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怎么睡的蕭魚起來的很晚,都快到午時了才睜的眼。小妾尤氏正好進來,手里捧著個紅布包,見他坐起便上前笑道:“老爺,這是剛才聯合商號的二掌柜親自送來的,五百兩現銀。還有五匹花布,兩瓶花露水,兩份梳洗套裝,其他東西還有不少,就不說了。”
蕭魚聽了非但未喜,反倒是心里一驚,這一大早的就給送來了銀子,擺明了昨晚上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消息走漏的可能性很多,未必就是王、張二人。蕭魚沒像小妾那樣傻樂,人家能如此之快的明白自己是關鍵人物,就能搞清楚府庫的錢糧去向。
想到這些,就算再貪得無厭,也不敢再動陳燮的心思了。想想雖然還是有點不甘心,蕭魚只能一聲嘆息,起身去梳洗。小妾追問也懶得回答,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來錢的路子多了,不值得去冒險。
沒一會幕僚傳來消息,王廷試邀請數十位士紳豪商做客,以賑濟地方為由,募得白銀六千輛,糧食一千余石。聯合商號帶頭響應,并捐銀五百輛。事情做的很順利,蕭魚這下徹底斷了念想,梳洗一番去見王廷試。
陳燮起的也不早,迷迷糊糊之間叫人扶著上了床,溫香軟玉的抱個滿懷,稀里糊涂的沒怎么醒,還當是英娘騎了上來。一番折騰沒了睡意,掙眼一看換了配角,綠玉把小蠻腰扭的叫一個疾風驟雨。相比其他女子,這個綠玉有雙長腿,倒是很對陳燮的胃口。既然已經入港,那就將錯就錯,折騰沒一會,英娘上了床,輪番磨豆腐好不墮落。
午時都過了半,被人敲門驚醒,睜眼一看身上壓條細長腿,暗暗慚愧之際,英娘自門口回來,笑嘻嘻道:“好老爺,昨夜可曾舒坦。”
陳燮已經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節操什么的早丟的干凈。抬手隔著肚兜捏住一點,輕輕使勁道:“就你慣會作怪。”英娘也不躲避,反倒伸出舌尖來,在胸前的手上舔幾下,陳燮無奈的收手道:“好了,再荒唐就起不來了,說說都啥事情,這會來敲門?”
英娘這才收起嫵媚之態,挨著床邊坐下低聲道:“莫泰求見。”
陳燮一愣道:“他怎么還在登州?”英娘道:“說是走了又回來了。”
陳燮思索片刻道:“那就見一見,安排一下一起吃午飯,看看他的來意再說。”
身后一雙玉臂纏了過來,吳語呢喃:“怎么就起來了,奴家渾身沒半點力氣,再睡一會。”
忍著身后兩團綿軟的壓迫,陳燮還是起來道:“你睡你的,我還有事情。”英娘聽他語氣柔和,掩著嘴笑道:“現在倒是個知冷知熱小冤家,昨夜差點沒給人弄散架的時候,怎么求都不肯停下。”
陳燮啪的一下,小翹臀來著了打:“還不都是你做的手腳?趕緊伺候老爺起來。”
梳洗穿戴完畢,陳燮在院子里遛彎,腦子里整理昨夜到現在發生的事情。站在院里能看見兩層高的春香樓是一幢木質結構的樓房,這才發現這地方過去能有五十米遠。就位置而言,有點偏,接近東門的水門了。
登州城墻周長九里,城高三丈五尺,厚兩丈,城門四座,東門為春生門,南門為朝天門,西門為迎恩門,北門為鎮海門,有城樓七座,城鋪五十六座。護城河寬兩丈,深一丈。水門有三座,南為上水門,東為小水門,丁北為下水門。
這樣一個雄城不能不說不堅固,站在一個后來人的角度看,這恰恰是一個民族缺乏了進取心之后的必然選擇。腦子里浮現的數據和眼睛里看到的高大城墻一一對應,陳燮有點走神,身后來了人也沒察覺到。
“老爺,莫泰快到了。”英娘的聲音不大,陳燮回頭笑道:“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英娘媚笑道:“這是老爺調教的好。”這女人就是天生媚骨的類型,一顰一笑都能帶出媚態十足。陳燮呵呵一笑道:“調教這個詞用的好,走,我去迎他一迎。”
快步出門,穿過兩道門,陳燮站在側門的臺階上,五步之外的一頂轎子過來。
轎子里的莫泰表情淡然,把孫國楨回鄉養老之后,再次返回登州的舉動不是一時沖動。早在第一次見到陳燮時,莫泰就察覺到他的不同尋常。隨后發生的一切,都在莫泰的關注之中。一直到陳燮辦了團練,莫泰對這個年輕人的看法又發生了新的轉折。
明朝有哪個富家翁會自己花大價錢辦一支精銳團練的?不是想造反,就一定是另有深意。陳燮的想法,最初莫泰并沒有明確的認識,只能是一個模糊認知到這是一種遠見驅動的產物。這次送孫國楨回鄉,沿途各地皆有流民,雖然還不多,但是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長期孫國楨身邊輔佐,并且一直在接觸地方的莫泰,很快就明白現在的明朝情況不對。這很可能與陳燮辦團練有關。所以莫泰決定回來再接觸一下陳燮,一者是想對照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二者還是因為陳燮大方,沒準能謀一個待遇不錯的差事。別看現在陳燮沒有官身,但是在登州跟土皇帝也沒啥區別了。兩年時間,就能將登州乃至其他各省的一批豪商糾集起來,形成一股誰都不敢輕視的利益團體。這個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朝地方上的權力,實際是掌握在地方士紳和宗族的手里。這一點,莫泰心里很清楚。
“莫先生,到了。”轎夫招呼了一聲,莫泰定了定神。躬身下了轎子,一抬眼看見陳燮在側門邊上站著微笑,立刻涌起一股“也許來對”了的感覺。(有人會問為何不大開門迎接么?)
“莫先生去而復返,燮苦思不得其解。故在此候教!”陳燮拱手致意,眼前的這一位的底細,陳燮打探過,孫國楨的同鄉,現年40歲,秀才的功名。
莫泰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禮,笑道:“泰亦有事欲求教于神醫,還望不吝賜教。”
這個場面有點酸,但是卻很對莫泰的胃口。讀書人都這個尿性,就惦記著得到別人的重視。陳燮雖然不是官員,但他是登州赫赫有名的土豪。聯合商號和各種作坊就不說了,財力一等一的大土豪。關鍵回春堂和張家莊的醫院,這兩年沒少治病救人,給陳燮帶來了很高的民間聲望。雖然大多數病人都不是陳燮親自出手救的,但不妨礙別人把功勞算陳燮頭上。
看見院子里帶著下人迎接的英娘,莫泰微微一笑,拱手就算禮數到了。心里羨慕陳燮艷福不淺的同時,也暗暗的吃驚。英娘這個女人,登州多少人打過她的算盤不得而知,總之沒人能得手過。一個有錦衣衛背景的女人,現在居然成了陳燮的人,可見其中必有蹊蹺。
書房是英娘專門為陳燮準備的,看茶之后沒了旁人,陳燮才道:“莫先生,有一樁事情正好求教。”莫泰微微欠身道:“神醫不妨直言。”陳燮把昨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莫泰。當然沒提去見過張瑤和英娘匯報的情報就是了。最后來了一句:“此事看著說的通,又說不通,故不解。”
莫泰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神醫以為,當今大明如何?”
出乎莫泰的預料,陳燮不假思索便回答:“正值亂世!”
莫泰奇怪道:“據泰所知,陜甘固然民變不斷,然則多為小股流賊,烏合之眾,不足為患。自先帝七年以來至今,各地雖多有旱情,卻未有釀成大亂。即便東虜扣京,不過數月乃至半年便自退去,神醫何來亂世之說?”
要是以前,陳燮肯定沒法說服莫泰,現在則不一樣了,長期堅持惡補明朝的歷史,陳燮的觀點已經成型一套固定的看法,并有證據支持。
陳燮呵呵一笑道:“大明朝歲入不過四百萬兩,朝廷支出,單單軍費一項便是五百萬。莫先生,大明可不缺銀子啊,你可見哪一個愿意掏自家腰包為朝廷分憂?此前提及旱了兩年,如果再旱兩年呢?大明朝已經是個干草堆了,陜西的火苗已經不小了,燒遍全國不過幾年的事情。陳某不過一介海外歸來的富商,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
現在的莫泰對陳燮不過處在一個好奇的階段,你讓一個給巡撫做過幕僚的秀才,對一個沒有功名的人納頭就拜,這個玩笑在大明朝能笑死一地的人。
一番思索之后,莫泰覺得陳燮說的有道理,但不等于現在他就要給陳燮當幕僚了。先露一點本事,被陳燮重視之后,弄一個輕快的臨時工干干,繼續觀察一段才是莫泰的本意。
“神醫所言昨夜之事者,不外有如下幾個緣故。其一,上下勾結,瓜分府庫。京師驟變,不得不行此下策。張可大一介武夫,下跪能換來錢糧,有何不可?其二,團練精銳,登州精兵盡出,不能不防也。其三,神醫身家之巨,此去京師勤王,怕是有人盼著神醫回不來呢。其四,如不出在下所料,張可大必以團練為先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