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不好意思,我又作弊了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總不能對全軍將士說，大家見好就收，實在不行就舉白旗投降這種話吧。老實說，局勢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除了打完這一仗，要么擊退對方，要么讓自己的首級掛在對方的旗桿上，門修斯元帥已經找不到什么體面收場的方法了。

“校長，我們要不要……”

門修斯元帥扭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副官，后者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在，總算還有人能替代替他的，卻只見一頭騎著角鷹的傳令兵在本營附近降落。對方跑近一看，竟然不是普通的傳令兵，而是正在藍龍島上奮戰的卡爾奧凡特中將的副官伊納上尉。

“校長，將軍閣下那邊建議，這邊已經不可違了。我軍應當撤回奧拉赫蘭要塞重整旗鼓。以太陽神之瞳的力量穩定防御。”

“呵，這種事情，也真的只有卡爾敢說啊！”門修斯元帥嘆息了一聲：“那邊如何？”

“奧凡特閣下說，在您的主力撤入奧拉赫蘭要塞之前，他拼了命也一定可以穩住藍龍島防線不失！”

“他說的是對的。可是，若我這時候冒然撤退，只會引發全軍的總潰散。”

難道現在還沒有嗎？伊納上尉疑惑地看了看前線，布置在第一線的兩萬人在排槍的遠距離射擊之下，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潰退了。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鋼鐵傀儡，在導力槍的齊射之下，也根本無法近對方的身。在他看來，徹底崩盤也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再多看了一兩分鐘之后，他卻又不由得“咦”了一聲。

第一線的軍隊應該是已經堅持不住了，但真正讓人驚訝的是，他們退卻不亂，敗卻不潰……呃，這么說也不是太確切，但確實已經有相當數量的士兵完全失去了戰意變成了逃兵，但很快就被督戰的魔法師們又驅趕了回去。以兩萬人的體量來算，這部分人的潰敗當然不會起到什么決定性的效果。

不斷有士兵被導力槍擊倒，也不斷有人潰散，但軍隊的主體卻還保持著有序的行動，正在緩緩向戰場的兩側行動。

伊納上尉知道，統領前方兩萬人的前敵指揮官是麥塔倫中將和索泰少將，都算得上是合格的將領，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雖說兵者以聚散為常，但真正能做到這一步的全部都是能青史留名的軍神級人物，那兩位和這個境界之間至少還隔著二十個德雷克歐倫蒂安呢。

一切都只能說明，這是作為全軍主帥的門修斯元帥在之前就做好的安排。

“所以，您這是……”伊納上尉開口想問什么，但隨即意識到，就算是元帥有什么別的考慮，也沒必要和自己這個普通中層軍官說，當下便住了嘴。

“告訴卡爾，我至少會找到一個讓我們安然撤退的時機，讓他關注這里的戰局即可。”

“明白！”伊納上尉是個果斷人，行禮之后又趕忙去了。

門修斯并沒有把話說明白。以卡爾奧凡特的能力，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況且，他也算得上是貴族聯合軍的軍事核心之一，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樣的底牌。

現在，就看哈道爾和他的神機隊的了。希望，一切都如我的判斷吧。不，不是希望……是一定如此。我已經試驗過幾十次了，一定是這樣的。門修斯元帥想。

作為軍令總長，門修斯元帥徹底地審視過第四軍團全部的戰例和戰績。那群士兵成長得確實有點不合常理，短短數月的訓練，也沒聽說過小貝倫卡斯特許了什么愿給了什么重賞，甚至連腦袋都沒砍上幾個，便莫名地被操練成了一群令行禁止死戰不退的鐵軍。這可能是因為小貝倫卡斯特有什么練兵鍛體的秘法吧，這倒是可以理解的，七彩薔薇島一脈不止出大魔法師，還出過納希比亞這等人物呢，有什么兵家秘典也不奇怪。可是，真正讓第四軍團能在奧格瑞瑪征服中百戰不敗的，主要還是所謂的導力兵器。

和那些對這種新玩意恨得咬牙切齒，總覺得“從此以后，世界的文明秩序和倫理道德都要被這些石頭所顛覆”的守舊派魔法師們不同，門修斯元帥卻覺得，這種東西既然已經出現了，那就無法改變。既然它是力量，那么就必須要想辦法掌握它。

好在，門閥派中和他抱有同樣的想法也是有不少人的，這其中還包括了戈爾德維蘭巴特這樣公認的貴族領袖。

于是，在某一日，嗯，也就是政變的之前一段時間，他從維蘭巴特家那里得到了一批導力槍，大概有九百多桿。

“這是我們這幾年做出來的全部了。”當時的聯邦議長，特納維蘭巴特對門修斯道。

元帥相信對方說的是真的。否則就不會是942桿，而不是譬如一千這樣的整數了。

“我們倒也考慮要仿照北方工業那樣建立起穩定的工坊，但是……你知道的，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缺乏可靠的技術指導，也不敢大張旗鼓地雇人。只有一些圖紙是沒辦法變出北方工業那般規模的工廠的。現在這些，是維蘭巴特和丹迪萊恩，以及你們門修斯家所有的煉金法師和家族供奉的優秀鐵匠們，辛苦勞作兩年多的結果。雖然，憑數量還遠比不上我們潛在的那個最強大的敵人，但至少也算是掌握了同規格的力量，希望你能用好它。”

導力槍的威力固然是很強的，得到了這樣的武器，門修斯元帥當然很開心，但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事家……呃，至少是希望往軍事家方面發展的人。他覺得，自己不但要掌握這種新武器的戰法，更要了解其所有的特性，尤其是弱點。

威力很強，射程很遠，但是一旦過了百步，其準確性就無法保證了。

原來，這就是矮人和第四軍團的步兵，會把導力槍手排成那種密集隊形的原因嗎？是的，只有保證射擊時候的密度，才能確保其命中率，自然不能像弓箭手那樣采用散兵隊形了……雖然聽說北方工業有另外一種型號的導力槍，可以在遠距離外也能保證準確性，據說也無法量產，而且都供給了精靈。嗯，這種事倒是需要認真打探一下，但這也是以后的事兒了。

總而言之呢，導力槍這種東西，其一切的戰法倒是圍繞著射擊時的火力密度和命中率來制訂的。為了保證這一點，便有了所謂的“戰錘方陣”和“貝倫卡斯特線列”外人對矮人版“板鴨法陣”和陸希版排隊槍斃隊形的描述。

那么，射程是不是也是值得考慮的地方？

導力槍的子彈在一百步之外就拐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甚至到五十步外，其彈道軌跡就很能保證穩定了。而且，和弓弩不同的是，其彈道甚至就不是射手能憑自己的能力控制的。那么，若是把敵人放到一百之內在開火呢？甚至說，把敵人放到五十步乃至于三十步之內呢？其第一輪排槍，能造成的破壞力就能超過幾輪遠射擊之和，對敵軍的震懾和士氣打擊更是會以數量級的方式遞增吧？

在那一刻，門修斯元帥覺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軍法大道的到來。他也第一次找到了擊敗第四軍團的可能性。

當然了，如何頂著敵方的射擊沖上去抵臉射擊卻是一個很大的技術難題。

在對方連綿不斷的射擊之下，身邊的同伴戰友不斷地倒下，自己的臉上濺上了戰友的鮮血，溫熱又腥臭，卻無從去細想更來不及去擦拭。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可即便是這樣，也依然能邁著有條不紊的步伐，保持著整齊的隊列，一步步地向前。敵人的射擊聲越來越多，火力自然也越來越密集，倒下的戰友當然也越來越多。可是，你卻要繼續前進，一直走到離對方只有幾十米的地方，甚至已經能看清楚對方驚恐的表情了，這才舉槍齊射門修斯覺得這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戰術的理想表現，但大概只有亡靈才能做到吧。

哈道爾的神機隊一共一千五百人，裝備了九百桿導力槍外加六百名沖鋒步兵，都是門修斯精挑細選的精兵強將，哈道爾本人也是元帥最得意的學生。可即便如此，元帥也不認為他們真的就有對抗第四軍團經驗豐富的導力槍手的力量，更何況，對方的人和槍都比自己多得多呢。

那么，就只能采用新的戰法了。

哈道爾和他的神機隊當然不可能冒著槍林彈雨不斷前進最后來個騎臉射擊，但是，卻可以讓敵人自己走到近距離來。

我凱爾門修斯再怎么說也是大魔導師，古老領主戰旗的當代掌握者啊！用元素領主的力量在戰場上制造一些小小的坑道讓士兵們藏在其中，然后又弄出一個大規模的群體大氣帷幕，便能徹底掩蓋住他們的身形了。

當然了，普通的大氣帷幕雖然能利用氣流之間的折疊錯位產生某種障眼法的效果，掩蓋人的身形，卻并不能遮蔽人的氣味。不說是感知超卓的實力者，便是訓練有素的獵犬都瞞不過去了。好在，輝煌神器的力量畢竟不是蓋的，僅僅是障眼法水準的群體大氣屏障，在一陣操作之后竟然變成了可以完全掩蓋所有的氣息，乃至于力量波動和生命存在的遮蔽立場。

就算是精通預言的施法者，不，哪怕是通曉自然觸覺的德魯伊大師，都不可能發現他們的存在。古老元素戰旗的器靈，自稱是四大元素領主的靈魂碎片融合之后的化身，被稱為“無畏公”的存在，是這樣對門修斯元帥反饋的。

元帥相信了。或者說，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相信了。

好在，對方似乎是上當了。導力槍手們見面前的敵人被逼得節節敗退，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進的腳步，整齊的陣列線也多少有些變形了。

第四軍團的普通士兵們大約是覺得，己方的士氣已經無法動搖了。要不是紀律嚴明得幾乎不屬于這個時代，這時候或許不等到軍官的命令，就會自發地開始全軍沖鋒了。

某種意義上，他們的判斷是對的。麥塔倫和索泰能維持住全軍敗而不潰，已經竭盡全力了。這時候要是再被對方莽上一波，全軍潰散將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對方一旦發起沖鋒，隊形同樣也將無法保持，而他們也一定會進入神機隊的近距離打擊范圍內。

是的，雙方都是導力槍手，但失去射擊先機一方被隊形齊整的對手近距離齊射，其受到的打擊便可想而知了。更何況，在沖鋒中的他們還失去了隊形，就算是想要反擊都很難有太大的效果。

門修斯元帥并沒有見過導力槍手的對決，或者說，全世界都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可是，進行了無數次兵棋推演，用各種魔法和數據做過無數次模擬之后，他覺得，事態有九成會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只要放進五十米范圍內，對方的導力槍手應該會承受了兩到三輪的齊射之后陷入混亂狀態，這時候在投入精銳的重步兵沖鋒，就算不能全殲，也一定會讓這些第四軍團的王牌遭受最沉重的打擊。

為了保證沖鋒時足夠的殺傷力，神機隊中除了六百名裝備到了牙齒的精銳沖鋒手，還集中了全部的一百五十臺角斗士5型沖鋒傀儡，乃是阿普斯特公司目前最新型號的煉金武器。按照阿普斯特家那個大胖子奸商的說法，每一臺都是魔道合金制成的，灌注了阿普斯特家族數百年所有的煉金成果，在正面戰場上，就算是遇到了奧克蘭的禁衛騎士，至少也都能以一敵十。

這便是門修斯元帥為陸希的殺手锏了。不管是要把部隊撤回奧拉赫蘭要塞重整旗鼓，還是為未來的局勢爭取一線生機，他都必須要把這個驕橫跋扈氣焰沖天的敵人給打痛，然后才有轉圜的余地。

現在，是時候了。對方的導力槍手已近進入自己用魔力標準的警戒線了，進入一百米的有效射程了。

尤彌爾上校看了看元帥。

“再等等……”門修斯深呼吸了一口。

導力槍手們繼續前進，并且開始射擊。這一次，不是齊射而是零散的自由射擊。他們的射擊亂了，他們的隊形也開始散了。

“校長……”

“我們的槍手數不到敵人的三分之一，第一輪必須保證最大的打擊效果。對，就是這樣，再有三十米，你們就……”

然而，未等到元帥的射擊命令，率先響起的卻是宛若滾滾悶雷一般的炮擊聲。

那是敵人的炮兵，他們已經先一步開火了。

“轟轟轟轟！”

炮彈落入了被遮蔽立場籠罩住的神機隊中，無數朵騰起的火焰和沖擊波連接在了一起，翻滾著將現場化作了一片死亡的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