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到底要什么

上輩子經歷過的那些個，雖然嚴苛了些，但最終效果實在沒得說。

就在辦公室里，王老實認真的看了預案草稿。

不出所料，流于表面的東西太多，套話廢話滿篇，應付個什么感冒之類的足夠用，對上兇悍的s肺炎，就太小兒科啦，完全不堪一擊。

加東西！

王老實揮筆就直接上手。

隔離措施。

報告制度。

限制流動。

減少集會。

林林總總的加入了不少內容，最后他再看，滿意了。

可不得滿意，他自己寫進去的，不好不行，經過實戰檢驗的不正確也不行。

關于自然災害的那一篇，王老實也沒放過，鑒于大地震中出現的種種滯后和瑕疵，他也給補充了不少內容。

說是公司應急預案，擱到國家用也綽綽有余了。

就這么一改，王老實直接花了三天時間。

三天里，唐唯經歷很多她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兒。

三天前，王老實按照她的要求，把六十萬元匯給了她。

唐唯知道這是救命錢，耽擱不得，立即叫來萬曉靜，告訴她錢有了。

小萬同學，這幾天經歷不堪回首。

借錢之旅充滿了坎坷和辛酸，不但錢沒借到，還差點被誤會為尋找包養的。

甚至有人用很詫異的目光看著她，說了一句話，“你在做這個決定前，就沒評估下自己的容貌？”

說這個話的人肯定就是王八蛋，唐唯罵得還是太含蓄。

萬曉靜就一個普通的女孩兒，沒有禍國殃民的顏值，更沒有值得炫耀的身體本錢，扔到人堆里，找不出特點的就是她。

當然，也不至于說影響別人的感官。

她借錢的路真不寬，就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上哪兒找那么多有錢人去認識，同學間就算家里有錢，憑什么借出那么一大筆？

說心里話，萬曉靜其實已經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再后來，她找借錢的渠道更多的已經變成自我安慰了，這種心理上的高端說法，她還不大明白，但事實就是了。

一聽唐老師說錢有了，萬曉靜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以至于，她在唐老師的辦公室門口徘徊了好久，愣是不敢去敲門。

直到唐唯出來看見她，才把她拉進去。

一直從銀行出來，萬曉靜拿著新辦的存折還沒徹底清醒過來。

這就有錢啦？

等她明白了，唐老師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她還記得唐老師說的最后一句話，‘趕緊送你媽媽去醫院，早一天治療都是好的。’

萬曉靜馬上開始行動，頭一件是給家里打電話，告訴他們把媽媽送到省城醫院去，她帶著錢回去。

老萬問她哪來兒的錢。

萬曉靜沒說實話，隱瞞了借錢的事兒，“好心人捐助的。”

他爸老萬說，“省醫院不急，先去縣里醫院，等你回來再說。”

萬曉靜沒多想，就答應了。

第二件事兒就是請假，有唐唯在，這個程序簡單。

然后她回宿舍收拾東西。

這些日子萬曉靜發瘋一樣到處借錢，同寢室的人都知道，室友看她這是要走，就問她，“曉靜，你借到錢啦？”

萬曉靜手上沒聽，點頭承認了。

好家伙，同寢室的人都有些不大相信，那是六十萬，不是六百，六千，是六十萬，她能借到？

怎么可能？

就沒一個人相信。

難道有內情？

也不對，萬曉靜沒什么資本去出賣自己，就算有資本，賣六十萬的高價也不和常理。

一個同學忍不住問，“怎么借到的？”

唐唯倒是沒忘了王老實的叮囑，還記得跟萬曉靜說了一句，不要告訴從哪兒借到錢的。

但那會兒萬曉靜腦子里不大靈光，沒記住，或者是沒聽見。

同學問起，她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是好事兒，唐老師這么好的人，應該讓大家知道唐老師好，就說了，“是唐老師借給我的。”

“唐老師？哪個唐老師？”

萬曉靜說，“就是咱們班主任唐唯唐老師。”

啊！？

所有人都有點懵，平時沒看出來啊，原來唐老師這么有錢？

是個人腦袋不迷糊就能想到，能夠一下子借出六十萬來，尤其是這個六十萬打水漂的可能性極高的情況下，她的身家得有多少？

同學忍不住說，“曉靜，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唐老師能有這么多錢？”

萬曉靜想了下，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唐老師借錢給我了。”

當時幾個女孩兒心里就有了自己的判斷，若不是唐老師家里有個能特能賺錢的爹，就是她得有個極有錢男朋友。

在想想恬美寧靜的唐唯，妥妥的人生大贏家形像。

若此事到此為止，也算圓滿。

結果就是兩頭都出了岔子。

先說學校里，幾個女生沒刻意去宣傳什么，只要當作也給新鮮談資跟親近的人炫耀說說就足夠了。

校園畢竟相對封閉，有點什么事兒傳的極快。

當晚，萬曉靜就回老家去救她老娘了。

也在這個晚上，關于唐唯的傳說也在學校里流傳開來。

信息不是很多，就集中到幾條上。

唐唯老師很漂亮，很熱心，愿意幫助別人。

第二個，唐唯老師家里很有錢，非常有錢。

還有并行第二條的版本，那就是唐唯老師可能有個富豪男友。

甭管什么版本，第二天，唐唯就見識了奇葩。

首先，她的辦公桌上出現了二十幾封求助的信。

各種不幸幾乎都集中在這幾十封信里，她還沒看完的時候，門縫里又塞了好幾封過來，坐在唐唯對過的老師也從自己桌子上遞了幾封過來，說，“唐老師，我看著個大概也是給你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門衛又送來更多。

這時候，求助的、借錢的少了，不是總數的少了，而是與基數相比，比例少了，剩下的都是情書。

唐唯腦袋真大了。

她總算想起來王老實那廝為啥那么重視這個事兒，合著他早就想到了。

求助的理由看上去都差不多。

但是細一推敲，很多都經不起。

什么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反正能想到的親人都病了一個遍。

開始唐唯還沒想到，但同辦公室的老師說了一句，‘平時沒聽說，怎么一下子這么多都病了？什么時候咱國家都有孩子來支撐家里啦！’

話糙理不糙，一下子突然冒出來這么多，本身就值得懷疑。

再仔細想，就沒一個人站在唐唯面前親自說，都是寫得信，然后附上一個銀行賬號。

唐唯心虛的給王老實打電話求解。

王老實接了電話之后，說，“自己想，自己悟，自己處理。”

然后就撂下電話不管了。

王老實是氣惱她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反正這丫頭也沒錢，鄭婕是糖母雞，唐建興除了公款，沒多少錢讓唐唯騙，既然事兒出來了，豁出去讓唐唯認識下人心險惡。

求助借錢先放一邊兒，唐唯同樣頭疼那么多情書，有的還寫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啥的，看字面兒意思，唐唯你不去，他就永遠等在那兒不走。

以前呢，唐唯從來不缺乏追求者，她也算見過世面了，但這么大規模的頭一次碰到，連謠傳都沒聽說過。

沒忍住，不爭氣的唐唯又給埋頭寫預案的王老實打電話，說了這些個事兒。

王老實聽了也有些好笑，這種事兒都出來了，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社會的成長進度。

同樣的，王老實也沒給唐唯出什么主意，說，“自己判斷，自己決定。”

“王落實，你混蛋！”唐唯讓王老實的態度給氣著了，頭一次這么彪悍的爆粗口。

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王老實那叫一個新鮮，從來沒聽唐唯這么激烈過。

萬曉靜是沒想到自己給敬愛的唐老師帶來那么多煩惱，她也遇上困擾了。

在縣醫院的走廊里。

老萬，也就是萬曉靜的父親，很認真的跟自己閨女談了幾個事兒。

第一，她母親的病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現在到醫院里，只能盡可能的減少痛苦。

第二，老萬認為那筆錢應該交給家里處理。

萬曉靜這時候不糊涂，她問她爸這個錢怎么用？

老萬說，留出一筆錢來給她母親辦后事兒。

萬曉靜默默點頭，最起碼家里還想著這個。

第二個用處是給萬曉靜留出學費來。

也算是合理，萬曉靜沒說話。

第三個，修房子。

萬曉靜心里開始痛了。

第四個，給她弟弟找個媳婦。

萬曉靜問她爸爸，“有沒有想過帶媽媽去省城大醫院看病？”

她爸回答說，“鄉里衛生所的萬大夫說了，沒救，就不要折騰了。”

萬曉靜沒有直接給父親錢，而是走到外面給唐老師打電話。

唐唯這人就是這樣，沒有因為自己的事兒責怪萬曉靜，而是耐心的聽她說。

聽完之后，唐唯也為難，她不知道該怎么幫助萬曉靜，最后說，等一會兒我再聯系你。

然后，十幾分鐘后，萬曉靜接到了唐老師的短信：人這一輩子總是有所缺少，你得到什么，也就失去什么，重要的是你應該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一個晚上，萬曉靜都沒睡，就反復琢磨唐老師發來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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