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與菜鳥無關的世界

戈多坐在電視機前，很專注地看著屏幕，然后嘆了口氣：“唉，不帶羅馬里奧，斯科拉里這是不想好了吧？沒有羅馬里奧，我們的進球誰來保證？羅納爾多去年一年都在養傷，這才剛剛復出沒多久，狀態怎么樣完全不清楚……”

榮光戈多所嘆息的事情完全不在意，他甚至都不太聽得懂。

他抱著足球向戈多打過招呼，就出門去了。

他要繼續去特訓。

一邊背誦口訣，一邊帶球難度很大，這讓他又找到了最初開始特訓被摔得遍體鱗傷的感覺。

他并沒有為此感到沮喪，反而還很興奮的。

聽到榮光的聲音，戈多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好，眼睛還是盯著電視機呢。

距離謎底最終揭曉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羅馬里奧能否參加世界杯牽動著所有巴西人的心。

這個時候，就連里約-圣保羅錦標賽的決賽都已經不是很吸引人了。

※※※

在榮光從公寓到湖畔公園的這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拿著報紙在邊走邊看。

他們關注的和戈多一樣，也是世界杯最終的二十三人大名單。

其實已經沒什么懸念了，但是大家還是很希望羅馬里奧能夠進入大名單的。

在四月份，羅馬里奧召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在上面動情的表示只要能夠參加世界杯，讓他做陪練他都愿意，他將痛改前非，絕對不在惹是生非了……

而現在，就連巴西的總統卡多佐都出面來為羅馬里奧求情了。

蘭斯報的頭版照片就是總統卡多佐的照片，配的臺詞是“請讓羅馬里奧參加世界杯”。

這可不是蘭斯報杜撰的，這是卡多佐總統的原話。

能夠讓一個國家的總統站出來支持，羅馬里奧在巴西的人氣可想而知。

作為1994年巴西第四次奪得世界杯的首功之臣，羅馬里奧盡管是一個爭議人物，但是在巴西需要勝利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想到他的。

這一屆世界杯預選賽打的實在是太糟糕了，大家對巴西隊出征日韓世界杯都沒什么信心，這時候有一個冠軍經驗的著名前鋒壓陣，會讓巴西的球迷們安心許多。

2002日韓世界杯，巴西差一點就出不了線，參加不了世界杯決賽圈的比賽了。

這對于自從世界杯創立以來，每屆決賽圈都參加過的巴西隊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恥辱了。

兩年多的預選賽，換了四任主教練，前前后后被選入國家隊打預選賽的球員多達六十多人，簡直跟走馬觀花一樣，每場比賽都有新面孔出現在國家隊里。

主教練收取經紀人賄賂，招入實力根本不達標的球員進入國家隊鍍金，然后方便經紀人將這些球員高價賣去歐洲……這樣的丑聞頻繁曝光，前巴西國家隊主帥萊昂和盧森博格都受到了類似這樣的調查。

巴西足球的形象跌至谷底。

就算是最后斯科拉里接手球隊，巴西隊也是磕磕絆絆的才拿到了出線權。

榮光在這些拿著報紙邊走邊看的人群中穿行，盡管他后背背著一個足球，盡管他是一個從事足球的運動員，但是這段時間巴西國內最大的足球事件卻與他無關，他對此漠不關心。

※※※

來到湖畔公園的林蔭道上，榮光并沒有馬上開始特訓，他先是在路邊的草坪上進行了一番很認真的熱身，隨后將足球從網兜里倒出來。

不等足球落地，他的右腳腳背就把足球又挑了起來。

接著左腳繼續將下墜的足球顛起。

就這樣開始了雙腳輪流顛球。

顛球既是熱身，也是熟悉球性的聯系。這個是不會因為榮光已經學會就不練的。

實際上不管是顛球也好，還是傳接球和射門，這些榮光學會了的他都還堅持每天練，只是訓練的強度和時間都不如以前了，只是加深記憶就行。

榮光一邊顛球一邊開始背誦老神仙教給他的口訣。

“同角或等角的余角相等。同角或等角的余角相等……”

他還記得最開始盧卡斯給自己說的，就算是顛球的時候也要一心二用，這樣才能夠真正掌握足球的球性。

為什么他之前那么相信老神仙的這套口訣，盡管他完全不理解。就因為盧卡斯也說過類似的話，一心二用。

所以他認為老神仙的這套口訣絕對是正確有效的。

足球在他兩腳之間輪番上下。

他完全進入了狀態，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再關心。

什么羅馬里奧，什么卡卡，什么巴西國家隊在世界杯上的前途，都和他沒關系。

※※※

在決賽第一回合前一天，巴西最終的二十三人大名單公布。

不出所料，羅馬里奧并不在其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人——卡卡。

當卡卡出現在這份名單中的時候，大家才明白之前斯科拉里所說的頂多還有一兩個人需要考察，原來指的就是卡卡。

大名單就二十三個名額，增加了一個新人，必然就要去掉另外一個人。

盡管斯科拉里說了羅馬里奧早就不在他考慮中了，因為缺乏紀律性。

但媒體們還是將卡卡的入選和羅馬里奧的落選聯系在了一起。

因為這樣更有噱頭。

那些對羅馬里奧沒有能夠入選的而憤怒的球迷，便都發泄到了卡卡的身上。

尤其是里約的球迷們。

羅馬里奧是里約的球員，里約的球迷自然視為己出。

卡卡是圣保羅的球員。

里約和圣保羅這兩個州本來就有矛盾的，這下更是讓矛盾集中爆發了……

盡管榮光將卡卡視為自己最強大的敵人，在圣保羅，卡卡也是萬千球迷的寵兒。

不過在整個巴西足壇，他也還是一個新人而已。他2001年表現最好的也只是里約-圣保羅錦標賽，在巴西全國錦標賽中他還缺乏有說服力的表現。

而且就算卡卡在圣保羅是大明星，那也要看和誰比。

和榮光比，卡卡簡直就是天之驕子。

但是和“獨狼”羅馬里奧比起來，卡卡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了。

很多里約州的媒體對斯科拉里選擇卡卡而不是羅馬里奧表示了質疑。

他們認為讓如此年輕的一個球員參加世界杯根本毫無意義，誰也不會指望二十歲的卡卡在世界杯上能有什么像樣的表現，說不定就跟1994年的羅納爾多那樣，連一分鐘出場時間都撈不到……

這么做就完全浪費了一個大名單的名額。

世界杯這樣重要的比賽，怎么能夠淪為年輕人增長見識的場合呢？

就連圣保羅的媒體也沒有全力支持卡卡入選巴西國家隊，他們也認為放棄羅馬里奧是一個注定會讓斯科拉里后悔的決定。

當巴西隊在2002年世界杯上折戟沉沙之后，今天的這個決定就會成為他的最大罪名！

本來是眾人追捧對象的卡卡，突然在一夜之間就被口誅筆伐，似乎羅馬里奧沒有入選國家隊，都是他的罪過一樣。

這導致他在對科林蒂安的決賽第一回合比賽中狀態低迷，形同夢游，他并沒有幫助球隊在主場取得勝利，圣保羅最終在主場2：3不敵科林蒂安……

在對帕爾梅拉斯的半決賽第二回合比賽中，獨中兩元的榮耀也在這件事情中成了過眼云煙。

很多媒體赤裸裸地批評他的實力沒資格，也不配頂替羅馬里奧進入國家隊。

“……和羅馬里奧比，年輕的卡卡還差得遠呢！”

“卡卡？那是誰？”

“還我羅馬里奧！我們不需要去混經驗的新人！”

這樣鋪天蓋地的批評聲、質疑聲和嘲笑聲向卡卡襲來，猶如兇猛的浪頭將他打翻淹沒……

對于很多職業球員來說，能夠入選巴西國家隊，參加世界杯，簡直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可是對于如今的卡卡來說，這份榮譽或許只是一個痛苦的煎熬。

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就要承受這么巨大的壓力，被人如此肆意辱罵。

難道這都是上帝的考驗嗎？

可盡管信仰虔誠，他心中也依然會忍不住想要放棄——放棄這個機會，把名額讓給羅馬里奧好了。反正我還年輕，這是他的最后一次世界杯，而我以后還可以參加很多次世界杯……

有好幾次，他都想給斯科拉里打電話了。

手抓到電話卻最后放棄了。

因為他還是舍不得啊……

我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我放棄認輸？

羅馬里奧是巨星，但他畢竟老了。我為什么就不能取代他？

一想到這個，他就有些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讓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退讓。

※※※

當電視、報紙、廣播、網絡上全是有關巴西最終二十三人大名單的爭論時。

當卡卡還在為這突如其來的批評而苦惱不甘的時候。

當身邊的整個世界都快吵翻天的時候，榮光依然每天在正常的球隊訓練之后，于早上、傍晚在湖畔公園的林蔭道里進行特訓。仿佛這個世界完全和他沒關系一樣。

一邊默念著老神仙給他的那拗口口訣，一邊練習帶球。

最初的階段比他剛剛開始特訓的時候還要艱難。

因為要一心二用。

他常常背著背著就忘記了口訣，或者因為專注于背誦口訣，忘記了腳下的感覺，然后摔倒在地……

雖然很狼狽，可進步也還是在一點點出現在榮光的身上。

這也是讓榮光堅持下來的原因之一。

任何努力，只要付出了就確實可以收到回報，那榮光都愿意去做。

他不怕辛苦，也不怕傷痛，他怕的是付出了卻沒有任何回報。

不知不覺的，在榮光埋頭苦練中，時間飛快過去。里約-圣保羅錦標賽決賽的最后一個回合比賽來臨了。

五月十二日，圣保羅客場挑戰科林蒂安，爭奪最后一屆里約-圣保羅錦標賽的冠軍。

圣保羅，科林蒂安，究竟是誰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這項有六十九年歷史的賽事最后一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