇室成員，理由如上，因為與水晶湖聯手這樣的風險實在太大，這些本來就有機會獲取皇位的皇子皇女們還范不著去冒這個險。當然，那個人的排位也不會太靠后，如果是壓根就沒有半點資格去爭奪那個位子的人，水晶湖也不會去與他們合作，因為那種人沒有合作的價值。這樣想的話，我的敵人范圍就已經縮得比較小了。”

米歇爾沒有再說話，她呆呆的看著小食人魔，良久之后才開口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是和誰學得？”

具米歇爾所知，戈隆是在食人魔部落中長大的，而他那位父親，自己的哥哥，卻一直在裝瘋賣傻，和他的兒子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更不可能去教導他關于人類社會的知識。所以她更無法理解戈隆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關于黑山貴族的事情。

面對她的疑問，戈隆只是撇了撇嘴，卻沒有回答，他總不好說這些都是故事典籍中的經典套路吧。奪嫡之爭，向來都是皇家內部永恒不變的主題，當他從安娜口中聽到“皇室”一詞后，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猜測就是黑城商會已經被水晶湖滲透，被卷入帝都黑山奪嫡之爭當中。現在看來，自己這些推測十有已經非常接近真實。

在闡明自己的敵人并非不可戰勝之后，戈隆再放下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米歇爾姑姑，你覺得，我所擁有的實力究竟怎么樣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黑手血旗軍團的實力早已遠遠超越他的公開身份，龍騎兵團下屬的炮灰部隊。雖然剛剛經歷了一次叛亂，但好在戈隆出現的及時，處置得當，軍團實力受損并不嚴重。在重新編組之后，新的黑手血旗軍團由一支完全由精英食人魔構成的主戰部隊，以及若干多種族混合編隊組成。

食人魔的戰斗力毋庸置疑，何況戈隆手下這一群明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普通食人魔部族中往往擔當族長與先知祭祀等要職的獨眼食人魔與雙頭食人魔，在這里竟然比比皆是，比例高得出奇。

就是那群亞人族戰士，拋開士氣與忠誠問題不談，其裝備之精良，訓練完成度之高，也毫不遜色于那些亞人帝國的王牌部隊。

這絕對是一支可怕的軍隊。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隱患，但確實是現在的休文家族最最缺少的硬實力，足以讓任何一支勢力，哪怕是那些古老豪門都心存忌憚，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采用強硬手段蠶食休文家族。

當然這也不是毫無代價，只要想想龍騎兵團在異位面戰場上騰出手來之后，會怎樣處置這支叛軍，又或是水晶湖是否會甘心在戈隆手上吃這么大的一個虧，還有那位膽大包天的瘋狂皇室成員……只要想到這些隱患，米歇爾就感到自己頭大如鼓，但她畢竟是個果決大膽的人物，現在的休文家族早已到了族破人亡的邊緣，既然那位瘋狂的皇子敢于和水晶湖這種邪惡勢力聯手，只為爭奪那張象征皇權的座椅，那么自己又為什么不能和自己瘋狂的侄子并肩戰斗呢？反正對于現在的休文家族來說，情況早就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飲鴆止渴，似乎已經是這位女族長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