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被監視的大地

“大家都開始冷靜下來了嗎？”

透過窗戶，能夠看到街道上的人們，已經從此前那種病態的狂熱狀態中，逐漸變得安分了下來——也許是情況已經開始好轉了的緣故？不管怎么說，在此前那一陣令人心悸的壓迫過去之后，人群重恢復了平靜，也是事實……

“不，這根本就不能算是‘冷靜’”兵庫北小姐瞥了一眼窗外，眉頭也是不自覺地緊鎖起來，“之所以看起來不鬧騰了，并非是因為他們恢復了理智……而是，他們的所有的‘熱情’和‘沖動’，都已經消散了”

兵庫北小姐極其厭惡這種感覺

哪怕是在以前，仍舊以負念為生的時期，兵庫北小姐也會對這種狀態生出不滿——當連“沖動”都消失了，人便幾乎如同無感情的行尸走肉一般，別說是正面積極的一面了，就算是負面的情感，也沒法生出

對于兵庫北小姐而言，無論是過去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這都是相性極其惡劣的

“你，你說什么？”

“剛才你們有感覺到胸口極其的壓抑，好像有什么重物在壓迫著的感覺？那個時候，在這顆星球上爆發了一次相當強烈的虛無之潮，理論上甚至在一瞬間將這個世界的一半人口吞噬也不奇怪……但因為被壓制住了的緣故，并沒有造成那么惡劣的后果”

由于通向外層的宇宙空間的道路，被琳此前所設置下來的結界所遮蔽了，無法連接到廣袤的外層空間，虛無之潮所能產生的威勢自然也是大打折扣，但即使是這樣，它對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而言依舊是有著極為強烈的殺傷力——目前人們的身體和靈魂雖說還算完好可是身為人類所持有的強烈的感情和沖動，卻是被一次性給抹殺了個干凈

或許有少數人可以幸免于難，但依然無法阻止這個事態的發生……不過反過來說，這樣倒也是避免了局勢繼續惡化下去——渾渾噩噩不作為的態度免去了因為恐懼和絕望而生出的混亂，這點也是沒法否認

“那我們為什么會沒事？”

“……我在你們身邊，你們這要是還出事情，對我的打擊也會很大的……”

兵庫北小姐這時候并沒有說實話——其實如果沒有她，這對夫婦也未必會遭難說到底，這次虛無之潮的襲擊，并不是特別的針對性襲擊，被波及到的人類自身存在著漏洞破綻，自然會中招可這兩個人，怎么說呢……屬于那種自我意識過剩，腦洞又特別大，接受能力極強的類型，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中招多半是不可能的

這算是中二病福音嗎？

但一般的中二病，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很自卑的性格，面對來自靈魂的壓迫，也不太可能有所抗性他們畢竟心態不夠成熟，禁不住壓力——說到底，像這對夫婦倆一把年紀心態還挺“年輕”的奇葩，也是很少的

“那這些人該怎么辦？他們還有救嗎？”

“應該是有救的？”話是這么說，但其實兵庫北小姐自己也很不自信，“這種事情的把握，壓根就不在我的手上，所以我也沒法給出什么保證來……喂喂，你們兩個就不要抱什么奇怪的想法了這種事情不是你們可以摻合進去的”

看到面前這兩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兵庫北小姐也是不禁臉一——換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那也就算了，怎么這兩個理應接受過了社會的洗禮的“成熟大人”也這么不知好歹？涉及到虛無之力的問題即使是兵庫北小姐自己也是感覺棘手地不行，這兩個普通的人類莫不是瘋了才想著要主動摻合到這里邊？

“萬一真的能發揮什么用處呢？百談莫若一試嘛”

——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那兩個家伙不把自己追殺到天涯海角才有鬼咧反正兵庫北小姐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同意這倆人的瘋狂想法……

“畢竟現在不用帶孩子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再操心了……嘛，丟掉了名為‘父母’的包袱后，也不用再擔心做事會有什么后果，對家庭產生不好的影響，不需要再維持什么可靠的長輩的形象了呀……”

兵庫北小姐瞬間發現，自己似乎失去了制約他們的理由

如果說，他們的孩子是這對夫婦的拘束器的話，解開了這道“封印”的人，不正是兵庫北小姐自己嗎？雖說這并非是這個時間，這個世界的兵庫北小姐干的，但這口鍋，現在也只有她背下來了

“有什么是我們兩個可以做的嗎？”

“……倒也不是沒有”

未必需要讓他們去冒險，才能對現在的局勢有幫助——有些行為或許看起來不起眼，但是所能起到的作用，說不定比豁出性命還有有用兵庫北小姐想了想，發覺還是有適合這兩位去做的事情的

“你們可以試著去尋找一下這座城市里，尚且沒有受到波及的‘正常人’因為虛無之潮的干擾，那些危險的家伙，現在已經都變成悶葫蘆了，剩下來的應該都是一些沒有侵略性，平時待人也比較平和的老好人……嗯，可以的話，最好是將附近所有還‘正常’的人，都找到，并且保護起來”

當然，在兵庫北小姐看來，這些到了這種時候還保持著相對正常的狀態的人，很明顯才是“不正常”的類型？至少，在人類的大環境中，這種無害的類型，反倒是不合群……這也著實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畢竟，人類社會的主流，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劫難面前，完全沒有抵抗力呢

“這么做便可以了嗎？”

“當然不是，想要解除這次的危機，怎么可能依靠這么一點小動作就彎成？最為直接也最為有效的辦法自然是擊破導致了這場災難的元兇便是，然而這一方面能否成功的決定權，并不在我們的手上——所以這時候得去做一些，自身力所能及的有用之事也許正因為這不起眼的一側，所造成的微弱的優勢，最后導致情況向著好轉的方向變化呢？”

“也即是在增加成功的砝碼嗎？可尋找那些還正常的人們，究竟有什么樣的作用啊？”

“因為你們這些被虛無之潮波及到了，卻還能夠維持正常的人，某種意義上，已經可以看成是類似于‘抗體’性質的存在了我不是很清楚，我們最終的敵人是什么家伙但既然它在這邊謀圖著虛無的力量，那擁有一定程度的抗體的性質人們匯聚在一起，總能夠起到一點作用的？至少我是這么想的”

兵庫北小姐已經隱約間有所預感了——此前，她所遇到的那個怨恨匯聚的邪念體，壓根就不是在什么“巧合”之下誕生的在那背后，分明有一只手，在悄然地操縱著一切，能夠把虛空魔物當成棋子耍，謀取那個禁忌的力量，說真的其實兵庫北小姐可以的話，是想要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

事實上，真站到了這些被影響了的人們的面前才愈發能感覺到那種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壓抑——真的，明明還是一個活人，也沒有什么滲人的造型打扮，可就是能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死氣

和兵庫北小姐說的一樣，這的確是一種近似于“行尸走肉”的狀態，一切的熱情不復存在，這些人的眼中，是彌漫著空洞茫然的目光搞不好，現在拿著尖刀將這些人以殘酷的手段開膛剖肚，他們也可以冷漠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支離破碎對自己的死亡過程毫無反應

雖說他們現在還活著，但是連自己的生命都漠不關心了即使是死了，或許也比現在的狀態好一些——至少，那還是會憧憬著生的希望的

“好壓抑的氣氛”

處在這些人的包圍之中，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活力，空氣中的熱量都好像被抽光了一樣，縱使陽光還投射在地上，已經完全沒法帶來溫暖了如果在這種環境里待上個十天半個月，恐怕再怎么神經大條的人都會發瘋的？

當然，比起喪失橫行的末世顯然還是要好很多，多少還是不需要擔心被喪尸咬傷感染的哪怕是曾經再如何兇殘的暴徒，此刻也是變得人畜無害，仿佛一只溫順的綿羊……在這種幾乎能把人活活逼瘋的氛圍之中，想要辨認出那些還保持著正常的人，并不是一件難事

找那些臉上帶著驚慌、恐懼、不安的情緒的人，便是了

然而，找遍了一整套街，他們也并沒有能夠找到哪怕一個“幸存者”幸免于難的概率，比兵庫北小姐預想中的還要小，連帶著她看向這對夫婦的眼神，也是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奇怪，按理說那一次覆蓋式襲擊的判定并沒有那么苛刻才是，即使這個世界的人類再如何不給力，也不至于一整個街道里，除了你們就完全沒有‘幸存者’的蹤跡……”兵庫北小姐也是感到頗為奇怪，心中卻是下意識的有了一絲不怎么好的預感，“你們兩個，千萬別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或許，有什么潛在的危機正在等待著獵物

“你們看我找到了一灘血跡”

兵庫北小姐聞言，趕緊上前查探著情況——當她看到了視線中那一灘明顯還是鮮的血跡的時候，兵庫北小姐便知道，事情大條了

“這種血跡的形狀……血是呈小角度噴濺在地面上的，也就是說，造成了致死傷的攻擊，是來自于垂直的方向附近——是來自頭頂，不，來自天空的襲擊嗎？”

感受到了一道隱約的“視線”，兵庫北小姐下意識地便要抬頭向上方看去，但是她趕緊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沖動

——整個一片大地，似乎都在上方某個家伙的“監視”之中

“你們兩個，先不要抬頭”兵庫北小姐一左一右拉住了夫婦倆，趕緊將他們向著附近最近的建筑物中走去，“沒猜錯的話，露天的環境下，我們是暴露在某種監測的機制之下的，先不要驚動對方的注意”

兵庫北小姐并不清楚對方的手段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上只是被一道“視線”所覆蓋，倒也不是針對性的關注——換而言之，他們也只是處在監視的環境中，目前還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應該是要觸發了什么關鍵的條件，才會引起變化的？

不管怎么說，兵庫北小姐先帶著夫婦倆躲到了附近的小市中——剛一進門，兵庫北小姐便察覺到，那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已經沒有了，顯然，在室內環境下，對方的監測手段是起不了作用的

無法通過物質的阻隔進行查探，那應該不是利用精神力所進行的觀測，再者，如果是使用的是精神力，那也應當會有相對明顯的個人特征偏偏兵庫北小姐所感受到的，是類似于“死物”一樣，比較呆笨的類型

多半是建立在什么器具上的觀測手段？不過，竟然可以將整個一片大地都完全覆蓋？

“你們知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可以在天空之中，監察下方的大地？”

“誒？你是指人造衛星嗎？”

“人造衛星？”

“對……通過運載火箭發射到軌道上，環繞著地球進行恒定的轉動的裝置雖然有好幾種分類，但是用于觀察地面的衛星，肯定是有的”

“那可以做到無時無刻，將所有的地域全部覆蓋嗎？”

“應該是可以的？畢竟燈塔國那邊的間諜衛星似乎就真的覆蓋了全球，或許有一些旮旯進行過了保護偽裝而無法被觀測到，但是覆蓋范圍，應當是包攏了全球……”

想不到這個世界的人類，還有這種技術手段

不過照現在的節奏來看，似乎這些人類的文明智慧的結晶，已經被某個家伙納入了自己的囊中物了呢……幸好，這種監控方式顯得還是有些簡陋，不夠完善——也許是因為，這是臨時間才倉促啟用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