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別有用心

要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自然也都是學問，徐君然清楚自己的長處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的短處是什么，在大局觀上面也許自己強過肖明理，但是在如何給人做秘書這個事情上面，徐君然覺得，肖明理是要比自己強的。

不恥下問，從來就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在徐君然看來，不懂就得去學習，固步自封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看徐君然的態度很認真，肖明理心里面的成就感十足，畢竟人都有好為人師的毛病，尤其是看到一個地位比自己相對要高的人，此時此刻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來，更是讓肖明理覺得這心里面就好像吃了十個八個蜜棗一樣的舒坦。

這心情好了，話也就多了起來，肖明理繼續對徐君然說道：“咱們再舉個例子，比如耳聽八方，自然就是指各種各類的消息。領導也是人，而且是一個人，是身居高位的人，所謂高處不勝寒，身處高位的領導，往往被人阻隔了，聽不到下面的聲音。下面的人，都想讓領導聽到自己想讓他聽的聲音，卻阻止他聽到自己不想讓他聽到的聲音。所以，領導大多是被選擇性耳聾，不是領導要選擇，而是下面的人幫他在選擇，領導是被選擇。但是，領導又必須聽到各種聲音，尤其是他希望聽到的聲音。這種聲音從何而來？通常情況下，領導都會有自己特殊的消息來源。他們甚至會有意安排一些人，專門去聽各種各樣的聲音，以便及時向領導匯報。而秘書這種通道，是最便捷也最慣用的通道。所以，秘書往往是領導最大的信息源。”

徐君然深以為然，他做過一把手，自然知道肖明理所說的一點都沒錯，身為干部，是下級的領導，是上級的下屬。這本身就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官場所有人都清楚秘書是領導最親近的人這個特點，所以他們想領導聽到什么聲音，更多的時候不是直接傳達給領導，而是想方設法打動秘書，然后通過秘書傳給領導。這種方法還有一大好處，借了第三人之口傳遞，而且是領導最信任的人傳遞，增加了可信度，更容易影響領導。也更容易達成自己的目的。

“肖哥，你的意思是，有些事情不能讓領導知道？”徐君然看著肖明理緩緩問道。

肖明理搖搖頭：“你也是當過一把手的人，你說要是身邊的人瞞著你不讓你知道下面所有的事情。你還會用他么？”

徐君然一怔，下意識的搖搖頭，就聽見肖明理繼續說道：“對啊，領導是不會喜歡一個從來不說話的悶葫蘆的。所以秘冇書絕對不能聽到風便是雨，要有自己的判斷力，每聽到一件事。要努力去調查取證，利用各種方法落實，還要明白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如果領導問起，就得有問必答，該知道的全都知道。領導不問，就得撿最重要的說，說什么說多少，是一門學問。說多了，領導可能覺得你這個人很可怕，整天打聽這些事，而且喜歡打小報告，得防著你。說少了，領導又會覺得，你工作不稱職，該知道的東西不知道，不明白你平常是怎么工作的。”

剛剛走進門的曾文欽聽到這番話，笑了起來，點點頭說道：“想不到啊，做秘書還有這么多學問，看來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

徐君然見是他，點點頭苦笑了一下：“可不是么，我之前也沒想到，這當秘書，還有這么多的學問。”

肖明理見來了陌生人，就住了口，看了一眼曾文欽，對徐君然問道：“這位是？”

他不認識曾文欽，卻也知道，能這么直接走進來，肯定是徐君然的熟人。

徐君然笑了笑，站起來給兩個人做了介紹，畢竟今天讓肖明理見曾文欽，也未嘗沒有給自己拓展人脈的想法。

曾文欽也很給徐君然面子，笑著跟肖明理打了個招呼。

肖明理聽著徐君然的介紹，心里面卻是大大的震動了起來。曾文欽是何許人也，肖明理自然是知道的，曾老曾經在東海省以及附近的幾個省工作多年，門生故吏遍及各地，更何況如今的省委一把手方正更曾經是曾老的部下，曾文欽在東海省電視臺工作的事情，肖明理也是聽人說起過的。當然，他這樣的小人物，可是沒機會認識曾太冇子的。

現在沒想到竟然通過徐君然跟曾文欽認識了，這讓肖明理對于徐君然的能量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

幾個人客氣寒暄了一番，曾文欽對肖明理也有印象，笑了笑說道：“我這個兄弟性子直，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肖處長你要多多海涵啊，這家伙就是這個臭脾氣，我們家老爺子都說了他好幾次了。”

聽到這番話，肖明理臉上微笑著，可心里面卻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震動了起來，他怎么都沒想到，徐君然竟然入了曾老的法眼。

想到這里，肖明理對于自己結好徐君然的做法，更加的感到滿意了，自己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

說了一會兒，話題還是談到了怎么在省委機關做秘書上面，徐君然苦笑著說道：“我雖然是第一天上班，可是不得不說，這省委機關跟我曾經呆過的中冇央辦公廳和下面基層都不太一樣，我之前可沒想到，給省委一把手當秘書，還這么復雜。”

肖明理呵呵一笑道：“是啊，給領導當秘書，這里面的學問太多了。幾乎每一件小事，都是學問。比如對領導的稱呼。”

他剛剛說了這句話，徐君然馬上點點頭說道：“對對對，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今天我見方正書冇記，我想，如果叫他書冇記，顯得太公事公辦了。所以，我就叫他首長。誰知道我叫了幾次，他就糾正我，說我們可能很長時間在一起工作，這樣叫不好，以后最好叫他方正或者方正同志。我覺得這樣不好？直接叫名字的話，這豈不是說，我跟和方書冇記成了平起平座的人，我們又不是哥們之類的交情，肯定不行。叫方正同志的話，人家那是一把手，有資格這么叫他的人要么省委常委，要么是中冇央領導，而且，就算是省委常委，不是非常特殊的身冇份，大概也不敢這么叫。我如果也這樣叫，調子太高了吧。”

肖明理笑了，點頭道：“沒錯，對領導的稱呼，確實是個很大的學問。你叫書冇記？太工作化太生疏的感覺，叫名字加上同志？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了，其實最正常的稱呼是叫首長。”

一旁的曾文欽插嘴道：“現在不是有人流行叫老板么？”

徐君然搖搖頭：“老板不合適，資本家才叫老板，把領導叫成老板，我怕人家嘴上不說，心里面會不舒服。”

曾文欽卻不贊同他的意見，解釋道：“我覺得君然你的想法不對，老板并不完全指那些資本家，咱們在學校都學過英文，你應該知道，所謂老板是由外語中的BOSS而來的。BOSS冇在英文中有好多種意思，工頭、領班、老板、上司，最主要的意思，是頭兒，做主負責的人。前一種意思，接近于資本家，而后一種意思，就是主人。叫主人不好聽，叫老板，就好聽多了，你想想，叫老板，立即就將自己和領導之間的身冇份擺明了。哪個領導會不喜歡？”

徐君然眉頭皺了皺，堅持道：“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合適。”

他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最起碼在后世徐君然的認知當中，很少有人領導身邊的人稱呼領導為老板，中低級干部也就罷了，高級領導身邊的干部，那都是八面玲瓏七巧心肝的人，怎么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呢。

一旁的肖明理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曾處長，我覺得徐處說的沒錯，到了省一級領導，還真不能隨便叫老板。”

曾文欽一愣神：“為什么？不叫老板叫什么？你剛剛可是否決了一大堆稱呼了。”

他是真的有些奇怪，不過是一個稱呼，用得著這么較真么。

肖明理緩緩說道：“怎么稱呼領導，這是要根據情景和情感而定。非常私人的場合，又和領導關系很密切，那可以叫首長。至于什么時候什么場合怎么叫，恐怕得靈活掌握。以我的經驗來看，多幾種稱呼，比較好一點。但又不能太多，大概有三種稱呼，是比較適合的，一是官職加上姓，二是首長，三才是你剛剛說的那個老板。”

他這話既顧全了曾文欽的面子，又把徐君然的疑惑給解答了，倒是八面玲瓏的做法。

徐君然想了想，覺得肖明理說的很有道理，畢竟說起來，按照他的這個做法，別人是絕對找不到自己毛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