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作繭自縛

在聽完了莉莉耶所敘述的事情經過后，“加蒂絲”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這直接讓一旁的莉莉耶嘴角一陣抽搐——無論是從年齡的角度，還是性格上的因素，“加蒂絲”此刻的言行都充斥著一種近乎惡意賣萌的味道。

在莉莉耶的印象之中，這個人明明應該是渾身纏繞著陰沉沉的氣場，滿腦子算計和陰謀的才對。如果說她的臉上會有笑容，那也應該只有嘲笑和陰笑這兩種！

但是這種混雜著率性和真誠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明明應該是相當美好的笑容，出現在“加蒂絲“的臉上，就完全變味了！至少，在莉莉耶的眼睛里，根本就是笑的像朵老菊花一樣！

“嗯哼，被放逐的‘黑暗’，陰差陽錯之下，通過了空間和時間的裂隙，占據了本該已經和它毫無瓜葛的軀體……很麻煩呢。”

“……你還知道些什么我們不了解的？”

莉莉耶不禁瞟了一眼“加蒂絲”，這個披著加蒂絲的外表，自己也口口聲聲以那個名字自稱的家伙，和莉莉耶印象中的那個人的形象，差的稍稍有些遠。

并不僅僅是外在的表現，還有更加實質的東西……她的內在，絕對和莉莉耶記憶中的加蒂絲有著截然不同的部分。

“說真的，不多，恐怕只有現在帝都那里的狀況我比你知道的更多了。”

“加蒂絲”說著，指了指已經快要恢復過來的“小璃”：“比如那個占據了你朋友身體的家伙……”

是在告誡我，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應該把注意力和精神放在她的身份上嗎？

“你剛才說的‘麻煩’，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有，這個家伙，到底是什么東西？”

“狹義上。可以理解為人類的群體惡意，以及負面情緒推擠起來后，形成的負面意識的聚合體……”

“那廣義上呢？”

“渣滓。”“加蒂絲”一點也不客氣地如此評價道，“無論是對知性種族的文明。還是世界本身的運行，這種起不到什么積極作用，只會一直扯后腿，毀滅了比存在著更好的家伙，不是渣滓是什么？”

——這貨絕對不可能是加蒂絲！莉莉耶在心里幾乎可以肯定了，加蒂絲那家伙才不可能這么正經地說出正氣凌然的話來！哪怕莉莉耶也承認，似乎加蒂絲潛伏在現世的時候，還真的沒有做什么大壞事，可這種向來不避諱手段，喜好把敵人往死里整的家伙。究其心靈，也絕不會高潔到哪里啊。

仿佛看出了莉莉耶的疑惑，“加蒂絲”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覺得奇怪很正常，我說了。你可以把我理解成‘未來的加蒂絲’，但是說穿了，我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性而已。現在我之所以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僅僅是因為這是瓦爾那小家伙最迫切的希望——她潛意識中，渴望的是一個大英雄，所以我才會以這種相對而言最積極的形象出現……嗯，也就是說。現在那個還困在‘帝都’的‘我’，鬼知道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啊？”

莉莉耶大概明白“加蒂絲”的意思了。

一個人的轉變，必定是由于各種各樣所經歷之事，對個人的心靈產生了或大或小的沖擊，才會讓思維和性格，向著不同于原本的方向改變。眼前的這個“加蒂絲”。莉莉耶也不明白她究竟是有著怎樣的經歷，或許是一個和莉莉耶自己所在的世界，發展大相庭徑的世界呢？

“我不指望你對我有什么想要說的……但是，母親，還有瓦爾。你……”莉莉耶看了一眼身后因為施法過度而昏睡過去的小瓦爾，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哈哈，那種事情，留給現在的那個‘我’去頭疼吧——我是因為瓦爾那對英雄一般的父母的渴望，而出現的形象罷了。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道歉，水分可不是差了一點半點啊。”

莉莉耶無言以對——“加蒂絲”說得一點都沒錯。現在的這個“加蒂絲”，莉莉耶幾乎很難感受到她心中存在著陰暗和迷茫，活脫脫地就只是一只披著魅魔外皮的，傳統意義上的“英雄人物”吧？

瓦爾主觀觀念造就的產物嗎？

靜下心來的莉莉耶，也發現了最關鍵的一點。在這個“加蒂絲”的身上，比起其他人，少了一份活著的質感，多出了一種虛幻的違和感。

所以，她才說自己只能間接地等同于“未來的加蒂絲”，而不是“來自未來的加蒂絲”嗎？

“魅魔？”

好不容易從被閃光晃暈的狀態里恢復過來，“小璃”的臉上，幾乎可以說滿溢著憤怒和殺意，在力量占優、手里還有著“人質”的情況下，被莉莉耶的小聰明狠狠地算計了一把，“小璃”的心情不要太糟糕。

簡直恨不得把這個態度平淡，整一副游刃有余模樣的少女，生撕活剝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冤枉可能沒有那么容易達成了——在那個狐貍臉面具的旁邊，此時多出了一個援軍，那姣好的面龐、充滿誘惑力的身體以及別后的蝠翼，無不說明著她的身份。

“我倒是以為你們有什么殺手锏呢，原來搞了半天，也不過就是召喚了區區一只魅魔？這就是你們的依仗嗎》不要笑死人了！”

在她看來，天性邪惡的魔族，在自己的面前根本就翻不起風浪。論邪惡，“小璃”自信能夠勝過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就連魔族也不例外！只要她想，出了魔王這個等級的頂尖強者，其他的魔族，根本不需要多少的掙扎反抗，便會對自己俯首稱臣。

敢在自己的面前召喚魔族，簡直就是在悶聲作大死嘛！

“哼哼哼哼……看著吧，我馬上就讓你們引以為援助的救兵，做出陣前倒戈的舉動！哈哈哈哈哈。真是一群笨蛋啊——”

“呃，這家伙一直這樣嗎？”

“加蒂絲”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向莉莉耶問道。

“怎么了？”

“總覺得，這家伙腦袋里好像缺了根神經，我記得它應該沒有這么跳脫的吧？”還沒有實際成功。就已經叉著腰大笑，這整一副粗心大意要陰溝里翻船的架勢呢……

難道是因為，她此刻占據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的緣故，小孩子本身沒什么復雜的心思，即使是被這種極端黑暗的存在入侵，表現出來的惡意和邪惡，也少了不少彎彎繞繞的東西，異常的簡單直接呢。

“你這是什么眼神！”

比起莉莉耶那種作為敵人，純粹的輕蔑和敵視的態度，此時此刻“加蒂絲”眼中的色彩。反倒是更加讓“小璃”感到窩火。

竟然有人在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夾雜了名為“同情”意味的色彩！？

“哦哦？火氣還真是大呢……”

“小璃”的攻擊，竟然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因為被人看輕，所以什么也不顧，將宣泄憤怒放在了首尾嗎？嗯……這或許連憤怒都算不上。單純地只是發脾氣？呵呵，還真是被小孩子的思維方式給影響了嗎？”

“加蒂絲”一把拽住莉莉耶，二話不說就把她向著“小璃”的方向丟了過去。

“去吧！就決定是你了，我的女兒呦！”

“你這家伙該不會就是本人吧——！！！！！！！”莉莉耶猝不及防之下，手忙腳亂地試圖抵擋住“小璃”那瘋狂的攻擊。這個人的攻擊是有那么容易接下來的嗎？莉莉耶幾乎都要懷疑“加蒂絲”是不是要故意坑死自己了……

“看來你們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啊！我都還沒有試著出力，那邊的魅魔就出賣你了——咳咳咳！！！可惡，這是……怎么一回事！？”

一種從未經歷過的奇怪感覺。突兀地在“小璃”的身上浮現。而正在和她交鋒之中的莉莉耶，只看到“小璃”的面色突然泛紅，緊接著即將揮出的攻擊，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伴隨著幾道粗重的呼吸聲，“小璃”的手腳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莉莉耶注意到，“小璃”的手手腳腳。都慢慢地漫上了一絲緋紅。

“你這個魂淡……”“小璃”艱難地抬起頭，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么非同一般的痛苦一樣，手腳無力，呼吸沉重，“居然用這么卑鄙的招數——唔！”

“比起你的所作所為。我覺得我已經很‘溫♀和’了啊”罪魁禍首，以一副無辜的嘴臉，淡定又戲謔地看著“痛苦不已”的“小璃”，“畢竟我是魅魔嘛雖然伊斯特大人已經成功地抹除了困擾我們一族許久的‘弱點’，不過這種微妙的法術技能卻還是保留著的哦……怎么樣？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凡人的，感覺如何？”

莉莉耶險些沒有一口唾沫嗆死自己。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莉莉耶到了現在，哪里還不清楚，“小璃”身體上的異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敢情“加蒂絲”這么沒有節操，直接就用魅魔一族的法術挑起了對方的嗎？

之前那副積極向上的氣質，完全就是在騙人的吧！？瓦爾潛意識里的“英雄”模板的雙親，怎么可能會是這么一副沒節操的樣子！

“只是區區挑起的下三濫魔法，看我不……嗚嗚……怎么會……感覺……更，更強烈了！？咿呀——！！！”

面對“小璃”那不服輸的挑釁，“加蒂絲”淺笑著，輕輕地勾了勾小拇指。頓時“小璃”如遭雷擊，“慘叫”了一聲，身體條件反射地挺直了后腰，全身一陣止不住的抽搐。

“為……為什么……會這樣——嗚嗚！還來！？”

“小璃”竭力地想要捂住雙腿，可是一股涓涓細流，不受控制地順著大腿內側緩緩流下。即使是在這昏暗的環境下，依然可以看到那些液♀體上晶瑩的反光……

“你是抵抗不了的。”

“加蒂絲”走到幾乎都要潰不成軍的“小璃”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說道：“你的性格之中，沒有堅持和忍耐，沒有勇氣和毅力，更沒有無可撼動的精神準則。完完全全遵從著你自己的邪惡本心。你這樣可憐的家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力量，來抵抗身體原始的渴求……”

“我……怎么會中這樣的法術？……嗚！難道說……”

“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吧？”“加蒂絲”的話語，一字一句地落入“小璃”的耳中。那溫和之余無孔不入的嘲諷意味，讓她幾乎按捺不住想要掙扎著爬起來，用最強大的攻擊，抽碎這只魅魔的臉……可是“小璃”剛有這種想法，臉上的兇光剛閃過，緊接著就是一陣更加刺激的快感。

順著脊椎一路向上，直直地沖進了大腦……

“這，這樣沒問題嗎？”莉莉耶倒是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這可是小璃的身體啊，你要是玩出什么些糟糕的后遺癥。會有一群人來找你拼命的哦！”

“現在占據著的人格可不是你說的那個孩子哦，要產生某種依賴性，也是這個家伙。”對于“加蒂絲“而言，這真的是一點都不用擔心——真出了問題，反正要找的也不是自己這個有沒有真實存在都不好說的幻影。而是苦逼的本體吧？“哼哼哼哼，而且眼下這種情況，還是這家伙自己作死造成的呢。”

“怎，怎么說？”

“我之前不是說過，想要把它從這孩子的身體里趕出去，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嗎？究其根源，便是因為它和這個孩子。本來應該已經斷絕了因果聯系了——無論是被放逐的一邊，還是被消除了所有改造痕跡的那一邊，其實應該已經不再會有因緣的交集點了。只不過，某些事情發生了，平靜下去的時間和因果，又發生了不可避免的一些混亂。”

“它的運氣很好。借助突如其來的變動，它成功地找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并且最后借助這一具‘容器’的軀體，得以繞過設置在它身上的禁制，進而成功地顯現。并且擁有了。而和一般情況下的‘靈魂奪舍’不一樣，因為更深遠一點的‘聯系’已經被切斷，依靠著‘不確定的可能性’強行占據了這具身體……最后造成了‘靈’和‘肉’之間少了一層隔閡。”

“你的意思是……和一般情況相比，它雖然能夠控制小璃的身體，但是對小璃的身體而言……它，不算是外來者嗎？”

“對，不算，所以這家伙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對吧？”

“加蒂絲”幾個念頭傳達下去，“小璃”不由得發出了新一輪的“慘叫”，不過，這一次似乎在其中又多帶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說，“歡愉”？

“在這個狹間中的狹間，舊有的因果早就混亂，趁虛而入的它，便能夠模糊掉‘外來者’的身份，順理成章地成為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任何試圖將它剝離出這具身體的行為，都注定無功而返……嗯，用那種邪惡的亡靈法術應該會有點用，不過本身屬性就是‘邪惡’的她，反制亡靈法術同樣無比簡單，更不要說，你們這些關心著那個孩子的人，怎么會用這種邪惡魔法呢？”

“加蒂絲”的話，讓莉莉耶的臉都綠了。

這個卑鄙的家伙，被承認了是小璃的身體的“原主人”？

那……那小璃這個孩子，她的靈魂她的人格，去了哪里？

“可惡！你這家伙！”莉莉耶不禁一陣憤怒，她實在不敢想象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事，沖上前去就揪住了“小璃”的衣領，“……那個孩子呢！？”

“別，別碰我啊！”一個帶著哭腔的童稚嗓音響了起來，“這個時候……不能碰啊……嗚哇哇哇！又……又來了！”

“呃……”莉莉耶看著被自己揪著衣領的小女孩，忽然全身觸電一般抽搐，眼淚淌滿了整張臉頰，這幅凄慘的模樣，讓她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質問。“小璃”的雙目已經有些失神，嘴巴更是張開著，小舌頭無力地耷拉出，唾液不受控制地順著嘴角淌了出來……如果不是她時不時地還能提著力氣罵上幾句，莉莉耶都要以為她被玩壞了。

“別這樣看著我，都說了這是她咎由自取了。”“加蒂絲”對于莉莉耶那有些閃爍的目光，感到了一陣無奈——這個丫頭莫不是把自己當成變態了吧？“如果它不是打算借著這個‘漏洞’讓你們難以下手，現在也不會反過來自食惡果了。”

“這幅畫面沖擊感太強烈了嘛……”

“正常手段是不可能將它趕出去了，不過我們可以讓它‘主動’離開不是嗎？反正對于它而言，身體純粹的‘’是根本無法抗拒的，如果是你的話，想要壓制住應該不是難事，但這一位就只能正面全部接收下來了。”

“加蒂絲”把臉龐湊近“小璃”，在她滿是驚懼和憤怒的目光中，說道：“被魅魔玩弄到精神崩潰的家伙，可不是一個兩個呢……嗯哼？快做出選擇吧——就我個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