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太陽剛出來,哨音就將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了。一隊一隊的登州綠皮兵,排著整齊的隊形,在很有節奏的哨音指揮下,人人手拿一個小板凳有序的來到了空地上集合。
圍觀是人的本性,空地周圍很快就圍滿了觀眾,看著這些士兵整齊的行動,整齊的坐下。
軍官坐在最前面卻沒有閑著,而是面對自己的部下站著,雙著拍子指揮部下唱歌(陳燮那些學的,準不準兩說),高昂的歌聲嘹亮,越發引起圍觀人數的增加。現在不少維持秩序的團練,他們倒是全副武裝,地上拉了一條線,站在線外的團練筆直的站著,任何想敢于靠近警戒線的人,先警告,不聽就用槍托砸。
出于對軍隊的敬畏,圍觀的百姓倒是站的有點遠,距離警戒的士兵,怎么也有三步遠。
上午九點整,陳燮帶著一批高層軍官出現在戲臺上。只是輕輕的一舉手,現場就安靜了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圍觀者甚至能聽到士兵們的呼吸聲。
李率泰就在人群中,作為圍觀的一員,親耳聽到了陳燮的講話聲。
“兄弟們!今天這個授勛儀式,大家一定很好奇,現在不是告訴大家的時候,等一下你們就明白了。去年四月到現在,一年都快過去了。那場戰斗,很多兄弟沒回來,在這里,我命令,全體起立。為那些戰死的兄弟,鞠躬,默哀三分鐘。”
刷,十個大方陣整齊的站了起來,動作幾乎完全一致。現場隨著陳燮帶頭向忠烈祠的方向鞠躬默哀而變的肅穆起來。整齊的鞠躬默哀三分鐘,隨著陳燮一聲:“禮畢!”而結實。
“坐下吧!”陳燮做了個動作,所有官兵再次整齊的落座,這個場面比看戲可是過癮多了。這地界雖然經常看見當兵的,但是從來沒有一次現場看到這么多士兵。這怎么也有個三千人吧,人人都是一樣的服裝。動作整齊劃一。單單就這么一份嚴整,百姓也能看出點名堂來。難怪登州綠皮營能打勝仗,看看這陣勢。
最為震撼的還是從來沒見過登州綠皮營大規模行動的李率泰,少年從軍,當然知道軍隊是怎么回事。當然知道。一支軍隊必須令行禁止。但是他真的沒見過,一支軍隊能把隊列練到這么變態的地步。三千余人如一人,進退站坐如一人。
“下面,請王啟年將軍主持這次授勛儀式!”陳燮往后退,王啟年上前,大嗓門喊了一句:“本人奉命主持儀式,凡念到名字的官兵,請上臺。長官老爺親自授勛。”
“三等功勛名單,張長根、張銀寶、李大虎、陳二熊……。”念到名字的官兵,紛紛起立。邁步上臺。在臺上的軍官指引下,站成一排。然后才是陳燮出場,身后跟著兩個同樣是戎裝的美女紅果、青青,前者手捧的是榮譽證書(現代社會批發很便宜),后者捧著的是勛章盒子。后面還有一群學堂的女娃娃,穿著一身校服。手里捧著鮮花。
握手,勛章掛上。證書遞過去,然后是小女娃娃上前獻花。這一套全部照搬現代的路子。獲得勛章的官兵,個個激動地臉紅脖子粗的。這可是在全軍面前露臉啊,單單就這個場面,一輩子都忘不掉啊。接著陳燮鼓掌祝賀,臺上軍官全體鼓掌,臺下官兵集體鼓掌。掌聲雷動,直沖云霄。這些年輕的面孔,激動的如同刷了紅色的油漆,下臺走路都顫抖。
現場觀禮的官兵,個個都羨慕不已。沒想到授勛儀式是這個場面。之前軍需處下發的賞銀和撫恤單子,到城里的錢鋪都能兌換到十足的現銀,大家都以為就算完事了。沒想到,還有今天這么一出重頭戲。陳老爺親自給掛上的牌子,那真是一輩子的榮耀啊。(團練出身的官兵,還是愿意叫老爺。至少心里都是這么想的。)
這些授勛的官兵下來之后,有人打開榮譽證書才發現,里面還夾著一張地契,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功勛田”,數字是五畝。這一下算是打在這些官兵的要害上了,中國老百姓對土地熱愛,哪個民族都比不了啊。而且上面還有一行字,“世襲罔替,免田賦”。這田是可以傳下去的,還不用交稅。
這一下,算是徹底的點燃了官兵心中的火,三等功勛就是五畝地,二等功勛呢?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隨著二等功勛授勛完畢,十個士兵下來,打開一看渾身血都在燃燒,功勛田十畝,世襲罔替!還多了一張證明,保送入家丁學堂學習的證明。
這個功勛田有詳細的說明,本人在世,不用交田賦。早故、陣亡,則免賦五十年。
獎勵銀子什么的,都沒這個功勛田來的吸引力大啊。仔細再看那個榮譽證書,還有別的特別待遇。憑借這個證書,坐公車購票半價。這個車,指的是啥,大家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既然這么寫了,將來肯定就會有。神醫老爺說話必須是要算數的,從來都是兌現的。
授勛儀式結束了,時間雖然不常,但是給人震撼極大。當兵的能有這么露臉的時候,誰能想的到啊?手捧鮮花,胸前掛著勛章,成為萬眾矚目的明星,這是每一個官兵今夜必然要做的一個美夢。
就在大家以為就此散會的時候,陳燮笑瞇瞇的站在臺上道:“下面還有一個事情,那就是本將軍要請大家看戲。看一個時辰后一部分隊長按照命令帶隊回營,把地方讓給百姓繼續看戲。我知道大家都想多看一陣,大家放心,這個大戲要唱三天的,參謀處已經各部隊分成三股,大家輪流看戲,人人有份,看個夠。”
嘩嘩嘩的掌聲響起,這一次鼓掌包括在外面圍觀的百姓了。感情,今天真有大戲看,而且大戲開三天,沒有團練戒嚴的話,大家都可以來看的。
陳燮他們才走,戲臺上就忙活起來,暖場的是一出武戲,手拿刀槍的戲子(明朝的稱呼如此,非歧視),在臺上打了起來,穿花蝴蝶似的,場面很是熱鬧。
三天大戲唱下來,這個集市熱鬧的人都擠不動。這個大多數人飯都吃不飽的時代,聽戲屬于很奢侈的活動。這些地方戲,陳燮是看不懂的,連熱鬧都懶得看。
巡撫孫元化把陳燮找去了,獻寶似的擺出一門鑄鐵大炮,說實話這個大炮算是給陳燮驚著了。這家伙果然夠專業的,不過幾個月的工夫,真的給他弄出鐵范鑄炮的技術來了。助手就是一群鐵匠還有一些年輕識字的學徒,每個步驟都寫的清清楚楚。工作記錄弄了一摞子,厚厚的全是所有過程的記錄。
孫元化不是來顯擺記錄的,而是拉著陳燮,指著一門近似六磅炮的鐵炮道:“思華,你看看,這炮如何?”陳燮多少有點慚愧,為了把這家伙往溝里帶,讓他不安心去抓政務,拿出這么一個誘餌來。沒曾想,人家真是一頭扎進去了。看看他臉上的煙火色,衣服上的灰塵,本來就瘦的臉越發的消瘦了。
“中丞大人,您這是一直住在這里么?”陳燮先問了一句這個,孫元化不以為然的一擺手道:“就最近一個月,到了關鍵的時候,不盯著一點我不也不放心。”
陳燮狠狠的瞪著孫元化的幾個幕僚和隨從,怒喝:“中丞大人在生鐵作坊里開鋪位,你們怎么也不攔著一點?這地方,是大人該呆的么?一群混蛋!”
孫元化趕緊攔住陳燮道:“思華,不怪他們,這是本兵憲自己的決定。趕緊看看這門炮如何?有不到之處,抓緊改進。”陳燮圍著這門炮看了一下,確定這門是六磅炮,因為用的是生鐵,重量上要比青銅重不少。不過總的來說,進步很大了。看著就比原來笨重的鑄鐵炮要輕很多,這說明生鐵廠的質量也上來了。
加上兩個輪子之后,這門炮已經初步具備了野戰炮的性能,要說缺陷還是生鐵作為材料本身不如青銅。其他的地方,以陳燮的水平,已經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良知已經丟到渤海里的陳燮,看著這門這個時代鑄造工藝完美體現的大炮,還在那里搖頭嘆息。
“可惜,可惜,再輕一點就好了。應該考慮用鋼來鑄造,這樣就可以把膛壁做薄一點,重量下來了,這門炮的威力不減,野戰的時候也便于攜帶。”陳燮這個坑挖的有點深了,他一個現代人,用現代的鋼材制造的線膛炮,當然不是明朝人能追的上的。累死孫元化他都玩不成這個任務啊。除非陳燮良心發現,給他提供現代的鋼材,或許還能有所改進。
即便陳燮提供了現代的鋼材,孫元化也造不出陳燮現在裝備的這種火炮的水平來。
要命的是,孫元化就吃這一套,他一個喜歡技術的官員,聽說還可以改進,心思就往上面去了。鐵范鑄炮的技術,說實話已經領先這個時代很遠了。就算是陳燮的部隊裝備這種炮,都能拉出去打仗,一點都不耽誤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