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九十六章 那就進行通知

有一說一，李優的思路沒有任何的問題，這種做法確實是解決思路的一種方式，在司馬懿沒指洛水而誓之前，中原這個地方就講這一套規則。

“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這一直是中原這地方最高的道德標準之一。

這也是李優雖說也行滅門之舉，但各大世家還能容忍的原因，除了李優每次都宣讀詔書，列明罪責以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在于，李優是不絕嗣的，也就是全家死完了，會給你找個繼承人，繼承香火。

這種招數看起來非常流氓，但在這年頭，這是合理合法的！

繼子有繼承權，而庶子和私生子沒有繼承權，在這個年代一直如此。

繼承了香火、宗廟，那么就是這家人，血統很重要，但血統又不是非常重要，哪怕是華夷之辨，血統、地緣、文化三者并行，最后經由時代的發展，歸攏到了的文化之上。

否則按照人類分子學的測定，鐵木真一系測出劉邦的Y基因，金國完顏氏測出瑯琊王氏的Y基因，遼國這邊就更不用說了，正統姬周一系，真要純粹掰扯血統，這三個可比割據勢力的宋朝更接近正統。

不過實際上在兩漢干碎匈奴之后，談民族概念，其實就是談文化，除非雙方差別太大，一般不會討論到血統上去，至于地緣什么的，更是成為了南北地方互撕的重要支撐，基本已經不再作為民族概念的重要支撐。

故而在三國年間，繼子繼承家族并不是什么太過讓人驚奇的事情。

最起碼，從漢室的道德角度來考慮問題的話，李優這個建議是完全正確且完全符合普世道德的建議，問題在于陳曦多少有些有些忌憚婆羅門。

對于陳曦而言，北貴其實沒什么的，哪怕是全面接受都可以，甚至打服之后下嫁郡主安撫人心，陳曦都可以進行考慮。

終歸沒啥文化的北貴面對漢室這個龐然大物，可以輕易的被吸收同化，根本不會存在任何的反噬。

實際上看看曹昂勢力就知道，北貴被吸收之后，并沒有造成多少的動亂，至于間諜這種無可避免，但是大方向上，投靠的北貴將校和民眾，其實并沒有什么要復國的想法，甚至多少有些主動貼近漢室的意思。

故而打完貴霜之后，北貴上下要投靠，漢室這邊只需要分而化之就能解決問題，以漢室當前的體量，基本不會出現什么隱患。

可婆羅門不同，陳曦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從根子上摧毀婆羅門了。

這世上如果有一種文明能和漢文明較勁的話，那恐怕也就只有婆羅門了，什么羅馬，波斯比起婆羅門這種玩意兒，在文化侵蝕層面都是不值一提，而婆羅門體系在陳曦看來基本可以認為是一種毒瘤。

別看陳曦表現的很大方，基本沒有針對各大世家的意思，但陳曦在這一方面根本信不過各大世家，他活著的時候，各大世家可能還不會和婆羅門媾和，但他死了之后，各大世家不僅敢，膽量還大大的有！

畢竟能一勞永逸的統治這片大地，那為什么不試試呢？

別說什么道德，荀爽和司馬儁怎么死的，陳曦心里明如鏡一般。

陳曦從不懷疑各大世家的腦子，他只擔心這群人會貪到無極限！

所以婆羅門必須死，而且最上層必須要死的非常慘，慘到讓各大世家意識到他們這么干了之后，他們的千年傳承，也會有一天被這么破滅到連渣滓都不剩的程度！

只有這樣才能警示這群人，也只有這樣，才會讓這群人知道什么不可以去碰，沒有血淋淋的現實想要警醒這群人怕不是做夢！

陳曦連舒拉克家族都是打算找個理由破滅掉的，他必須要讓這群世家熄滅了這份僥幸心理——只要最后時刻大腿抱的好，就能搖身一變洗白上岸，無需清算自身數百年所造下的血案，想屁吃呢，都得死！

最多，最多，舒拉克家族在滅門之后，可以找人繼承這個姓氏，但以后再無法使用之前那種方式繼續進行統治，新生的舒拉克家族，除了姓氏，必須要割斷曾經的一切，以漢世家的方式生存下去。

這是陳曦可以接受的讓步，至于說讓這種惡心的流毒一直延續下去，最后成為文明之中繞不過去的一頁，那還不如讓李優直接行大破滅之事，陳曦只是不愿意殺戮，而不是沒有覺悟。

可現在如果按照李優這套，以當前中原的規矩，那就不能做絕。

就跟大國的政斗，死一人而其他人流放，不管是三千里，還是八千里，亦或者更遠，但不至于殺絕，等到更文明之后，就是誅首惡，其他人送去養老，不至于所有人全都去死。

小國那就不同了，敗者殺全家，跟隨者死，位置只有這么多，不養閑人，要么進一步，要么全部去死，以至于最后搞得徹底大亂。

漢室，毫無疑問是大國，所以有些規矩是要講的，司馬懿指洛水而誓導致的結果后面大家都很清楚，信譽被殺穿，后面司馬昭弒帝的問題，道德又被殺穿，無信無德的司馬家又能靠什么統治天下？

以至于混到堂堂大一統王朝需要和割據勢力的宋朝搶倒數第二的程度，垃圾到這個程度還能說什么。

故而陳曦一貫的思路就是，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的，我以國家的信譽、以家族的名譽許諾了什么，就會給你們兌現什么，哪怕這種兌現會讓我肉疼，哪怕是我自作聰明，被你們鉆了漏洞，我都會兌現。

“還是不了，我寧可不和談，韋蘇提婆一世要去就去。”陳曦深入了思慮了一下做這件事可能產生的后果，最后還是決定放棄。

反正漢室不主動做這件事，韋蘇提婆一世占了主動，他們也最多就是這個時候比較被動，但之后干掉他們的時候最多是羅馬阻攔，而不是漢室這邊的普世道德對此進行阻攔。

前者總比后者好對付！

陳宮聞言捏了捏眉心，他很早之前就意識到陳曦在滅貴霜這件事很奇怪，一方面是蔑視貴霜，一方面又非常的堅定，堅決不做任何的許諾，也堅決不留下任何的后患。

但凡不是這么死硬，選擇接受婆羅門的投靠，韋蘇提婆一世還能撐到現在？早都沒糧了！

當年在白沙瓦被關羽強襲之后，婆羅門下狠手直接圍剿韋蘇提婆一世，就足夠看得出來雙方之間有著巨大的矛盾。

在這種情況下，給婆羅門多少許諾點東西，婆羅門絕對不介意投靠漢室，反正給誰納稅不是納稅，換個爹對于婆羅門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畢竟以婆羅門的手段，每一位打進來的爹，最后都得成他們的狗，就連進入工業時代的大英進入印度之后，都覺得印度這地方的土邦婆羅門實在是太絕了，如果只是收稅的話，可比他們自己搞厲害多了。

要知道這可是無底線，無人性的英國殖民者，結果在剝削上都干不過當地的土邦婆羅門，這是何等的扯淡！

知道這些東西的陳曦，無比的堅定！有些東西該滅還是得滅，漢室雖說也有很大的毛病，但最起碼還有一個自我修正的功能，而婆羅門這一體系，就別指望有這種東西了！

陳曦想要的漢家不滅，想要的是漢文化圈永立于世界之巔，要是一個不小心吞了這么個毒丸，萬一被婆羅門給奪舍了，那不成了“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在針對貴霜這一方面，陳曦比在場所有人都堅決，而且連理由都不給，反正陳曦這么多年的信譽和道德，以及一直樹立的形象，基本不會有人懷疑陳曦在大事上出錯，所以疑惑歸疑惑，但還真沒人問。

連劉備都沒詢問過為啥不接納部分南貴婆羅門的高層，然后讓貴霜分裂，更為快捷的拿下恒河這種問題。

至于其他人，不光是諸葛亮，還是賈詡、李優都沒資格問啊，唯一一個有資格問的，在年前將自己搞到流放了，所以陳曦也不用解釋了，聽指揮干就是了，而一線官兵根本不管這些，以當前漢室的社會保障體系，他們巴不得繼續打，熬過五級爵位不好嗎？

別看那些神仙老兵基本都在六七級爵位，甚至如江廣那種直接是十一級爵位，衛均更是高達十三級爵位，但真要說五級以上爵位都很困難了，恒河大戰，主戰場大勝，升到九級以上爵位的不到三百人。

漢室的爵位因為是實發，而且分本土軍功爵和非本土封爵，本土的按照軍功賞賜爵位，之后按照爵位賜予官職和土地，雖說考慮到國內精華區的面積，土地分發的時候會按照卿爵、大夫爵有不同程度的壓縮，但因為從不耽擱，十級實發1850畝，一線將校還是極其滿意的。

因為這是真發，你打完從戰場上下來，最多一個月，地契文書什么的就給你送到你家了。

這待遇別說是古代了，現在實發1850畝，按照級別再給你修一個帶園子差不多3W多平的宅子，你也玩命。

雖說對于大多數士卒來說，五級爵位都挺難的，但以漢室現在的勝率，五級爵位多少還有希望，努力一下，拼個250畝田地和4285平帶園子的宅子，多少還是有希望的。

至于非本土封爵，以畢老六為例，在恒河當斥候，抓住了大魚，混了十二級爵位，不僅清了以前的賬，還在中亞封了大概一個鎮子，當然這種冊封，漢室只給初期的物資和裝備支援，剩下的運營都得靠自己。

可對于那些有冒險精神的人來說美滋滋，那可是真正意義上搞起來，自己就是土皇帝，在這片自家領土上為所欲為都沒人管的那種，當然作惡太多，被麾下百姓驅逐了，那就沒辦法了。

更重要的是這種國外的封爵，可沒有降級這一說，只要你能守住，你就一直是土皇帝，不存在國內爵位會出現代降的問題。

總之這年頭當兵的才不管為什么打貴霜這種問題，有不少剛到年齡，沒爵位在身的青壯，在國內訓練好了，就等征召到他來參戰，雖說其間難免會有傷亡，但這真的能博出來一個未來。

“子川，最起碼給條線吧。”李優緩緩地開口說道。

“解決婆羅門。”陳曦很是平淡的說道，也沒有什么隱瞞的想法，他的態度很明確，要么不占恒河，而既然選擇了攻占恒河，那么就一定要搞掉婆羅門，不搞掉婆羅門，現在做的這一切，天知道是為誰做的。

“那也可以和韋蘇提婆一世談一談。”李優雙眼半瞇，不讓陳曦看到自己眼中的寒光。

“子川，你有些時候好像有些過于極端，如果只是搞掉婆羅門的話，其實真的能談的。”陳宮也開口說道，“韋蘇提婆一世和婆羅門并不是一體的，雖說他們走了合并路線，完成了所謂的政教合一，但本質上他們依舊不是一個整體，實際上因為我們漢室的行為，已經逼著韋蘇提婆一世認清楚，誰才是他的靠山。”

漢室毆打貴霜毆打的很厲害，打到現在韋蘇提婆一世腦子就算是犯渾，也知道北貴才是他的靠山，在漢室這種絕對的武力之下，婆羅門和南貴的表現只配作為后勤。

“說句過分的話，雖說不太理解你怎么想的，但是你毫不客氣，根本不分對方是誰，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投靠的想法，全部拉到一起狠狠的的打了幾頓，直接死了一大批人之后，確實打破了貴霜政局上的均衡。”法正也接話解釋道，他可是親自參與了這些戰爭。

“早期婆羅門還能說是靠糧草、后勤之類的約束北貴，現在的話，北貴算是徹底騎在婆羅門的頭上了，因為我們的力量，導致婆羅門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捏著鼻子接受北貴了。”郭嘉捂著額頭說道。

實際上這也是因為婆羅門教義的問題，在忍耐方面，婆羅門體系先天有著絕對的優勢。

漢室的毆打讓婆羅門無力抵抗，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個時候只能選北貴了，這才有后面遷北貴民眾進入南貴進行統治，婆羅門的貴族基本沒有什么阻攔的原因，不是他們不想反抗，而是他們沒得反抗。

不接受北貴的條件，漢室來了他們沒得擋，漢室對于婆羅門的處理可比北貴更為殘暴，至于說北貴來了禍禍那些吠舍，首陀羅什么的，這是問題嗎？這不是問題。

再說一百多年前北貴打進來，直接打到華氏城的時候，婆羅門已經接納了一次北貴，并且在之后幾十年迅速的將這些大月氏人馴服成自家的狗，而現在北貴全面遷移到印度河恒河流域，對于婆羅門而言不過是再來一遍，在有經驗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會比恒河下游那種由漢室進行統治的情況更糟。

最起碼他們有馴服大月氏的經驗，就算現在出讓了大部分的利益，再過幾十年沒有文化的大月氏也會被環境同化，成為他們婆羅門治下新生的剎帝利，還會成為圍剿那些對抗婆羅門統治的剎帝利的主力。

班基姆為何會同意，不就是因為入了婆羅門這個體系，就不要想著能跳出去，要對抗婆羅門體系，只能在外對抗！

“難得你有這么傲慢的時候，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沒發覺嗎？”郭嘉開口調侃道，在他看來，這種失誤，不應該出現在陳曦這里。

“呃，怎么說呢，其實還真不是傲慢的問題，我只是解決問題的思路出現了一些偏差，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一試，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都不能給婆羅門任何許諾，我可以接受大月氏五支，接受非大月氏的北貴成員，但我不能接受婆羅門。”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他直接交底了。

“害怕后患無窮？”諸葛亮能理解陳曦的想法。

“嗯，弘農楊氏畏懼萬民，不愿意給將自家的經法全部傳承給萬民，而陳荀司馬對于萬民毫無畏懼，愿意將自家的術法教授給萬民，從執政者的角度來說，陳荀司馬的行為更正確，可是啊！”陳曦說著說著嘆了口氣，“陳荀司馬是因為毫無敬畏之心啊，甚至已經脫離百姓了。”

這是陳曦在元鳳六年開年大朝會的時候，最清楚的感覺，那個時候陳曦就明白陳家、荀家和司馬家在后面肯定會出問題，而袁家和楊家短時間應該是不會出現什么亂子的。

后續就和陳曦推測的一樣，陳荀司馬果不其然的出問題了，而那次袁家和楊家就那么敬而遠之。

“善泳者溺于水啊。”陳曦多少有些唏噓的說道，他和荀爽、司馬儁的關系其實挺不錯，和袁楊兩家的家老并不怎么熟絡，但前三家卻死了，上一次的事情，要不是陳尚擋了，陳群他爹也得死的。

“我無法阻止這些人不去做那些事情，我只能讓他們直接看到后果，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那么理性，還記得自己的根在什么地方。”陳曦很是平靜的說道，“高高在上的時間太久，連根基是什么都忘了，聽不到最底層的聲音，只考慮爭權奪利，那距離崩毀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楊家在第一次大朝會時的舉動，明顯就是高高在上的太久，后面跟著百姓一起吃草學習了好幾年，才意識到萬民與他們一樣是人，才有了元鳳六年那句看似阻攔，實則正面應對挑戰的那句話。

反倒是陳荀司馬，陳曦其實心態很復雜。

袁家這邊倒是不用多言，袁紹逆勢楷模，袁術俠義當頭，袁譚純粹的殷憂啟圣，任何一個活著都沒時間搞這些。

“這個我來。”李優很是平淡的開口說道。

“呃，這要說可是幫世家。”陳曦有些驚奇的說道。

“我殺他們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幫他們！”李優很是平靜的說道，陳曦無言，雖說聽起來像是狡辯，但真要說，確實是有道理。

就跟啄木鳥有時候下狠手直接被將一棵樹直接啄穿，啄死，但對于整個森林而言，干碎一個已經被禍害寄生滿的大樹，只會對森林更有好處。

“那就派個使臣吧，雖說我覺得韋蘇提婆一世可能很快就意識到了，等我方使臣過去，那家伙說不定已經安排好人手去蹭這次人類危機了。”陳曦看向諸葛亮招呼道。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從恒河那邊抽點將校。”法正建議道，“張將軍、趙將軍其實都是有資質成為統帥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雖說是人類的危機，但真要說也是一個機會。”

話是這么說的啊，而且也提了張飛、趙云等人，但實際上特指張飛，因為趙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袁家那邊的。

“確實，如果明確休戰的話，確實是可以調撥將校前往北歐，而且皇甫義真也確實是建議我們抽調一部分的將校和骨干百夫進行支援。”李優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法正的意圖，確實，這對于張飛是個機會。

“東南亞那邊現在被小世界搞成那樣，在搞不出來相關秘法之前，也不可能出戰了，那么是否可以調撥東南亞那邊的將校也去參與？”陳曦暗搓搓的說道，他給陸遜搞得接班周瑜的計劃，現在被小世界爆殺，短時間也沒可能練手了，不如送到東歐練練級，成為大軍團統帥。

“這樣的話，是不是得安排幾個名額給阿瞞那邊，洗洗黑材料。”陳宮試探性的詢問道，然后被諸葛亮瞪了一眼。

“阿爾達希爾還沒解決呢，坎大哈那邊能騰出來手？”諸葛亮平淡的詢問道。

陳宮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韋蘇提婆一世選擇休戰的話，阿爾達希爾大概率會埋頭休整，對于曹氏而言也算是喘息之機。”

“那就進行通知。”陳曦瞟了一眼陳宮，沒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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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