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小島的生活

和斯奎拉奇一起，從摩納哥租借到阿雅克肖的塞內加爾人席爾瓦是這支球隊的主力門將。據說他的水平很高，在法國乙級聯賽的失球率很低。不過趙亞寧卻沒有機會見識這位黑人門將的水平，今天的分組對抗中，他們分到了同一個小組，趙亞寧主要面對的門將，是替補門將，曾經效力馬賽的特里維桑，他是阿雅克肖的替補，但是因為他的合同不是租借合同，在阿雅克肖呆著的時間會更長，因此他也被視為是阿雅克肖的未來。

而另外兩位跟他們一起出來的，是隊伍里的年輕后衛勒弗拉，和以及從摩納哥租借來的邊鋒拉科姆貝。這兩個人一個人未來是斯奎拉奇的搭檔，而另外一個則是趙亞寧的搭檔了。

勒弗拉今年剛剛23歲，和斯奎拉奇差不多的歲數，兩個年輕人撐起了球隊的后防線。據說他是個水平很高的球員，甚至阿森納都派出過球探考察他——不過趙亞寧也覺得，這話像是斯奎拉奇說一個人水平高的專用套話，因為不論是勒弗拉，斯奎拉奇自己，拉科姆貝，還是隔壁巴斯蒂亞的加納人埃辛，斯奎拉奇對他們的形容詞都是阿森納派人考察過。

而格里高利·拉科姆貝的經歷就更好看一點了，他也是摩納哥出身，但是和斯奎拉奇不同，他是這個賽季剛來的。他在摩納哥的時候，名氣還算不小，但是據說今年摩納哥新上任的教練迪迪埃·德尚看不上他，把他發配到阿雅克肖來了。

不論他的水平如何，單憑能夠和迪迪埃·德尚這樣的法國國家隊功勛人物扯上關系，還鬧了矛盾，就足以讓趙亞寧覺得高山仰止了。他畢竟來自中國，見到過的最大牌的球星也就是幾個中國國腳了，聽到自己身邊的人講起德尚的故事，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的。

幾個人從俱樂部出來的時候，借了隊長埃里克·科林的車，不過隊長卻沒有什么興趣和他們一起出去玩。這位球隊的老將就是本地人，他已經三十多歲了，過了玩鬧的年紀，他只是溫和的囑咐了幾句不要鬧得過分，就自己回家了。

而球隊的大牌明星，羅德里格斯也沒有和他們一起出去。這位前鋒是整個阿雅克肖唯一一個有過國腳經歷的球員，他的這種高傲態度大家也都能理解。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以脾氣差，人際關系糟糕著稱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在任何球隊都呆不過兩年，四處效力，還在法國國內落下兩個流浪殺手的名號。

“他不來也好，咱們都是年輕人，玩得痛快，他們老胳膊老腿的，睡不好覺明天再跑不動了，對抗賽踢得沒意思。”斯奎拉奇開著車的時候還在打趣著幾個球隊的大佬，“喬伊，你自己說吧，咱們是去哪里？你對參觀拿破侖的棺材有興趣嗎？沒興趣的話，我就不停車了，咱們直奔目的地就好了。”

“有興趣的話，以后再來。”席爾瓦坐在車的后排，但是不耽誤他開口說話，“沒什么好看的，都是后人修繕的，還有就是法國人的歌功頌德。你要是跟我一樣不怎么懂法國歷史的話，就沒有必要去看了，看也看不明白。我去過好幾次了，就記住了一件事情：拿破侖雖然只有167cm，但是在那個時代還算是個高個子呢。”

“我要是生在那個時代，豈不是小巨人……”

斯奎拉奇自戀的話又引起了一片的譏笑聲。

但是人群中，趙亞寧還是有些不安，“你們說的目的地，該不會是什么夜場之類的地方吧？教練可是知道咱們出門的，要是咱們去那種地方，會不會讓教練不高興？”

幾個人都停住了笑聲，斯奎拉奇皺起了眉，“我沒有聽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出去玩，教練為什么會不高興？”

“職業球員不是不應該去那種地方嗎？”

“小子，你以為我們帶你去大篷車，還是以為我們帶你去阿姆斯特丹？”

席爾瓦問的話，讓趙亞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他說的大篷車是什么趙亞寧不清楚，但是阿姆斯特丹是什么地方，趙亞寧還是知道的。

“喬伊，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教練是怎么指導你的，但是顯然，在法國，你需要新的指導者了。”

斯奎拉奇說著話，已經把車駛入了市區，“走吧，跟我們去學學在法國該怎么生活。”

當幾個人到達紅頭巾酒吧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但是酒吧里面，已經是人滿為患了。斯奎拉奇相當熟練地找到了酒館的老板，打了個招呼之后，幾個人就被帶到了一個專門的房間。

這樣的待遇，讓趙亞寧目瞪口呆，“你經常來這里？還有自己的包間？”

“不是我的包間，是球隊的包間。”斯奎拉奇搖了搖頭，“這里是我們的助理教練比約塔先生訂下來的，每次球隊有人來的時候，都到這里來。”

趙亞寧遙遙頭，覺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議。

“小子，我聽說你的國家什么東西都是國家化的，訓練也像東德人一樣，全都是非人道的，是么？聽說在你們那里，球員是不許喝酒，不許碰女人，不許偷懶，不許娛樂，只許一味的訓練，是么？”

勒弗拉的話，讓趙亞寧有些惱怒了起來，“胡說，我們才沒有那種要求！我們不喝酒，不碰女人是因為自覺，那些東西會毀掉球員的職業生涯，我們才不會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開玩笑。”

至少我不會。趙亞寧在心里補充了一句。碰那些東西，毀掉了自己的，他知道的不在少數，但是那些人怎么樣和他無關，他現在就是想好好踢球，其他的什么東西，還是都放放再說的好。

“喬伊，喝酒不會毀掉職業生涯，酗酒才會。同樣，女人也不會毀掉職業生涯，濫交才會。”斯奎拉奇看出趙亞寧不滿了，給了勒弗拉一個眼神，制止了他拿國家開玩笑的行為，“你沒有聽說過嗎，稍微喝一些酒，對人體是有益無害的。”

“我拿捏不準那個度，寧肯不喝。而且我也不喜歡這種地方，我想回去……”

“喬伊，坐下，別耍小孩子脾氣，等我給你說完。”斯奎拉奇制止了他的活動，坐到了他身邊，摟住了他的肩膀，“聽著，喬伊，我現在教給你的這些東西，教練們都清楚，但是他們是不會說的。但是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是受用終生的。這是球員們的經驗談。”

趙亞寧忍住了，沒有再站起來。

“喬伊，我不知道你在你的國內是什么樣子的，但是在這里，在歐洲，我們是不提倡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訓練中去的。我們有自己的私生活，這有利于我們放松自己，精神上，肉體上，自我調整，以求最好的狀態。”斯奎拉奇揮揮手，“我們來這里，目的不是喝酒，也不是女人，而是放松心情，高興一會兒，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覺得這是學壞。”

“這算什么學壞？”斯奎拉奇搖頭笑道，“我們這些事情，教練都明白，他們也踢過球，對這些都知道。但是你知道么，這里的包間，是教練訂的，我們的酒水，是教練特地讓人調配的低度雞尾酒，你也看到了，我們的車是隊長的，來之前教練打了招呼。一會兒不出意料的話，時間差不多了，老板回來通知我們回去的——我們的活動，教練都清楚。”

這又是一個讓趙亞寧有些目瞪口呆的事情。他以為，歐洲人的足球更為職業，喝酒和生活混亂的事情會更少，可是誰知道，這里的教練竟然會和酒館有這種協議。

“教練清楚，我們有壓力，一味的壓制是不能讓我們避開這些地方的，因此，他的辦法是讓這些地方變得無害起來。酒精，激情，熬夜，是球員生涯的巨大威脅，但是如果喝的是低度酒，不能大量的熬夜，我們的職業生涯就會好起來很多了。至于女人，我們現在還都是窮光蛋呢，能夠勾引到什么樣的女人，全看你自己的了。”斯奎拉奇聳了聳肩，“以后你有可能去別的地方踢球，記著吧，到了一個地方，先找球隊里的老球皮們，問問這種地方。在當地找一個能夠放松自己，同時還能夠不那么影響職業生涯的地方，是很重要的——這些事情，教練可不會告訴你，都是我們的經驗之談。”

“可是，這些事情，教練真的不管么？我們在外面，教練畢竟不可能知道我們的每一項活動。”

“教練給我們提供方便是私下的，遵守他的這些約束，就會過得很好。而如果不遵守……”斯奎拉奇笑了兩聲，“咱們阿雅克肖制度不完善，你去摩納哥呆兩天就知道了。每周過一遍體重，體重超標了馬上減肥，不得有絲毫拖延的。”

這樣的話，才讓趙亞寧有了一些明白。

歐洲的球員原來是這樣的。俱樂部不會明確的禁止任何活動，但是會在結果上來設置關卡。你可以去夜總會，但是得保持體重不會出問題。

而歐洲的教練，原來私下里會用這種方式關照球員。他們知道嚴格禁止球員不去這些場所是不可能的，那么就通過手段，讓這些場所變得無害。

確實要比中國的方式好一些。

“現在明白了？自己去舞池那里找找，看看有沒有什么喜歡的女孩吧。泡妞的事情，不用我手把手的教了吧？”

“不必了……我想回去了。”趙亞寧搖了搖頭，還是說出了一句讓人掃興的話。

“為什么？我不是都告訴你了……”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這里。這不是我呆的地方。這種音樂，這種燈光，還有這些人的打扮，我不喜歡。”

幾個隊友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什么來。

“那你就在這里坐一會兒，晚一些時候，我們一起走，好么？”斯奎拉奇征詢了趙亞寧的同意后，自己跑去舞池了。

“賽巴斯，這個小家伙，真是奇怪呢。”拉科姆貝走過他身邊，輕聲說著。

“亞洲來的，當然是格格不入了。等著吧，他遲早得融入這里的。足球是歐洲的，融入不了歐洲，就理解不了足球，他就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