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Spermbank

“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能真跳江啊！”劉一壓制住泰妍，盯著她的眼睛，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一樣，但是心情不好就要用這么極端的方式么？你死了她就不會和尼坤復合了么？我告訴你，沒用的，她頂多在你墓前放束花，到時候該干嘛干嘛，她……”

劉一的聲音忽然有點走調兒，本來他只是想勸勸泰妍，卻不想說著說著自己難受了起來。劉一從泰妍身上起來，蹲在旁邊，耷拉著腦袋，黯然道：“我是不怎么會勸人，但是我保證我在這兒你死不了，你別試了，不可能成功。”

泰妍躺在地上，盯著劉一看了會兒，自己爬了起來，揉揉被按得很痛的手腕，道：“誰想死了，你想什么呢。”

泰妍站起來，又走回護欄邊，劉一趕緊也站起來跟過去，以備泰妍再想跳橋可以隨時出手。

泰妍抓著護欄，腳踩在護欄的底欄桿上，呆呆地望著不遠處漢江碼頭的燈塔。劉一見狀表情輕松了下來，心里暗笑自己大驚小怪，原來泰妍只是因為個子矮想高一點看遠一點，沒有想要跳江的意思。

劉一站在泰妍旁邊看著她，忽然笑了。道：“泰妍啊，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和我一般高。”泰妍轉頭看了眼，沒理他。劉一碰了個軟釘子。訕訕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江面上的風吹拂過來，吹亂了泰妍額前的劉海。正好燈塔的探照燈打過來，劉一可以看清泰妍的臉。時間好像在這張臉上沒有留下痕跡，二十八歲了，她還和二十歲的外貌差不多，皮膚細嫩得好像可以掐出水兒來。抿嘴的時候，精致的臉蛋兒上隱約可以看到兩個淺淺的梨渦。劉一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個少女時代的綜藝節目，名字叫做《少女上學去》。眼前的泰妍恍然和十年前的影像重疊了起來，劉一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十年前的影子不見了，只留下了現在這個金泰妍。

她的眼睛依然明亮，但卻再也不清澈了。出道十年，她的人生發生了太多事情。作為少女時代的隊長，她一個人承擔的東西，或許比其他八個人承擔的加起來都要多。她不得不做出的妥協和忍讓，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委屈在心里。沒有發泄的口子，就只能憋著。

劉一抿了抿嘴。往泰妍身旁蹭了一小步，用手肘頂了頂她的手肘，道：“喊啊。”

泰妍轉過頭看著他，表情有點兒懵。顯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說你倒是喊啊，就像從前那樣。我記得有個綜藝，你不是站這兒喊了么？張開胳膊。就這樣。”

泰妍看著劉一像個大鳥似的張開胳膊忽閃，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明的東西。道：“劉一，你有時候真的傻得可愛。”

“啊？”劉一沒聽懂。呆楞地問道：“我怎么傻了，還可愛？”

泰妍收回目光繼續盯著燈塔，道：“你也說了那是綜藝，能百分之一百是真的么，肯定有表演的成分啊。我們是藝人，藝人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再說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一點兒也不記得。”

泰妍完全是故意這么說的，不知怎地，她忽然產生了很大的‘報復心理’，她想看到劉一詫異到不能接受的目光，她想聽到劉一心碎的聲音，仿佛這樣她就贏了什么一樣。她知道這樣很過分，但是心里這么做的實在是太強大了，她想抗拒，但是還是下意識地順從。她沒有意識到，她只是憋得太久了，潛意識在逼她發泄出來。

泰妍本以為以劉一點火就著的性格，他這會兒肯定已經開始發飆或者崩潰了。她心里希望劉一發飆，她可以聽著，忍著，這樣也會舒服一點兒。扭曲的性格在蠢蠢欲動，她已經控制不了了。

“我不信。”清晰的三個字傳進耳朵里，泰妍看向劉一，看到的只是他的側臉。

劉一背靠著欄桿，身上穿著米腸店大媽給找的工作服，顯得不那么合身。袖子是網起來的，胳膊上的肌肉線條在路燈的映襯下，非常棱角分明。

泰妍忽然想到了劉一的性格，他是一個棱角分明的人。他的傻，他的呆，他的聰明，他的遲鈍，每一面的他都不是一個樣子。出道這么多年，泰妍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有棱角的人都是剛入行的新人，在這個社會上待得越久，尤其是在娛樂圈呆的越久，人的棱角就越圓滑。棱角分明的人，她已經好多年沒有看到了。

泰妍忽然意識到劉一就是這么一個棱角分明的人，這個發現讓她呆住了，沒有接話。

“我有眼睛，我相信我看到的。即便是我錯了，那也得等我發現的時候再說。”劉一轉頭看著泰妍的眼睛，嘴角勾起來一點點，帶著一股充滿自信的邪性，只對視了一秒，泰妍的眼神就迷離了起來。

“從小到大我做的事情，哪怕不是順我心意的事情，也都是我想做，我才會去做。而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做到，不管誰說什么，無論有多困難。”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即便我錯了，因為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愿意付出代價。”劉一咧咧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告訴我真的你是什么樣，真的少女時代是什么樣。我有眼睛，我看到的你是這個樣子，我看到的她們是那個樣子。我覺得還好，那就還好。如果我被你騙了，算你厲害，算我活該，這個回答滿意么？”

泰妍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說辭，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嘴唇翕動了一下，道：“是你自己愿意做傻瓜的，我已經提醒你了，到時候可不準……”

“用不著，先管好你自己吧。”劉一打斷泰妍的話，道：“你今天喝那么多酒，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帕尼？因為她和尼坤復合了？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你相信她會和尼坤復合？”

“啊？”泰妍懵了，眨了眨眼，臉上浮現一層希冀，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是騙我的？她沒有想要和尼坤復合么？”

“我也不知道。”劉一沒有順著泰妍的想法回答，他也確實拿不準。感情這種事情，有的時候就是荷爾蒙沖動那一下，如果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那就不存在一見鐘情這回事了。人的感覺是微妙的，他是覺得以tiffany的性格和尼坤復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保證尼坤沒有使出什么‘苦肉計’，tiffany太容易心軟了，有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在，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泰妍的鼻息變得粗重了一點，瞪著眼睛看著劉一，表情好像在說‘你這不是說廢話呢么！’

“泰妍，你告訴我，你對帕尼的感覺，是朋友還是戀人？”

泰妍沒有回答，但卻低下了頭。劉一知道她的答案了，在心里苦笑，道：“你也知道這樣是不正常的吧？金泰妍，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男人能進你的眼了？我不知道你聽過這個比喻沒有，你不能因為一棵歪脖樹，放棄整片大森林啊。”

泰妍當然沒聽過這么不著調的比喻，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劉一說的有道理。但是認同不代表她就會去做，對男人，她已經不信任了，不是誰的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劉一看著泰妍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是白說了，也有點兒急了。他是心理輔導老師出身，油鹽不進的學生他不是沒見過，但是那些孩子都喜歡的是異性，喜歡同性的泰妍確實是第一個。劉一從來沒有喜歡同性的想法，也理解不了泰妍會選擇同性的原因，正因為如此，他才耐不住性子。

劉一一把抓起了泰妍的手，指著漢江大橋上來往的車輛和江兩岸若隱若現的高樓大廈，道：“金泰妍，你看到沒有，這世界上的人只有兩種，男人和女人，動物也是，雄性和雌性，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繁衍出下一代，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同性和同性在一起是對大自然的極大不尊重，按照達爾文的物競天擇理論是要被淘汰的你懂嗎？”

泰妍迷茫地眨了眨眼，緩慢地搖了搖頭，劉一擺出的這些大道理，她完全聽不懂。什么人類動物，還自然達爾文的，根本理解不了啊？

劉一額頭都冒汗了，抬手胡亂抹了一把，道：“我就問你，你和帕尼要是在一起了，你倆咋生孩子？”

“……”泰妍懵住了，臉一下子紅透了，她臉紅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多么私密，而是這件事她還真想過。

劉一見泰妍回答不上來，不由有點得意，質問就得這樣，一句話問到你啞口無言，看你還知錯不知錯？

泰妍低頭抿著嘴，聲音像是從鼻子里擠出來的，道：“現在不是有那個spermbank么，我和帕尼，我們倆，可以一起生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