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6 這是什么鬼

到十月份，才短短兩個月出頭，已經先后有三部武俠劇拍攝制作完成，并以搶灘登陸、彎腰撿錢般的焦急態勢，在三家衛視開始播放。

然而收視情況卻是相當糟糕。

其實剛開始還算不錯，因為頂著武俠劇的名頭，多少可以沾點《萍蹤》的余暉，基本都破了1。起步可以說是比《萍蹤》當初都好。

但觀眾不是傻子，這么粗制濫造，既無視覺奇觀，又表達不出武俠實質內核的偽武俠劇，播出兩集后便只剩下吐槽了。

“什么jb武俠劇！坑爹呢！以為拿著兩把破刀破劍，嘿嘿哈哈幾聲，就是武俠劇了？敢不敢應付得再明顯一點？”

“找的什么破演員。既然設定是武林第一美男子，美丑先不說，湊合著使，可咱上鏡前好歹也修修鼻毛吧，一仰脖子，兩根兒半，黑黢黢的，尾巴帶著自來卷兒，全看到了！”

“一看就知道是搞歷史的編劇瞎弄出來的，完全四不像。你能想象張丹楓說話跟包拯一個味兒嗎？”

“唉，以前看《萍蹤》的時候沒感覺金梁先生演得有多好，就覺得只是因為先天形象和氣質，比較符合心目中對張丹楓的想象，現在這一對比，才知道我一直都錯怪金梁先生了。他演的才是大俠，這些王八羔子演的都是大蝦！”

“居然跟他們比！樓上你這么光明正大地侮辱金梁先生，不怕內痔、外痔、混合痔，淋病、梅毒、尖銳濕疣一起復發么？”

在這種情況下，收視自然是連連下跌。而且跌幅相當明顯。才僅播了十幾集。三部武俠劇中，兩部已經被電視臺腰斬。唯一剩下的一部成績稍微湊合些的，也被從黃金檔給丟到了午夜檔。

到了這時候。很多影視公司和電視臺才回過味兒來，原來。武俠劇也不是那么好搞滴！

這樣一來，剩下的那些正在拍攝制作中的武俠劇，立馬風聲鶴唳了起來。而準備采購武俠劇的電視臺，也都相對謹慎了起來。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俠之大者”工作室準備籌拍第一部自主出品武俠劇《白發魔女傳》的消息，傳了出來。

“白發魔女？這是什么鬼！怎么聽著一種濃濃的西方魔幻的味道！”

“眼睛該上藥了吧。沒看清楚是武俠劇！”

“聽名字有些不大對勁啊，主角是個女的，而且貌似不太正常的那種。有些凌亂了。金梁先生這是玩得哪一出？”

“不管。反正金梁出品、必屬精品。坐等收看就是了。”

“最鄙視你們這些腦殘粉了，看著就煩。”

“逼逼這么多，電視劇出來你看不看？”

“看！”

白發魔女，這個名字還是很唬人的，因此一經公布，立馬掀起了軒然大波。人都有思維定勢，一旦形成，很難改變，因此，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甚至一聽到這個奇怪違和的名字，心里就產生抵觸、質疑的武俠迷、武俠劇迷不在少數。不少人的措辭還相當尖銳。

這個時候，“金梁吧”作為鐵桿粉絲主陣地的核心作用就體現了出來。尤其是鄧錚最近這幾次冒泡。良知責任心以及胸襟才情顯露無異，更是讓整個粉絲團體的凝聚力和戰斗力空前高漲。

換句話說，大家心里有了主心骨，有了底兒，對于自己拱衛、崇拜的這個人有了更清晰生動的形象。于是不等號召，傾巢而出，四處為他解釋，引導輿論導向。“金梁出品、必屬精品”也基本上成了口頭禪。

相比較于差不多五五分的網友、俠迷，圈子內的專業人士質疑聲則比較明顯。

雖然大家現在也都知道了鄧錚就是“俠之大者”的幕后老板。是爆熱武俠劇《萍蹤俠影》的出品方之一。但是大部分了解情況的，還是把《萍蹤》這部劇制作、發行上的成功。更多歸在了“小鳥文化”身上。

因為稍微確認一下，就不難發現。《萍蹤》這部劇從開始籌拍到最后播出，所有環節都是“小鳥文化”的一位徐姓副總在跑，“俠之大者”方面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看起來頂多就是一個只負責出錢的。

盡管“俠之大者”后來吸收了不少原“小鳥文化”的老員工，包括那位徐姓副總，但畢竟是一家切切實實毫無出品經驗的公司！

而對于一家新公司來說，先找本成熟、素材豐富、擁有一定人氣的作品改編，才是正理。

好家伙，你這一上來就是武俠原創劇本？還是什么白發魔女！

白發魔女，又是什么鬼？你這吃螃蟹吃上癮了，聽名字，這是要玩女性題材，哦，不對，女神經病題材的武俠劇嗎？

可是，男兒任俠，男兒任俠，女性跟武俠，它挨得上嗎？！

唉，有才華是有才華，但還是太年輕、太冒進了！

“《白發魔女傳》……你沒聽錯？”

書房里，正在閉目養神的合琴生一愣，疑道。

“哪里錯的了。給，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那個金梁，開了家工作室，獨立出品第一部片子，就叫《白發魔女傳》！現在已經吵翻了天了，大家都在猜，這白發魔女究竟是個什么鬼！”女兒拿起一份報紙，攤在父親面前。

“是武俠劇嗎？”合琴生頓了頓，疑竇更甚。

“當然。”

合琴生腰桿子一直，摸出老花鏡戴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將那份報紙從頭至尾看了幾遍，嘴巴里嘶嘶有聲，似乎很是不明白：“不至于啊，這小子在武俠上的浸淫，按理說不在我之下，怎么會犯這么貪功冒進的失誤？武俠說到底還是男性讀物，白發魔女，聽起來像是女性武俠，那可是死路一條啊！”

他創作俠客小說十七年，見證過不少希望另辟蹊徑的人將主視角、主塑造線放在女俠身上，效果都很不好。

以致于大部分的俠客小說別說女俠了，女性角色都很少，就算有，基本上不是被強盜俘虜，就是被流氓調戲，是為了拉劇情需要的。

直到這一年多來，金梁攜著《萍蹤》、《射雕》兩部大作橫空出世，塑造了一系列絲毫不亞于男性的魅力女角，算是開天辟地也不為過。大家才重新正視了女性角色的塑造。

但是即便這樣，在他的認知里，《萍蹤》里的云蕾，《射雕》里的黃蓉，也都是為了男主角的塑造做出很大犧牲的，甚至偏激點說，從根本上講，這兩個女角，就是為了凸顯男主性格和魅力而量身定制的。

只不過定制得很出彩、很經典！

可是這部《白發魔女傳》的名字，一聽就是特意塑造一個女性的。而且還是挺古怪的那種女性。

“這劇，你會有興趣嗎？”突然問女兒。

女兒笑道：“聽著很不靠譜，疑似爛劇的模樣。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似乎還是有點興趣的。”

合琴生便不說話了，望著桌上的報紙，心里莫名悶悶的、有些煩躁。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刻苦努力的班級第二名，一直在咬緊牙關追趕活潑好動、不按常理出牌的班級第一名。

明天就要大考了，老師拿來了批改講解過的習題集，全班都在咬牙啃，只有第一名一個人跑下去打籃球了！

這第二名，雖然很篤定現在出去打籃球是不對的，我要好好學習趁此機會一舉超過他，但聽著外面“梆梆梆”的投籃聲，心里忍不住就是會有些不得勁，不踏實：難道說，他每次第一名就是這樣來的？莫非，這就是江湖中傳說已久的“勞逸結合”……

“杜哥，聽說了沒，你那位假惺惺的老冤家太任性了，居然要拍一部叫做《白發魔女傳》的武俠劇？這名字一共五個字，四個字都帶著濃濃的爛片氣息。怎么滴，他是因為老爺子的‘華語通俗文學大獎’沒給提名，憋著勁兒攢大招，準備曲線救國，改學人家關注女性題材了？”

首都近郊的一處高爾夫球場里，一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對正在揮桿的杜赟笑道。

杜赟放下球桿，冷哼：“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要不是因為我的事兒，我爸估計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呢。我爸是大獎的評委團成員，他是負責針對已獲提名作品發表意見的。但是最初的提名是由大獎的提名委員會負責甄選的。也就是說，他就是想湊上臉來，讓我把批評兩句，中間也還差著一層提名委員會呢。一個寫武俠的，也就是因為作品影視化了，在我們這個圈子里有點臉，在我爸那圈子里，他還沒摸到門檻兒呢！”

年輕男子就笑：“那是！不過這次，他也真夠冒的了！據說電視臺那邊也還沒找到下家呢。也是，這么不走尋常路的武俠劇，大家一時間，都有些不敢接招啊！”

“哼。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會有這一天。”杜赟摘下手套，“你剛說的那個，晚上的話劇‘今天倍兒高興’巡演，是幾點來著？”

“……杜哥，你剛不是說沒空嗎？”

“現在突然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