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八十六章 立場各有不同

陳曦其實并不在乎各大世家的行為，只要還算是團結在漢室這個大家庭之中，陳曦就不會特意的針對。

至于說選擇簡單難度，還是困難難度，還是地獄難度，那就不是陳曦所能干涉的事情了，反正多年的歷史擺在那里，什么樣的選擇，什么樣的結果，多少都有些點數。

現在各大世家因為有漢室壓著，而且蛋糕夠大，不在乎那三瓜兩棗，選擇簡單難度的那些家族也能在這個時代分杯羹，但等過了這個時期，紅利期結束，開始真正拼殺的時候，那拼的就是內力了。

雖說選擇地獄難度開局的家伙，隨著歲月的發展，未必能比選擇簡單難度的家伙更好，但大體上在紅利時期的選擇會一直影響到后世，最能積累好處的時期都沒把握住，那后面就更別說了。

故而陳曦對于這些人的選擇很有些聽之任之的意思，反正到時候被一鍋燴的時候，別怪當年不努力就行了。

“你還真的是心大。”法正頗為隨意的說道。

“勾勾搭搭都不敢上臺面的家伙而已，我何必關注。”陳曦無所謂的說道，“實際上日后自會有人代替我去清算這件事，而且相比于我，那些人最多最多恪守著諸夏一體，給留個祖墳吧。”

法正面皮抽搐，而龐統則是低頭思慮，他的立場和上面那兩個家伙完全不同，他注定是吳國的上卿，雖強，但絕對不敵本土，故而陳曦說的這話，對于龐統而言，則是需要深思熟慮。

“不提他們了，我已經規劃好了這邊的處置方案，他們可能有想法，但我們不點頭，他們所能許諾的東西，那些頂層的婆羅門看不上。”陳曦的神色頗為隨意，對于這事他心中非常有數。

各大世家所能許諾的東西其實是有上限的，除非你有張儀、蘇秦那種將活人說死，將死人說活，將君王靠口才套到敵國的能力，否則婆羅門是看不上南方世家能許下的東西。

最起碼，在頂層婆羅門看清貴霜破滅這一現實之前，絕對不會因為南方世家給出的許諾而改變立場。

整個漢室能給婆羅門足夠高許諾的其實只有幾個人，而這幾個人都不會給出許諾，可這種大事，想要靠空頭許諾擺平，還是那句話，有張儀蘇秦的口才才行。

問題在于都有張儀和蘇秦的口才還需要玩這種東西，將婆羅門一鍋端了不好嗎？最起碼得國正啊！

各朝一大堆說自己得國正，基本是個王朝都有洗。

有說漢明，所謂中國自三代以后，得國最正者，惟漢與明。匹夫起事，無憑借威炳之嫌，為民除暴，無預窺神器之意。

可反駁的人說你怎么解釋這都是造反，所以得位不正，而按照這個思路的話，那靠禪位才是得國正，得講究二王三恪才行。

然而所有言及得國正這個概念的人，基本都不研究秦國。

因為秦國沒有得國正的概念，其本身不是繼承前代，也不說什么反抗暴政，更沒有禪位——群狼環伺全殺了，九鼎能找到找，找不到我刻個玉璽，法統我自己建立就是，制度有問題，我自己重新編撰，文字異形太嚴重，我自己統一，度量衡不一樣，我上手給出標準。

得國正？

抱歉，講這個對于開辟這個概念的人而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而在這種重塑封國的時代，相比于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我把你整個人錘廢，然后按照我的規則就地重建，可比繼承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還要和你們分享爽的太多。

所以南方世家現在愿意和婆羅門媾和，不代表局勢明朗的時候依舊愿意和婆羅門媾和，現在拿出來的條件，和快贏時的條件差的非常遠，都快贏了，還談個屁的條件，贏了連你都是我的！

鄭度為江南世家隱諱的原因不就是我能打贏你我為什么付錢，別說付錢了，連你的錢，不，連你都是我的！

這種行為對于江南世家而言很有陰影，但從某種程度講，鄭度確實是看穿了這個時代的本質，別的都是虛的，國與國之間，勢力與勢力之間還得看實力。

陳曦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陳曦對于江南世家的行為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這些人翻臉起來，可比貴霜兇的太多，更重要的是，這是個人和家族的行為與漢帝國本身沒有什么關系。

所以陳曦尋思著自己就當看一場熱鬧，看看江南世家將精力花費在這一方面，最后不管成不成都是虧本會有什么感覺。

不過想想這么一個過程，江南世家起碼還能享受一下所謂的今日你對我愛答不理，來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可惜這種高攀不起，不是江南世家自己達成的，而是隨著漢室整體實力的水漲船高，逐漸拉起來的，也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之中有多少能醒悟過來的家族。

法正也算是通悟人心之輩，陳曦說了一個開頭，他就猜的差不多了，對于這樣的下場他是沒有什么感覺的，什么樣的選擇，什么樣的結果，最起碼對于法正而言，這也是一種公平。

“其實，將恒河中下游的南貴百姓打散遷往澳洲也是一種選擇。”龐統雖說覺得法正的眼神有些扎人，但也沒在乎，各自的立場不同，他是漢室吳國的上卿，而法正是漢室的十二元老，那沒啥說的。

“看來你們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啊。”陳曦笑著說道。

陳曦很清楚龐統這話是出于大局勢進行考慮的，但要說沒有一點私心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這種規模的人口轉移，不管是提供船只，還是轉移到澳洲之后的管理，都對于江東有著巨大的好處。

甚至說句過分的話，哪怕是沒有一點私心，在這個過程之中，江東海軍都會迅速膨脹成為具備200艘戰艦的龐大艦隊，而且以造船業為支柱產業的江南世家也會迅速的積累財富和經驗。

哪怕前面有技術水平更高的東萊造船廠，和水平差不多的遼東造船廠，江南這邊的船廠只是分潤到其中一部分的訂單，也足夠這些人吃到滿嘴流油，畢竟這是上百萬，乃至近千萬的人口遷徙。

如果再算上轉移到澳洲之后，需要安插入的粗糙管理框架，本身就在東南亞坐地稱王的各大世家直接打了一個翻身仗。

哪怕比不過在中亞野化之后的各大北方世家，但只說體量和潛力，他們直接追上了這些人。

更重要的是，這一過程之中，這些世家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只需要奉公守法一點點的完成陳曦下達的指標就行了。

法正聞言面無表情，他確實是沒想過還可以這樣，而且在龐統說完之后，法正也覺得這確實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案，可謂是一舉數得，但就算如此，法正卻沒有開口認同此事。

“是從鄭子中的行為之中推斷出來的嗎？”陳曦不動聲色的詢問道，龐統理論上是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的，哪怕漢室到處都缺人，龐統理論上也不應該打恒河中下游的人口。

“子中在剿匪的過程之中獲得了大量的人口，一定程度上解決了葉調當地的人口問題。”龐統點了點頭說道，“而這些人口有不少都是從南貴那邊獲取到的。”

人口流失之后，在管理人員的管理強度和數量不變的情況下，當地官僚管理體系的運行效率是有一定加強的，進而就延伸出來了調整恒河人口，使之達到漢室可動用的管理人口的控制范圍。

這種調整在以前只能用屠殺來解決，但現在有了遠距離遷徙，唯一可慮的就是文化侵染問題，那么丟到一個無人區不就好了，而江東目前正好有一個需要開拓的超大型無人區。

那么將恒河中下游的人口遷移到澳洲，哪怕不安插管理人員，只是讓這些人自行生活，也會自發的開拓澳洲，至于說意外性的打不過袋鼠大軍什么的，那就只能說南貴的廢物實在垃圾。

最起碼這樣全滅了，也不臟手，漢室給留了生存地，給換了一塊比以前恒河還要大的地方，只是你們沒握住，這就不怪我們了！

從某種程度講，三國時代的謀臣下定決心的時候都非常的狠。

龐統幾乎考慮了所有的后患問題，甚至連徹底擊敗貴霜之后，如何收攏貴霜百姓、如何處置貴霜的王族等等都進行了考慮。

按照中原的講究，除非是私仇，一般是不講究徹底將對方絕嗣的，覆滅了敵人，也不會斷絕對方的香火，改朝換代也講究二王三恪。

匈奴是沒享受到這個待遇，但按照貴霜現在的體量，完蛋之后是會有安置的，給一小塊封地讓貴霜王族的后裔在那里稱宗道祖什么的，而龐統的意思就是將這些人安排到澳洲。

貴霜的體量在那里擺著，擊敗容易，但毀其宗廟，斷其傳承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事情，龐大的人口基數甚至還會因為管理不善出現反向的影響，畢竟婆羅門歷來都是被征服，之后反向吸收對手。

故而打爆貴霜之后，直接裝船發運，大規模的遷徙人口，將其中的兩千萬左右的人口，分散遷移到澳洲各地。

這樣印度河恒河地區留下來的人口，漢室吸收同化起來的難度會直線下降，而且當地百姓被煽動造反的可能性也會大幅下降。

至于在澳洲那些人會不會生出什么打回本土的想法，對于漢室而言其實真不重要，只要針對性的毀掉造船業，不具備大規模離開大陸能力的南貴人士，會被困死在澳洲。

之后只要等著這群人的活動逐漸的對當地完成開發，漢室去接收就可以了，不過孫吳勢力近水樓臺先得月，不管是滲透，還是摘果子都會占有先天的優勢。

可以說，這個計劃不考慮陳曦的話，幾乎是目前最好的計劃。

“挺好的想法。”陳曦點了點頭說道。

龐統啞然，雖說他一早就估計陳曦其實也清楚這一計劃，但陳曦如此語氣還是出乎了龐統預料。

“雖說找不到任何辯駁的理由，但我還是感覺這個想法不對。”徐庶直接打斷了兩人的交流，他找不到這個計劃的缺點，但這個計劃徐庶就是覺得不對。

“因為這個計劃里面只考慮食利者，沒有考慮普通的百姓，這一過程之中，百姓并沒有在國家開拓和發展的行為之中獲得任何的利益，好處都被世家和諸侯國吃到了肚子之中，甚至還倒貼了未來長遠的利益。”陳曦笑著對徐庶解釋道。

徐庶和龐統雖說是好友，但這倆人的立場差距實在是太大，而有些事情真就純粹是因為立場的原因。

就跟當初龐統、李嚴、文聘三人言及前線和后方配合時的感受一樣，這已經不光是靠個體能力的時候了，還要靠身后的力量，哪怕是開拓，前后連動帶來的效益也大過單人奮戰。

龐統的背后也是有一個世家的，而且這個家族的力量并不小，而徐庶勉勉強強算是寒門吧，更多是個人的奮斗太離譜。

故而當陳曦開口解釋的時候，龐統和徐庶的面色都有些變化，兩人都有些不太理解，只是色變的原因不太一樣。

“我也有過這個計劃，但最后放棄了。”陳曦嘆了口氣說道，“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其實也就是利益分配問題，龐士元，你相信那些人會將獲取到的利益還給百姓嗎？”

龐統沒有回答，但這個時候沉默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所以這件事現在是不可以的，只能使用目前我執行的計劃，先完成產業布局，為漢室提供更多的產出，惠及百姓，等這些人被產業化扭曲成機器上的螺絲釘之后，才會遷移的。”陳曦平和的說道。

到了那個時候，靠著糧食爆發性的產出，脫產人口進一步提升，就可以依靠本土脫產人口進行人員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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