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烈焰紙船(下)
這一上路,石宏就有些后悔。
這些人烏泱泱的一群,有的快有的慢,慢的還不喜別人帶攜,覺得你瞧不起我,飛遁得快就了不起嗎?
時間不長,已經起了三次爭吵。好在大家都知道,這一次的幻神海之行,憑借眾人單獨的實力,根本連湯都別想撈一勺,這才互相隱忍,繼續向前。
只是這般一來速度實在快不到哪里去,也難怪孟破非想去求一件飛遁法寶。
海面上空三千丈,一道道遁光劃破長空,好似一片美麗的流星雨。
石宏和孟破非并肩而行,飛在眾人的最前面。石宏略有些疑慮的詢問孟破非:“你與那位前輩有舊?這么有把握求到一件飛遁法寶?”
孟破非卻是一笑:“非也。說起來這位前輩在修真界也是大大有名,人稱高風隱士,取高風亮節之意,又借了他名字之中的一個字,衣無風。”
石宏畢竟在魔玄門呆的時間不長,很多修真界的軼事都不知道,對于這位高風隱士也不曾聽說。孟破非詳細解釋:“這位衣無風前輩乃是制器高手,為人慷慨,急公好義,一向喜歡提攜后輩。若是有后輩修士求上門來,只要不是心術不正能夠之徒,說出所求法器的用途,他都會慷慨相贈,只要相等的制器材料,別無所求。”
“我雖然不曾見過這位前輩,但已經備下了足夠的材料,想來他是不會拒絕我們的。”
石宏也是大為欽佩,他進入修真界以來,見得多了那些滿口大道,卻自私自利,只為自身考慮之輩,突然知道有這么以為慷慨的前輩,著實有些意外。
眾人飛了三日,前方海面上漸漸出現一股濃煙。孟破非精神一振,對石宏道:“國師,前面便是衣無風前輩隱居的雷火島,咱們趕快些!”
石宏一點頭,兩人這一加快速度,整個隊伍頓時被拉長,后面那些跟不上的自然掉隊很遠。
石宏飛到了近處才看清,原來這雷火島乃是一座頗大的火山島嶼,島嶼鄭正中,乃是一座正在熊熊噴發的巨大火山,只見烈焰滾滾,火光四射,那道滾滾濃煙,便是火山噴發的火山煙灰。
石宏心中暗道:是了,隱居在此,恰可以借用這無窮無盡的地脈真火制器,倒也是方便。
卻不想,兩人剛到了雷火島近前,猛然一道凌厲光芒破空而來,不由分說,唰的一聲斬向了孟破非。
兩人意外,孟破非卻也不慌不忙,他雖比不上赤炎烽云直流,但是在青年一代之中,也是佼佼者,當下把手隔空一推,一層半球形光罩出現在兩人身前。那一道凌厲光芒叮的一聲站在光罩上。光罩破裂,那光芒也被擋了回去。
孟破非惱怒道:“在下孟破非,求見衣無風前輩,何人敢在衣前輩仙府前出手?”
一聲音甕聲甕氣道:“老朽衣無風,自今日起,雷火島關閉,膽敢擅闖者,殺無赦!”孟破非一愣,連忙說道:“前輩,晚輩實是有事相求,還請前輩……”
“滾!”突然一聲怒吼如炸雷,剛才那道了,凌厲的光芒突然有竄了出來,迅疾無比地刺向孟破非。
孟破非有求于人,不敢還手,只能放出一面有一面半球形的光盾抵擋,登時被殺的節節敗退。
“前輩,傾聽在下一言……”
那光芒卻毫不放松,一招狠過一招的連連斬來,孟破非汗流浹背,苦苦支撐。
石宏眉頭一皺,將碧霄磷火龍脈一放,化作一道碧青色的火焰巨龍,口中銜著佛眼珠,當空一聲咆哮,張口將那道光芒吞了進去。
“何方小輩,敢壞我法器!”那聲音大怒。
孟破非也很著急:“國師,萬萬不可,我等有求于人,快些將前輩的法器還了。”石宏冷笑一聲:“他不是衣無風!”
“誰說老子不是!”那聲音大怒,陡然之間卻有另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在雷火島上響起:“我說你不是。”
“轟!”一聲巨響,火山之中猛然噴出一道粗大的赤紅色火焰,裹著熾熱的巖漿,天外流星一般的砸在了一處天宇之中。
一個人影頓時幻化出來,被那火焰燒得一聲鬼叫,落荒而逃。
孟破非頓時汗顏:“還是國師高明,看穿了歹人。”
火山之中,緩緩升起一團火云,火云到了天空之中,朝八方涌出一道火橋,中央升起一座金色火焰蓮臺,一名道人高居其上。
只見他,身著銀色寶衣,胸扣寶珠,氤氳有神光;手持七寶如意,瀟灑自如,風流倜儻。
“剛剛這一件法器正到了緊要關頭,騰不出手來,差點被人壞了我的名聲。”衣無風一開口,十分隨和,不見一點前輩的架子。
石宏兩人身后,其他人也漸漸的追了上來。看著越聚越多的修士,衣無風卻有些無奈:“最近前來求法器的人未免太多了些,就算老道占著這一道地脈真火,也煉不過來啊。”
孟破非連忙要解釋,衣無風卻一擺手:“老規矩吧,各憑機緣,不是老道不近人情,寶物都在下面,只看你們福緣是否足夠,若是足夠,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正說著,那火山之中轟隆一聲巨響,噴出漫天絢爛火花,衣無風一聲怪叫:“老道先走了,晚上一步,這件寶貝可就毀了……”
他一頭扎進了火山之中,孟破非自始至終,卻也沒能說上一句話。
石宏卻會意笑道:“衣無風前輩只怕早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意,只是正如他所說,最近大家都前往幻神海等待仙墓出世,來他這里求法器的人太多,給誰不給誰,他也不好做。他這般安排,也是無奈之舉,咱們就去碰碰運氣吧。”
其實石宏大可獨自上路一走了之,之所以在這里耽誤時間,無非是因為他其實對這個所謂的幻神海仙墓,并不抱多大希望。之前孟破非所說的那些“異象”,都是石宏自己搞出來的。
重寶出世,天降異象乃是一個很重要的確定因素,沒有這個,自然可信度大大降低。
石宏趕過來,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實則內心并不抱多大希望,也無所謂耽擱不耽擱。
只是后面那些人之中,卻有不少對這一行很熱心的,當下便有些不滿。
一名滿臉黃色狼須的中年漢子,便大聲叫嚷道:“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這衣無風有意拖延我等時間,好讓他自己搶先?”
他身邊不遠,那少年商瓷獨自駕著一道橙色遁光,不緊不慢的跟著眾人,仗義直言道:“你這人好生可惡,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狼須漢子大怒:“早就看你這小白臉不順眼,平白招惹你家大爺,看我不將你這張兔爺臉給撕碎了!”
那大漢許真是黃狼成精,一爪抓出,凌空凝出一只丈許大小的虛幻狼爪,當頭朝商瓷抓了過去。
孟破非冷笑一聲,小聲與石宏道:“這商瓷一路上不曾出手,韜光養晦,這黃郎看不出他的厲害,只怕是要吃苦頭了。”
石宏冷哼一聲:“這等人,便是要給他一個教訓!”
那黃郎自忖這一爪下去,這白白凈凈的少年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卻沒有想到商瓷竟然不閃不避,迎著那巨大的爪影沖上去,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找死!”黃郎一聲獰笑,又催了一層靈元。
修士的身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法術、法寶硬抗——石宏那樣的怪胎乃是意外——黃郎看到商瓷拿拳來砸,自以為贏定了。
沒想到那商瓷看上去白白凈凈,拳腳上的力量卻大得驚人,一聲巨響一拳砸在爪影上。黃郎自以為十拿九穩的一爪,頓時分崩離析,被砸得粉碎。
商瓷一招得勢,毫不手軟,嗖的一下竄了上去,黃郎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頓拳腳相加,揍得他鼻青臉腫,連爹娘都認不出來了。
這還是商瓷手下留情,否則幾拳下去,黃郎這條命就沒了。
黃郎也是帶著朋友一起來的,哪里受得了這個氣?一聲怒吼:“給我殺了他!”
呼啦一下子七八名修士一起涌了上來,圍住商瓷虎視眈眈。
“住手!”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眾人一轉身,石宏怒目而視,隨手指點著剛才圍攻商瓷的那些人,包括被揍成了豬頭的黃郎:“你、你你……馬上給我滾,這個隊伍不歡迎你們了。”
黃郎大怒,跳將出來指著石宏鼻子破口大罵:“你算什么東西?甘心給人當奴才的狗貨,你也有臉出來說話!你說讓我們走我們就走了?這隊伍里,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他那七八名伙伴,嘩啦一下子都站在了黃郎身后,顯然交情不錯。
石宏一聲冷笑,回頭看了孟破非一眼。孟破非已經氣得臉色鐵青,慚愧道:“國師隨意而為,孟某交友不慎,讓著等膚淺粗鄙之人混了進來,愧對國師!”
黃郎等人大怒:“孟破非,沒有我們,你這隊伍里還有幾個能派上用場的?別怪黃爺沒有提醒你,你可要想好了,這回去幻神海,憑的是實力,他在世俗界,再有勢力,在幻神海上有什么用?”
孟破非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一擺手苦笑道:“國師,一幫蠢人,快些趕走了也就是了,莫再臟了你我的眼睛耳朵。您可要出手?您不出手孟某可就忍不住要自己動手了……”
石宏哂笑,把手指凌空一點,碧霄磷火龍脈咆哮一聲,化作一道百丈長的碧色火龍,口銜佛眼珠,一頭撞向了黃郎等人。
黃郎獰笑一聲:“弟兄們,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便讓他見識見識咱們的地煞破魔陣!”
他的那些同伴一聲呼喝,各自飛快穿行,站住了自己的陣位,組成了一座玄奧陣法。黃郎把手一抬,其他的同伴幾乎是一個動作,整齊劃一,將各自的力量注入陣法之中,以中認為根基,一層層疊加,將所有人的力量,全部匯聚在黃郎身上。
黃郎身軀肉眼能看的清楚地膨脹了一下,身上寬松的衣衫,嘶的一聲被撐裂了。
黃郎獰笑一聲:“咱們弟兄的地煞破魔陣,可以將每個人的力量全部會聚在一起,九個人的力量完完全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一絲一毫也不浪費,等于境界提升了九層!整個修真界,這般陣法也不多見,石宏,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將那個小白臉趕走,乖乖給我兄弟磕頭賠罪,這次我們就饒了你……”
石宏懶得理會這樣的白癡,把手一指,碧霄磷火龍脈一聲狂吼,把頭一撞,黃郎九人組成的陣法嘩啦一聲被撞得粉碎,九個人連一聲哀號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撞飛的不見了蹤影。
石宏隨手收了碧霄磷火龍脈,搖頭道:“最近總是見到這樣自以為自己的陣法天下無敵的蠢貨。便是能夠將九個人的力量完全集中起來,一絲一毫也不浪費又能怎樣?關鍵是你們九個太弱了,九個人的力量集中起來,也還是不堪一擊。”
石宏當然覺得這九個人根本就是跳梁小丑,如此不堪一擊,還要不停的叫囂,向別人宣稱自己如何了得。
可是在旁人看來,黃郎九人的地煞破魔陣,的確有獨到之處,九人力量匯聚在一個人身上,光是剛才那氣勢,就逼得他們不住后退。
可是石宏輕描淡寫,一根手指,就把這九個人打到了爪哇國去,這份修為在這些人眼中,驚為天人。
原本還有些不屑于石宏愿意入朝為官的人,此時也是心中駭然,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學那黃郎作出頭鳥。不然如今化作流星一般在天邊閃爍的,就是自己了。
石宏解決了黃郎那些人,才對孟破非道:“既然咱們是來求法器的,就莫要壞了人家衣無風前輩的規矩,咱們下去看看吧。”
孟破非一點頭,眾人一起落了下去。
雷火島面積不小,整個島上都已經被衣無風布下的陣法籠罩。這幾十個人一落下來,頓時光芒不停閃爍,將眾人一個個傳送了出去,每個人送往的地方都不一樣。
石宏只覺得五色光芒流轉,一層層的閃爍,待一切安定,自己已經站在一片奇特的石林之中。這些石林上,刻著各族文字,不同巖畫,各自代表各奇特的意思。這些文字石宏基本上都不認識,唯獨能看懂那些巖畫。
可惜的是,巖畫上的內容也十分怪異,根本猜不出究竟是何寓意。
石林數目眾多,石宏放眼一望,怕不得有數十萬之數。他也大概明白衣無風的意思了,這些每一根石柱之中,有的藏有法器,有的沒有,只有一次選擇機會,一旦選定,不管是否能有收獲,不管是否得到的是自己想要的法器,馬上就會被陣法送出去,再也不能進來。
至于能收獲什么,則要看個人的機緣了。
石宏抓了抓腦袋,說實話,他對這些東西確實沒什么欲望。便是天品法器,他的烏木戒指之中也藏著幾件,這里的法器再好,也不可能達到天品。
石宏原本想隨意的選一根石柱,手剛伸出去,卻被石山神獸給喊住了:“且慢。”
石宏收回手來:“前輩有何指教?”石山神獸給他指點:“往前三十步,右手邊第七根。”石宏依言走過去,伸手在石柱上一拍,石柱轟然一聲碎裂,一道金光落進了石宏眼中,緊接著石宏腳下光芒一閃,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雷火島上空。
“這可是整個石林之中,最有價值的東西了。”石山神獸道。
石宏眼中那道金光飛快旋轉,石宏脫口而出:“銖衣化寶咒?”
“這只是銖衣化寶咒六道寶咒之一,而且是第一層,不過對于你現在來說,也足夠了。銖衣化寶咒乃是洪荒時期第一方便神咒,沒想到現在還有流傳,這老道竟然還藏著一道銖衣化寶咒,倒是讓我也有些意外。”
石宏詫異:“第一方便神咒?”
裂天犀兕忍不住插口道:“用起來方便,你演練一番就知道了。”
石宏把功法一催,運轉著銖衣化寶咒,立時便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是哪位前輩創出來的功法,果然奇思妙想,雖然威力不大,倒真是勝在方便,隨手拈來。”
石山神獸也不知道:“這就不知道了。洪荒時代能人輩出,誰又能記得那么清楚呢。”
石宏身邊光芒連閃,其他人也都得了各自的法器回來。
有人兩手空空,有人手中攥著一團靈光喜不自勝。孟破非也回來了,他手中握著一枚靈珠,滴流亂轉,品相不錯。
孟破非喜憂參半:“這件法器倒是不錯,可惜并非飛遁法寶,唉……”
孟破非又去其他人那里問過了,大家得到的,都不是飛遁法寶,不由得一陣垂頭喪氣。
石宏看看眾人,問道:“諸位誰身上有紙?”
這話問的孟破非一愣:“難道國師想要方便?”
石宏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孟破非看到石宏的臉色,連忙道歉:“孟某魯莽……”
商瓷從懷里取出來一張泛著靈光的紙:“我這里還有一張制作符箓的金銘銀篆紙。”石宏接了過去,折成了一只小船模樣,張口噴出一股靈氣,將那紙船托住,雙手間一道道法訣打出去,紙船猛然一震,凌空化作一只樓船大小,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烈焰自船身下熊熊燃燒,將周圍的天地靈氣一絲絲的抽來,灌注進這只巨大的紙船之中。
周圍中人目瞪口呆,這般法器今生還是第一次見到。
石宏滿意的點點頭,暗道,果然是第一方便神咒,真個信手拈來,隨遇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