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五十一章 猶在

“你就這么看著的話，他們可能會更猖狂。”李優眼見陳曦不愿意接受建議，也是無奈，陳曦在某些事情上頗有些外柔內剛的意思，不下定決心也就罷了，下定了決心，其他人根本沒辦法改變。

對于李優而言，陳曦的行為可能存在軟弱，但陳曦的信念，怎么說呢，就算是軟弱的行為，想要持續下去，想要在其他所有人的非議之中持續下去，那也是需要足夠堅定的信念。

“你可以問一下武安君和淮陰侯，聽聽他們什么想法。”陳曦擺了擺手，最后還是拒絕了李優，他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因為沒有什么意義，張飛、于禁、張遼那群人被送往北歐之后，已經一定程度上壓制了恒河中上層將校的行為。

現在趙云也回長安了，頂層只剩下關羽，而關羽的態度很明顯是對于國家負責，再加上關羽一貫的神色傲然，哪怕是麾下將校也很難在關羽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意圖，別的不說，看看魏延和關平就知道了。

這本身就是一種壓制，對于陳曦而言，既然某些行為已經注定，而且也確實是不好阻攔，那么在事情發展到某個節點之前，他最好就不要考慮著下場制止，就這么看著事態發展也是一種解決思路。

“站在我們的立場，看看我們兩個家伙的死法就知道了。”武安君很是平淡的說道，而韓信的爪子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蘋果了，開始激動的比劃，就差表示憑什么不讓他們放縱一把。

“所以你這次不想管啊。”李優看著激動到連蘋果都扔了的兵仙之手，完全理解了陳曦的意圖。

“我現在對于恒河那邊的底線很低，只要不出現自家人之間的傾軋我就當沒看到。”陳曦無比坦然的看著李優，“雖說一些事情只要無意識的被推動，就會造成很多的亂子，但這些亂子我能收拾。”

李優嘆氣，這些亂子陳曦確實是又能收拾，但另一條路的亂子，陳曦也能收拾，可陳曦卻選擇了這條路。

并州，李二目家里，相比于前年劉備第一次來的時候，這次過來二目家里明顯又置辦了一些新的家當，前年那個包的嚴嚴實實，但依舊凍得流鼻涕的小男孩已經開始由李二目帶著習武。

不過很明顯的在于，李二目的武藝就是純粹的戰場殺人技，來來回回就是那幾招，很精煉，也很有效，剩下的就是打磨身體，強壯自身，其他的基本就沒有什么了。

戰場上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要么殺人，要么被人殺，所以只需要足夠的力量和速度，剩下的就是靠與隊友的配合，至于什么騰挪閃避之類的，一般的軍團也用不上，等能用上的時候，本身的基礎也已經練上來了，倒也不用太過關注了。

“二目，這兩年感覺如何？”劉備盤坐在土炕上，準備再住一天就去其他地方，這一路他看了不少的地方，秉承著陳曦的觀點，可以看，但盡量不要在事情上直接發表看法，回去之后認真考慮，綜合當地情況再進行回答這一思路，其實已經積攢了不少的問題。

“還好啊。”李二目不明所以的詢問道。

“沒覺得村寨里面的青壯比以前少了嗎？”劉備端著酒碗詢問道。

“年輕人除了留下一部分種田，剩下的不是去當兵，就是去上工了，和我這種不一樣，他們有更遠大的未來。”二目笑著說道，他不覺得去本地作坊上工有什么問題，也不覺得當兵有什么問題，尤其是給劉備當兵，在李二目看來，那是理所當然。

“你這家伙啊，村里剩下的村民，好像都是四五十歲的老人了。”劉備笑了笑，但多少還是有些感慨，他也沒想過陳曦當年說過的事情，這么快就實現了，至于這些人依舊種田，做一些簡單的手工，去集市售賣什么的，劉備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甚至真要說的話，劉備還覺得這是一種好事，畢竟在這個三十歲就能稱之為老夫的時代，一個普通的村寨，都能保證百姓活到四五十歲，那已經是時代的進步了。

“是的，基本不是老農，就是和我一樣退伍回來的士卒，這年景已經很好了，至少飯能吃飽，偶爾還有肉和雞蛋。”李二目頗為感慨的說道，在他看來他兒子那就是沒吃過苦的典型，他當年吃的那都是什么，真的會辣嗓子，真的會便秘至死的玩意兒。

現在雖說不能保證頓頓有肉有蛋，但是兒子想吃的話，隔三差五精糧蓋肉還是能做到的。

李二目雖說不講究要富養，但經歷過苦難的他，也不至于特意在這一方面讓自己的兒子感受到什么叫做殘忍——一般吃的可比他這個家長好多了，他時常還會吃一些粗糧省的自己忘了自己的生活咋來的。

“還會更好的。”劉備很是認真的說道，他在天子之位上已經沒有什么野心了，他真的能成為周公。

“我聽路過這邊搞歷法天象的弟兄說是明年年景不太好？”李二目試探著詢問道，這種消息本不應該他知道，但是各地留有士卒專門聚會的場所，有平價的飲食，所以很多內部消息會在其中流傳，李二目也是在那里收到的消息，只是前幾日不好詢問劉備。

劉備略有吃驚，消息傳遞的速度已經這么快了嗎？

“是的，明年年景不太好，溫度會有一些下降，可能糧食的收成也會受到一些影響。”劉備想了想還是將消息告知給李二目了，畢竟在封建社會，農業大規模減產那是會要命的。

故而在甘石兩家準確的報告出來之后，就會下放到各地，讓各地做好防災準備，避免出現動亂。

當然這種動亂不會像當年黃巾之亂那樣，因為這年頭不管是官方，還是民眾都有足夠的囤糧，再不濟也能從東南亞那邊收糧，就算那邊的糧食口感再爛，被陳曦定位為飼料用糧，可也是能救命的。

漢室現在擔心的其實是地方邪教淫祀的問題，每逢大災年間就會出現這種東西，哪怕有李優搞得封神榜，能輕易碾壓這種邪教淫祀，但這些玩意兒就像是墻角的臭蟑螂一樣，你稍不注意，就又死灰復燃了。

實際上哪怕是在后世，中國也沒完全禁絕這種東西，只能說一定程度上的消滅了那些威脅較大的玩意兒，至于那些不太嚴重的玩意兒，一直和當地民眾就這么共存著，想要消滅也沒辦法消滅。

在這個公元三世紀的大地上，在這種百姓識字率勉強被陳曦拉到10的水平，但想要完成掃盲還有遙遠距離的時代，這種東西陳曦都沒辦法禁絕，甚至某些玩意兒頗有些不分彼此，好壞共存。

一刀切的消滅自然是不可能，如何改造也是一個問題，再加上不斷誕生的新玩意兒，比方說兗州地區現在非常有名百谷祖主大帝，以及其衍生的化身等等，這玩意兒本質就是在祭祀曲奇。

問題在于因為信息傳播的失真，以及各地民眾對于形象的描述，外加疊盒子，疊神名，不斷地加強神主的神威，最后導致這玩意兒曲奇自己都覺得邪門的程度，問題在于你不能將這個東西當淫祀對待。

因為這東西確確實實的寄托了百姓的美好愿望，只是在這個過程之中被某些人使用手段利用了。

求神燒香作為心理寄托沒啥問題，但將這個當主業那肯定有問題，這玩意兒里面存在一個度，陳曦可以把握這個度，但執行層一刀切才是最快捷有效的處理方式，而問題就在這里。

所以明年曲奇肯定得自己去地方鎮壓淫祀，沒辦法，年景不好，糧食減產，拜這個神的必然非常多，更重要的是這個神是真的有神威的，連這個神旁邊的從神，那也是真的能搞到糧食的。

沒錯，如果說在以前的中國神話中，雷神也就是中等水平的神明，那么現在雷神因為獲得加強糧食產出的權柄，并且事實的展現出確實是能加強糧食產出之后，雷神的權柄已經逐步擴張到送子送祝福的程度了。

總之最近雷神也挺全能的，會稽王家派遣出來的那些五年速成雷法，專業修雷亟臺的年輕人一開始還羞澀的表示自己是個廢物，就只會搞這個，現在已經變成了，我居然能搞雷亟臺，我可是真牛逼！

沒辦法，就這一手砸下去，腰桿子那是真的硬，甚至在青州那種民風淳樸的地方已經發生了地方百姓搶雷神，連夜送洞房的離譜事件。

就這還是這些人不會忽悠，但凡會忽悠和包裝，那說一句神明下凡真就沒有一點點的問題，老百姓是真的信這一套。

“我記得陳侯的鎮國天賦可以調整四時節氣，保證年年豐收。”李二目皺眉詢問道，這個現在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陳曦各種扭曲的非人塑像就是因為這個天賦，因為真的是年年豐收。

當然陳曦很清楚，年年豐收不僅僅是自家精神天賦帶來的四時節氣的調整效果，更多也是因為他主政之后不斷地優化南北方水力建設，保證了農業用水，才能在小冰河期保證年年豐收。

可百姓不懂這個，百姓就知道陳曦主政之后，確實是年年豐收，所以他們就這么認為了，當然這也不乏當年那些世家暗搓搓的捧殺陳曦的手段，結果陳曦照單全收了，導致現在各大世家治下的百姓也知道他們吃的糧有陳曦一部分的努力。

所以年底百姓祭祀的時候，陳曦能享受一碗粟米飯，雖說每次看到這個的時候陳曦都覺得比較獵奇。

從某種角度講，對于這種奇怪的東西，曲奇的適應性比陳曦好多了，曲奇能做到自己給自己上香，自己求自己保佑自己兒孫滿堂，而陳曦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這東西。

“呃，這種效果也是有極限的。”劉備也不好反駁陳曦天賦的本質，也不好對李二目說年年豐收的效果不僅僅是陳曦的天賦效果，也有很多的民眾努力，只能簡單的將之概括為陳曦的天賦有極限。

“其實真要說的話，明年那個并不完全是天災，有很大的人禍性質在里面，否則子川是能頂住的。”劉備嘆了口氣說道。

畢竟轟殺萬靈之主那一幕，劉備也是在熒幕之中親眼看到了，也真就多虧陳曦說了先試射一下，真要按照羅馬那種離譜的玩法，那情況只會更糟糕，最起碼不是一個無夏之年，以及兩三年氣候異常能結束的。

“誰這么大膽。”李二目勃然而起，這年頭雖說沒有什么“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宣言，但這事兒可是關乎所有人，包括他李二目的口糧，故而在聽說有人禍的成分之中，李二目可謂是震怒異常。

“坐下，坐下。”劉備眼見李二目近乎從火炕上彈射而起，以一種拔劍四顧的氣勢想要砍人，當即抬手招呼對方坐下。

“啊，抱歉，太尉。”李二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魯莽了，再次盤腿坐下，有些尷尬的說道。

“有血性的人聽了都會這樣。”劉備點了點頭，沒有說李二目的反應有些過激這種話，“情況比較復雜，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我雖說瘸了一條腿，但殺幾個敵人還是能做到的。”李二目拍了拍自己的腿腳，“只要一聲令下，我就可以去前線殺敵。”

劉備笑著點了點頭，他知道李二目說的是真的，只要有令傳至，他就會身披戎裝前往，這可以說是他劉備的底氣，也是整個漢室的底氣，也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底氣，民心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