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節 討價還價

“天放，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無法滿足你提出的二百二十萬陸軍的計劃你就無法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無鋒這句話的口氣已經變得有些嚴厲起來，連蕭唐和蘇秦二人都聽出了無鋒話語中的怒氣。

“殿下，天放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如果要想更圓滿的完成這個大計劃，我個人意見是這樣，當然這其中可能還有需要斟酌的地方，但我可以明確表態，一百五十萬陸軍遠不足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凌天放語氣雖然和緩，但態度卻是異常堅決。

“嗬，天放，你這是在漫天要價啊，怎么等著我坐地還錢？我告訴你，即便是你設想的絕對正確財政也無法保障，現在詹姆斯那里四處都在伸手，軍隊更像一個無底洞，再這樣下去，連我都只有去干苦力掙錢了。我們的陸軍只能建立在一百五十萬基礎之上，多一個人都休想。”無鋒幾乎是在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殿下，您甭在我面前哭窮，財政司現在困難是不假，不過也并非你所說的那么拮據，您既然不厚道，那也就別怪我抽你老底了，唐河帝國中央金庫留下的兩億金幣，海軍雖然占了相當大一部分，但也還有相當余數，這您說過是用來建立新帝國的財政保障金，我就不提了。但成大猷和梁崇信兩個家伙奉您的命令在東海和燕云悶聲大發財，連軍法司和監察司都介入了，這筆收入難道梁成二人敢私吞了不成？嘿嘿，這筆收入不會少吧。稍稍潤一點給陸軍，我想兩百萬陸軍也是完全可以建立起來的。”

凌天放忠厚質樸的面孔在無鋒眼中一下子變得異常狡譎奸猾，這個時候輪到無鋒倒抽一口涼氣了，這個家伙看來是有備而來。竟然連這辦事情都打聽得如此清楚，莫不是詹姆斯這個家伙泄漏了這些消息？

看見無鋒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凌天放乘勝追擊：“殿下，別不承認，這些情況我可是了如指掌，不打無準備之仗，這可是您教下邊人的格言。”

“好一個詹姆斯！竟然如此大膽泄漏軍機，簡直反了，反了！”無鋒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凌天放這個家伙現在也知道和自己玩陰地了。明著不抗辯，卻是下來收集情報證據來對抗自己，這個時候他也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天放。那些浮財都還是一個未知數，何況你也清楚咱們進京在即，如果沒有一點預留資金，如何把這個新帝國打造出來？”

“殿下，您別責怪詹姆斯。他并不知情，天放是碰巧米豐和監察司的人都在財政司接洽事務才了解到的，何況這也說不上是什么軍機。什么軍機連我這個軍務署長都不能知道么？”凌天放眨巴眨巴眼睛不動聲色的道：“那點浮財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您只要手指縫兒稍稍松上一松，陸軍至少也能保全到兩百萬兵力。”

“天放，你說得倒是挺輕松，一個軍團每個月地耗費都要接近一百五十萬帝國金幣，一年下來就得挨邊兩千萬金幣，這還不能算上打仗消耗。北方戰役下來的消耗多大你不是不清楚吧，光陣亡士兵撫恤和傷殘士兵安置費用都花掉了兩億多金幣，你真以為財政司是在造錢啊？財政司和西北銀行為了湊足這筆資金都已經以政務署名義擔保向幾大私人銀行和錢莊借貸才算勉強應付過去。若不是考慮到戰爭消耗如此之大，你以為我會這樣謹慎一步一步迫使司徒泰就范？難道我不知道讓崔文秀發動攻勢早日解決戰事咱們會輕松許多？打一場戰爭下來需要消耗多少，在座的都不會不清楚，為什么我力主政治解決咱們帝國內戰事務，不就是一個錢字勒著咱們脖子么？若是對外戰爭，咱們打贏了還能索要些損失賠償費用，像印德安一樣，可內戰，咱們上哪兒去彌補這些損失，投降過來的俘虜還得花費錢財替他們治療，遣散還得發放路費，咱們總不能像奴隸販子一般把戰俘同胞販賣為奴吧？”

無鋒端起手中茶盅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繼續道：“不錯，梁崇信和成大猷是在東海和燕云有些收獲，但是一來需要償還北方戰役的貸款，而來咱們進京之后百廢待興，難道不需要些資金來裝點裝點門面？財政上就不需要留上一部分準備金應急？萬一有個天災怎么辦？天放，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海軍既然已經確定要加速發展建設，陸軍不可能不受到一點影響，但是我個人以為一百五十萬陸軍完全足以應對目前局勢，我們并不需要四面出擊，我讓你們指定戰略規劃并不是要全面開花，要分重點分階段各個擊破，并不需要同時多面樹敵。所以我個人認為即便是我們需要保持進攻態勢，有一百五十萬大軍也完全足夠了。”

凌天放并沒有被無鋒振振有詞的言論所壓倒，他已經注意到無鋒措辭的變化，已經從無條件的接受變成了個人意見，這說明自己地觀點還是對方有所觸動，這更堅定了他的信心。

“殿下，財政問題是個難題，但我相信只要您下了決心，這個問題應該可以克服，畢竟新帝國一旦建立，秦王殿下的信譽恐怕比司徒泰地信譽要高上許多，連司徒泰都可以從帝都的大金融家和南洋聯盟那些商人手中借到錢，難道說我們已經一統帝國了還不能從那些金融家和商人們手中籌得一筆款項？據天放所知，在中大陸和西大陸各國，發行一種叫公債的籌款方式甚為流行，我想詹姆斯大人應該對于這種方式不陌生，所以說天放以為殿下所說的理由不能成立。”凌天放目光中閃動著微微笑意。

無鋒再一次被震動了，目光上下打量了對方好幾遍，頗有有種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味道，看來對方這一次真地是有為而來，為了這次陸軍整編問題花了不少功夫，甚至連財務方面的情況也下了一些本錢研究，是安心要把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這公債一詞在之前地東大陸還是一個新名詞，即便是在商業氛圍濃厚的南洋聯盟國家城邦之間的籌款也大多通過銀行錢莊和高利貸商人來進行，但這玩意兒在西大陸卻是流行甚久，各種名目的公債充斥于市，城邦國家自治領，只要有獨立財政權的勢力都可以用一些特殊名目向公眾募集資金，戰爭公債、建設公債是其中最為流行的兩類，無鋒在西大陸游學時就曾經有所了解，只是東大陸這種建立在政府財政信譽上的體系并不健全，所以鮮有一見。

蕭唐和蘇秦二人也同時側目，顯然也是對凌天放今天的這番發揮大感驚詫，要知道軍務署下有戰備司，青常事關這些問題可都是拉奧一手操辦，很少見凌天放過問這方面事務。

微微點點頭，無鋒臉色反而一寬，變得輕松起來：“天放啊，有些本事吧，琢磨得這么細致透徹，看來不給你一個交待你是不會罷休了，嗯，那你說一個底線，我斟酌一下，再和政務署那邊合議一下。”

“兩百萬！可以在內地駐軍上削減一部分，這是最保守的數字。”心中狂喜，凌天放精神倍增。

“哼哼，你可真敢叫價啊，還是切合實際一些吧，太過離譜你想可能么？”連無鋒自己都覺得自己和凌天放是在菜市場買菜一般討價還價了。

“一百八十萬？！”凌天放咬咬牙。

“看來我們需要另外花時間來討論這個問題了。”無鋒合上案桌上地陸軍整編計劃，不動聲色的道。

“一百七十萬！殿下，這是最低極限了，您想想帝國裁汰下來的軍隊不也需要耗費大量費用打發么？軍隊一旦裁汰之后要想重新組建起來，就會花費更多！何況您也不是常說軍隊能夠為我們攫取更多的利益么？”凌天放幾乎是要叫起來了，這也是他的底線，如果低于一百七十萬陸軍，他這樣和對方較勁也就毫無疑義了。

“成交！但是三個月之內，我要看見十三個正式成軍的陸軍軍團，其中每個軍團至少應該有一個快速反應師團，八個騎兵兵團。”無鋒嘴角露出一抹狡譎的笑意，手中的陸軍整編計劃也重新扔回到凌天放懷中。

到這個時候凌天放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些上當的感覺，秦王殿下似乎早就等著自己入彀，有意將軍隊壓低到軍方無法接受的地步，迫使自己不敢隨便要價，可恨的是秦王殿下還裝出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保不準他早就料到自己最終會按照他的計劃進行，自己還得落了一個大獲全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