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節 再次的相遇

艾莉婕對侍者點了咖啡，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趙亞寧。趙亞寧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的目光投過來，還是吞了一口口水，“一杯黑咖啡。”

這樣的要求讓艾莉婕撇了撇嘴，在這種時候還只喝黑咖啡這種東西，這個小子實在是缺乏情調。

“有什么事情嗎？”趙亞寧看到侍者離開，馬上就開口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艾莉婕撥弄一些頭發，停頓了一下，看見趙亞寧不說話，才繼續說了下去，“世界杯結束已經好久了，我卻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瑪麗認定你和你的經紀人肯定在琢磨什么壞事。所以，她怕你們做的事情有損于公司形象，一直都很害怕，所以她求我過來問問你。現在請你告訴我，你的陰謀是什么？”

陰謀？趙亞寧搖了搖頭。他自己是肯定沒有什么陰謀的，回到家的時候，他天天和貝貝在一起，艾莉婕這么名字，早就被他扔到了腦后，懶得想起。而回到了法國后，他也沒有什么時間考慮這些，每年賽季開始之前這段時間，都是球隊最為忙碌的一段時間，他又是新入隊，新搬家，哪里有時間和心情考慮其他的事情？艾莉婕這個名字，早就被他給忘了。

如果不是今天艾莉婕找上門來，他早就快把這個人忘光了。趙亞寧一直都是一個很現實，或者說很短視的人，既然那段時間貝貝天天和他在一起，他怎么還有工夫去想別的女人？

“是你沒有什么陰謀，還是不想告訴我？”艾莉婕嘟起了嘴，“我不喜歡撒謊的男孩子，你最好還是說實話。”

“艾莉婕小姐，我已經把那件事情忘了。那件事情我自己也有責任，所以，我們都把那個賭約忘掉，行嗎？我沒有什么陰謀，張元也不是會對小女孩記仇的人，就算他還有什么想法，我也會勸他放棄的。那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我們各走各路，行嗎？”

趙亞寧沒有什么興趣履行賭注。不管是以任何一種形式履行賭注都一樣。而他相信，張元也和他一樣，不會追究女人的責任——雖然這樣說有些重男輕女的意思，但是趙亞寧一直都認為，講承諾，說話算話，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女人愿意守諾固然好，遇見了他也會翹大拇指，但是不愿意信守承諾的話，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拿著一個口頭約定去和小女孩要賬，不管效果如何，趙亞寧不是那種人，干不出那種事情。

可是他的話，艾莉婕卻是不信，她端著自己的咖啡，仔細打量著趙亞寧，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艾莉婕小姐，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我不相信你的話。”艾莉婕放下了咖啡杯，眉毛挑了一下，“你如果認為這種話能夠讓我動心，那就太蠢了。”

趙亞寧連連苦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你肯定有什么想法。”艾莉婕看著趙亞寧，繼續說道。如果趙亞寧足夠聰明的話，他甚至可以聽到，那話語已經不是猜測，而是一種勸誘了。

“艾莉婕小姐，我說過了，我有女朋友。我對你不感興趣，也真的沒有什么壞主意。”

趙亞寧的話，只是換來了艾莉婕的一個白眼，“撒謊，你明明喜歡我的。我看的出來，你每次遇見我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

心里的秘密被人揭露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這種深層次的，連自己都只是模模糊糊認識到的事情，卻被對方直接一語道破，趙亞寧的神色一時間極為不好看，張張嘴欲言又止，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想要反駁一句，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你們男孩子都是笨蛋，都以為可以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出來灑脫，隨意的樣子，女孩子就會上當受騙了。其實聰明的女孩子什么都知道，你們那種樣子是很可笑的，我們只是不說出來，陪你們玩這個游戲罷了。”艾莉婕得意的擺擺手指，“不要試圖騙我，沒你的好處。”

我沒有喜歡你——趙亞寧想要這么說。可是看著艾莉婕驕傲而自信的眼神，這話他又說不出口。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呢？尤其是被人揭破了之后，再死不認賬，只是徒勞的惹人嘲笑罷了。

“是的，艾莉婕小姐，我確實暗戀過你，對不起。只是那不過是你很美麗，很性感，很吸引人罷了。我想我對你的感情不是真感情，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把話說破了也不錯……如果她手里沒有拿著咖啡杯子就更好了，現在這種時候，趙亞寧還真的有些擔心被人潑一身咖啡還被罵成流氓。

“不用道歉，夸我漂亮是永遠不會有錯的。還有，叫我莉莉，我告訴過你的。”艾莉婕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這回你足夠坦誠了，很不錯。我喜歡誠實的男孩子。”

趙亞寧想要說什么，但是馬上就被艾莉婕打個手勢制止了，“聽我說完。其實，你暗戀我的同時，我對你也是有些喜歡的。”

趙亞寧皺起了眉頭，艾莉婕的這個笑話似乎有些冷啊……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實話。”艾莉婕看出了趙亞寧的不信任——實際上她自己對自己的話也不相信，但是看到對面的男孩在聽到自己表白的時候沒有立即高興地糊涂了，她感到有些微微的氣惱，“我說的是真的。”

趙亞寧依然不肯相信。他自己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這樣的話他肯定是不信的。

這個女人一定是在琢磨什么壞事。

趙亞寧雖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被人算計的資本，但是女人的心思，誰有說得準呢？要是艾莉婕偏偏是個小心眼呢？

“你到底想怎么樣？”趙亞寧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到她想干什么，還是只能直接提問。

“我覺得我們應該增進對彼此的了解。”艾莉婕的神色看起來很認真，“然后我們再確定彼此的感情是不是認真的。也許你在了解了我之后，認識到了我的美好，不愿再回到你原來的女朋友身邊也說不定。而且也有可能，我熟悉了你之后，認為你不過是個傻乎乎的老粗，沒有內涵的肌肉男，我會失去對你的興趣。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還都不了解對方的時候，你就說你肯定不會愛上我，是不是太草率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

沒見過你臉皮這么厚的……而且，怎么這件事情事事處處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趙亞寧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但是他很清楚的是，自己肯定不是小說里那些人家人愛的男主角，長得帥的喪盡天良，隨便走在馬路上都能讓貞潔烈婦動心，隨便一個媚眼可以引得女人們傾巢而出——更何況自己連媚眼都沒有拋過。趙亞寧很清楚自己的長相，雖然算不上難看，但是也絕對說不上是帥哥。放在足球隊的大環境里，能夠算個中上等人，但是說和那些真正的靠臉吃飯的男人比，長相真的很一般。說他能夠吸引女孩，他自己都是不信的。問題肯定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么艾莉婕到底是想干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趙亞寧很好奇，但是又不敢問。女孩子的事情總不是不問的好，隨便亂問會出問題的。雖然趙亞寧不懂女人，但是在和貝貝的戀愛長跑中，還是知道了這個原則。女孩不想說的話，再怎么問也么有用，她們總是能夠找到理由糊弄過去。反正撒嬌裝傻都是她們的特權，她們想騙人太簡單了。如果自己真的想知道她的目的，那么就應該聽下去。

“那么，我們現在就增進彼此的了解好了。”艾莉婕打了個響指，“我從來沒有見你提起過我的歌。你不喜歡嗎？還是說你不了解？現在你可以盡情地向我提問我歌曲的一切問題，我全都會回答你哦。”

趙亞寧抬頭看看她，想要直接糊弄過去，但是看她的興致很高，又不忍心開口騙她。

“我不喜歡聽你的歌。”趙亞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那些歌曲聽起來很媚俗，很妖艷，有種故意示好的意思似的。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長那樣的歌，但是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趙亞寧的話，讓艾莉婕愣住了。這些話，她早就想說了，可是因為她的合同，因為她的身份，這些話她不敢說出來。而她身邊的人……

或許他們們都看出來了，但是又有誰，愿意招惹瑪蓮·法莫，說這樣的形象不適合艾莉婕呢？

“你知不知道，那是瑪蓮·法莫親自為我打造的形象？為我選擇的歌曲？她在音樂界是什么地位，難道你不清楚嗎？”

艾莉婕的質問，讓趙亞寧有些慌亂，但是他還是鎮定了一些才說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我只是就事論事。”趙亞寧撓了撓頭，面對艾莉婕的氣勢洶洶，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我和你接觸過幾次，我覺得你的脾氣是很開朗，很樂觀的。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是你給我的感覺是茁壯成長的人，而你唱的那些歌曲，卻都有些不像是你了。我不知道瑪蓮·法莫在音樂界的地位是什么樣子的，我只是覺得，音樂這種東西，的唱出來自己的真情實感才算是好。一味模仿別人，就算是大音樂家也沒有什么意思。”

艾莉婕看著趙亞寧，半天都不說一個字。

“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趙亞寧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我說錯了，你別在意，我不懂音樂，我說的是自己的推論。反正我就覺得，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沒有必要去盲目的模仿別人。就像我現在踢球一樣，雖然我也知道齊祖踢得好，但是要是齊祖說他選擇我做接班人，我絕對不會那么認為的。我們踢球的風格，先天條件都是完全不一樣的，踢法肯定也有差別，盲目學習他沒什么好處。我覺得你也一樣，以為和別人學習是沒有什么必要的，你畢竟得有些自己的東西。”

艾莉婕看著趙亞寧，呆呆的一句話也不說。

“我到底說錯什么了？”趙亞寧更加不解了。

“想不到那么多的音樂媒體，樂曲大師，還不如一個踢足球的有見識呢。”

艾莉婕感嘆了一聲，看著趙亞寧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是愛情嗎？艾莉婕也不清楚。沒有愛過的人，怎么會知道愛情什么樣？但是這個時候，她卻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個人懂得自己，錯過了，就找不到了。

帥氣的男孩子，幽默的男孩子，浪漫的男孩子，都是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但是那種開心，和自己現在的開心是截然不同的。這個世界上，浪漫的帥氣男孩可能有很多，但是能夠通過歌聲了解自己，還敢于說出來的，太少了。

“為什么，你偏偏是踢足球的呢？”艾莉婕有些微微的羞惱，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就在剛才，還滿腹都是主意想著如何勾引對方的小丫頭，一個念頭過后，就變得神思不屬了。

“我不懂得音樂，但是我至少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你是個挺好的好姑娘，跳的卻是那種亂七八糟的舞蹈，看起來很別扭。每次看到你跳舞，然后再想到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就總是覺得，那不是你真心的，雖然你笑的很甜，但是那肯定不是發自內心的。”

真是……很自大，但是也很真誠的話啊。

“我現在跟著教練學習踢足球，教練告訴我說，假動作做的再多，不能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是什么。”趙亞寧想起了珀蒂教練的話，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認真了許多，“我不懂音樂，但你要是真的想成為一個好歌手的話，最好也考慮一下如何展現真正的自我。”

這才是我想要的建議，我想要的朋友！

心里說著這樣的話，但是艾莉婕的頭卻更加低垂了，而她的臉更是通紅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你對我的看法了。我還有幾首歌，都是沒有公開發行過的，改天我唱給你聽。”艾莉婕抬起了頭，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敢相信，“說說你自己吧。給我講講足球的事情。”

我？趙亞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說的，但是既然艾莉婕問了，他也只能說說球隊的事情。

“我們上個賽季踢得不好。我是說摩納哥踢得不好，阿雅克肖升級了，踢得當然不錯。摩納哥上個賽季是保級的隊伍，成績很差，球員們也都不滿意。我們希望這個賽季，不能再和上個賽季一樣了。”

“你們想要什么？歐戰名額？”

“我們想拿到冠軍。”

這個回答讓艾莉婕嚇了一跳，“聯賽？”

“最好還有杯賽的……”

艾莉婕看看趙亞寧，半天才確定這不是一個笑話。

“你們真有膽量……”

“勝負這種事情，本來也不是取決于別人的看法，而是取決于自己的能力的，要是沒有足夠的自信和自知之明。要是對自己足夠了解，知道自己的實力，自然就有這種膽量。”趙亞寧回答道，“我們的實力很不錯的，在法甲聯賽這個環境里面，拿到冠軍絕對是有可能的。上個賽季打得不好，原因是多方面的。既然我們都覺得自己可以，自然也是要爭取這個賽季的冠軍的。”

自己覺得自己可以，就可以去爭取了嗎？

艾莉婕又勾起了自己的心事，“但是三個冠軍，你不覺得太難了嗎？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從簡單的開始，一點點的來嗎？”

趙亞寧搖了搖頭，“教練不想放棄，而且我也覺得不該放棄。比賽這種事情，靠的是努力去爭取的。既然我們自信在法國國內是沒有對手的，那何必又要畏首畏尾？”

艾莉婕低下了腦袋，趙亞寧的話，再一次給了她很大的觸動。連保級隊的一群足球運動員們，都敢于夢想著去奪取國內所有的榮譽，而我作為一個全歐洲知名的歌手，想要改變自己的風格，還要畏首畏尾的玩這些陰謀詭計……是不是太愚蠢了？

過了半天，她才再次開口說話。

“剛才剛來的時候，我想著的是利用你來著。”

趙亞寧抬起了頭，這話他聽得一頭霧水。

“我現在是瑪蓮·法莫公司簽約的員工，我唱的歌都是瑪蓮·法莫給我選擇的。我不喜歡那樣的歌，就像你說的一樣，那不是我的歌。”艾莉婕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話，“我本來想著脫離公司的。但是歌手脫離自己的演藝公司是很破壞形象的，很有可能造成毀滅性的影響，所以我想的辦法，就是找個男朋友，然后公司給我塑造的形象就被破壞了，我就自然而然的可以脫離公司了。”

趙亞寧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聽著了。

“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是個球員，瑪蓮·法莫在音樂界的影響力太大了，而不是知名人物，她都有辦法收買，只有體育界的人，她才無法介入。而且你是個亞洲人，這樣她就更找不到你了……”

“你的計劃真好。”趙亞寧只得苦笑著說道。

“也不是什么周密的計劃，就是突然想到的而已。”艾莉婕喝了一口咖啡，掩飾了自己尷尬的表情，“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

“為什么？”

“你說得對，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對我自己的歌曲缺乏足夠的信心。我還是希望投機取巧，希望能夠保留我現在的名氣，同時還唱出自己的風格。一方面我討厭她們給我的那些歌曲，可另外一方面還不想丟掉自己的名氣，就和你們踢球的一樣，不過是缺乏了足夠的自信罷了。”

艾莉婕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我不會再那么做了，我不會再搞那些陰謀詭計了。”

“你能明白就好了。”趙亞寧點點頭，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是心里卻還是有些微微的失落。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臉上從來都藏不住事情？”艾莉婕笑了一聲，“你看上去很不開心，你很希望我利用你？或者說，誘惑你？”

趙亞寧連連搖頭，這樣的話他怎么可能承認？

“又開始撒謊了。”艾莉婕皺了一下鼻子，“你這話是假話。”

這回輪到趙亞寧說不出話來了。

“我說了，我已經明白了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但是你，還是不敢于承認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艾莉婕看看趙亞寧，臉上再次戴上了她一貫有的那種驕傲的笑意，“你很清楚你自己的想法，為什么不敢于說出來？”

“我想要的？冠軍。聯賽，杯賽，國家隊，一切的冠軍。最好還是我能夠貢獻出作用的冠軍……”

“我說的不是體育，不是你的事業上的目標。我說的，是其他方面。您剛才剛剛才承認了的，想在就忘了嗎？”

趙亞寧漲紅了臉，搖了搖頭，站了起來，“對不起，我不太理解你的話的意思。我還有別的事情，如果你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

艾莉婕一直盯著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帶著幾分嘲弄，“這就膽子小了嗎？”

趙亞寧沒有回話，轉過身就準備離開了。

“喂，停一下。”艾莉婕叫住了趙亞寧，“我剛才說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指的可不只是我的事業上的追求。”

趙亞寧加快了腳步逃離了咖啡館，可是即使離開了那里，心里還是癢癢的，有些跳動不安。

我這是怎么了？趙亞寧暗自罵了自己幾句。和貝貝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就把愛理解誒忘得一干二凈了，而開始這才幾天的功夫，一見到漂亮姑娘了，自己具有把持不住了。

我不是那種混蛋。我不是。

可是為什么，眼睛里一直都艾莉婕那張揚而戲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