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九十五章 灑脫

其他情況下，很有可能是韋蘇提婆一世和阿勒泰過來，但在這種情況下過來的必然是庫斯羅伊。

“來的會是庫斯羅伊，而不是阿勒泰是嗎？”寇俊大笑道。

“對，在這種情況下，來的大概率是庫斯羅伊，因為他是達利特真正的代表，而且他是大軍團指揮，在達利特和漢室勾結之后，其他人來處置都會出問題，只能他來。”鄧芝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只是達利特圍攻曲女城，沒有漢室參與，那么庫斯羅伊可以向韋蘇提婆一世求情，可以去找討伐達利特的將校，讓對方到時候不要下死手，但庫斯羅伊很難親自去。

哪怕庫斯羅伊不懂政治懇請韋蘇提婆一世讓他去解決這件事，韋蘇提婆一世都會打個哈哈過去，不會讓庫斯羅伊去處理。

可必然會給庫斯羅伊一個面子，畢竟對方已經達到了那個水平，而現在又是戰爭時期，將軍的權勢是和能力掛鉤的。

哪怕庫斯羅伊沒有這個意識，他的一言一行，也會影響很多人，故而達利特圍攻曲女城這件事，其他人會主動考慮庫斯羅伊的難處，除非真和庫斯羅伊有仇，否則不會處理的太過。

最簡單的一點，開國君主殺開國將軍也要等天下平定之后，沒平定之前，只要不是真要命，看能力和局勢給夠面子。

就像現在的情況，達利特圍攻曲女城，沒打下來，到時候將達利特驅散，只殺首惡就是了，甚至逮住的俘虜丟給庫斯羅伊都沒有問題，但庫斯羅伊自己不能去處理這件事。

可漢室攪合在里面就不同了，有漢室參與，那么韋蘇提婆一世被迫歸來的話，那必然是庫斯羅伊隨行，這不是什么計略，這是純粹的游戲規則。

“庫斯羅伊雖說也挺強的，但這個我有把握。”寇俊很是自信的說道，不是他吹，他打庫斯羅伊大概率是贏不了，但庫斯羅伊有一個死穴沒消除，寇俊就有把握扛住對方。

“呃，我剛想給你說庫斯羅伊其實也不好對付，你有把握？”韓暨看著寇俊開口詢問道。

庫斯羅伊畢竟在恒河戰場也絞殺了這么多年，其實力各大世家也有針對性的收集情報，故而也都清楚這人的厲害，最起碼韓暨是真的不覺得這人好對付。

“他走的路有問題。”寇俊嘿嘿一笑說道，“資質方面沒什么說的，野路子出身，能走到這一步的都是天賦異稟，但他的路有問題。”

鄧芝聞言一挑眉，他還真沒看出來庫斯羅伊的路哪里有問題，南方這些世家雖說慫慫的，而且心思比較紛雜，但他們基本都認為庫斯羅伊這人已經過了某個層級，只是受限于出身和環境不能發揮出來。

“所有指揮其核心都是有效的發揮士卒的戰斗力，大軍團指揮最多是覆蓋面更大，就本質而言，其實沒有區別，所以都涉及到一點，那就是某些任務是必死任務該怎么辦。”寇俊收起了笑容，面色森然的看著面前的兩人說道。

鄧芝和韓暨聞言面色皆是一沉，戰爭的時候有些事情是難免的，就跟于禁破中線一樣，執行中陣潰散任務，其實就是拿很多中陣的士卒性命當誘餌，面對這種情況，到底是執行，還是不執行。

執行，這幾乎是所有能稱之為指揮的將校的必然選擇，而既然選擇了執行，那就會分化出新的情況，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去執行。

于禁是本著純粹的職業軍人心態——這是必要的犧牲，以及我也是可以犧牲的，所以于禁本質上是和那些人一起執行這個命令的。

寇俊的心態則是我會盡可能避免這種情況，但真出現這種情況，他會告知給那些人，并且安排好身后事，但這些死亡的人，必然都是真正信任，且愿意為寇俊赴死之人，故而寇俊必須要背負著這些人的信任繼續前進，并且會盡可能的對得起他們的犧牲。

主流的心態基本也就這兩種，其他的變種基本為這兩種的升華或者墮落，而在寇俊看來，庫斯羅伊走錯路了。

“按你這么說的話，庫斯羅伊走的好像是第一種。”鄧芝看著寇俊有些疑惑地說道，“這種和后一種沒有高下之分吧。”

“沒有，但因為人所以有高下之分。”寇俊深深的點了點頭說道，“庫斯羅伊應該走第二條路，他做不到將人擺在棋盤上的，相反他可以將自己擺在棋盤上，而現在的問題就在于，他將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擺在棋盤上，假裝是第一種。”

鄧芝聞言若有所思，而韓暨也隱約明白了寇俊的意思。

“他是真的能背負的起生命的沉重，可惜他模仿的是拉胡爾的路，問題在于拉胡爾的路不適合于他。”寇俊心平氣和的說道。

“區別很大嗎？”鄧芝皺了皺眉頭說道。

“高手爭鋒，爭的就是那瞬息之間的破綻，我的心志上是不存在這種破綻的，而他存在，那必然會有暴露出來的時候。”寇俊冷笑著說道，“在雙方差距不大的時候，拼的就是誰少犯錯。”

同級別的對手，想要靠輸出贏對手其實很難，因為對手不犯錯，那先動的一方很容易出現破綻，寇俊兵少實力弱，必然會先出手，而這就是破綻，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反撲，就只能等庫斯羅伊犯錯。

“這樣啊。”鄧芝默默點頭，假裝自己已經明白了，實際上他還真弄不明白寇俊所說的破綻是什么，以及會如何暴露在戰場上，不過這不妨礙他點頭認同寇俊。

好歹寇俊在兵法方面也是科班出身，底蘊深厚，值得信任。

寇俊下定決心之后，迅速的和卡塔納聯系，這個時候卡塔納已經聚集了五百多身穿藤甲，有著標準長槍的青壯，準備出發趕往曲女城。

說起來這邊想要跟卡塔納一起去曲女城的人很多，但其中的絕大多數都被卡塔納拒絕了，一方面是武器裝備不足，另一方面也是卡塔納并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王上的詔令。

如果派更多人過去，一旦出現意外，這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聚落就會因為缺乏運營管理的人員迅速崩塌。

這么一來，數年的努力直接毀于一旦，死亡這些人其實并不怕，怕的是他們死了，沒人再繼續為后來者照亮前路。

故而卡塔納嚴格控制各村寨所能出動的青壯數量，保證就算是他死了，也會有人沿著王上的道路繼續前行。

然而在卡塔納出發的時候，卻發現寇俊也在大規模的整兵。

“寇國主也要去曲女城？”卡塔納皺眉詢問道，他好歹也是參與過大型戰爭，很清楚寇俊如此規模的主力行軍速度會有多低。

“我麾下也有很多的達利特，這種事情，我不可能不參與。”寇俊點了點頭，并沒有隱藏的意思，很是大氣的說道。

“國主這么前往的話，且不言行軍的效率，光是北上就會引起貴霜本土勢力的注意力。”卡塔納有些慎重的告誡道。

達利特零零散散的幾百人，稍微一分散，怎么都能成功前往曲女城，期間不會有什么特意的針對，大多數人南貴的人對于達利特其實是避之不及的，這是達利特最不滿的一點，但現在要零散北上前往曲女城的話，這一因素又成了保護達利特的核心。

可寇俊的情況不同，寇俊要是北上的話，他會直接暴露在貴霜的眼里，到時候貴霜派遣主力前來絞殺，都屬于非常正常的情況。

這樣一來，想要按時前往曲女城說實話，其實是有些不太現實的。

貴霜帝國雖說挺low的，但那是對于漢室整體而言的，任何漢室旗下的單一勢力硬碰貴霜帝國，都會輸的很慘，更何況寇俊甚至不能算是漢帝國旗下，第一流的勢力。

“我會讓音殺銳士和承義軍使用同樣的方式北上。”寇俊點了點頭說道，他當時只帶銳士和承義軍，也是有這一方面的考慮。

雖說這種方式只要使用了一次，以后就沒可能再次使用，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目前這種玩法絕對是最佳的滲透方式。

“那這些盾衛？”卡塔納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盾衛幾乎已經算是漢室的標志性兵種了，數量多，規模大，抗性高，幾乎所有的敵軍和友軍都清楚這一點。

“我會帶著北上去吸引對方的主力，給你們創造更快通過的機會。”寇俊義正言辭的說道。

實際上這事沒有寇俊說的那么簡單，盾衛更多是靶子，為了讓貴霜認識到達利特和漢室攪合到一起了，必須要讓庫斯羅伊來處理這件事，其他方面盾衛的意義其實并不大。

現在的問題在于盾衛其實很難滲透過去，貴霜雖說因為戰爭出現了兵力短缺，但作為本土，沒有足夠規模的精銳骨干，還沒有能用來觀察偵查的青壯了。

故而大規模的盾衛出現在這里，好吧，五千人在后方也算是大規模了，故而只要出現，貴霜必然會派遣大隊人馬來圍剿，畢竟這代表著漢軍繞后穿插戰術的完成。

而寇俊的想法很明確，他要詐胡。

憑盾衛的情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不被對方發現，那么就反其道行之，我直接讓你們發現非常多，可能有五六個軍團的盾衛，然后開始玩減兵增灶，不斷地擴大自身機動覆蓋面積，向內滲透。

在這種情況下，貴霜一開始必然會很緊張的進行戒備，甚至不會進行試探，而是會加大力度進行調查。

這就跟蘇聯和美國冷戰時，蘇聯的導彈部署在古巴之后，不管是有沒有核彈頭，美國都麻了一樣。

當大規模的盾衛出現在貴霜后方的時候，那就和這情況一樣了，普通的玩意兒能輕易解決，那直接開打就是了，可盾衛屬于硬茬，那就只能先了解一下漢軍是怎么過來的，再調動大規模主力，看怎么解決，最起碼前線收到威逼的那些城市絕對不會主動出擊。

可這些盾衛都是假的，就算隱瞞也不可能隱瞞太長時間，必然會為貴霜所發覺，到時候貴霜肯定派人來試探，雙方一個接戰由鄧芝等人率領的盾衛直接一觸即潰，那么貴霜肯定會實錘這批盾衛是假的。

到時候貴霜主力肯定努力圍剿這批由鄧芝、韓暨率領的假盾衛，然后將之封鎖在目前漢軍掌握的要塞之中，而這么一來，前期減兵增灶時期跑掉的盾衛也不會有太多人關注。

哪怕在擊潰了鄧芝和韓暨等人之后，貴霜這邊留意到還有一支不大不小的漢軍滲透到了本土之中，到時候也不會派遣太多的主力過去，大概率也就派遣萬把人，畢竟已經實錘盾衛是假的。

到了那個時候，寇俊被追上之后，就算是暴露，其實也不太影響局勢了，因為這么一來一回，所花費的時間，寇俊距離曲女城的距離也不會太遠了，好歹也占了一個先手。

不過還是那句話，回來的路非常難走，去的時候，策略方面沒什么好說的，可回來的時候，只要任何一環估計出錯，寇俊大概率就回不來了，可寇俊還是選擇親自去曲女城，他信得過漢軍，信得過周瑜，也信得過自己的能力。

四十年的兵法不是白學的，這件事雖說是在賭，但寇俊多少還是有著七八成的把握，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在于寇俊認為自己的兒子已經足以接替自己的位置，外加他也安排好了寇封迎娶皇甫良妙的諸多事宜，所以才能非常灑脫的去這么干。

聽完寇俊的計劃，卡塔納也是一副吃驚之色，最起碼他如果出在那個環境，估計和寇俊推測的反應一模一樣，所謂的威勢就是如此的奇妙，而盾衛恰恰就有這種威勢。

“至于回來的話，那就是另一問題了，不過真到那種程度，我也不會失落。”寇俊神色極其灑脫的說道，就像是看穿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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