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生共死

冷顏跟這巨蟒斗上了氣，手中使力，讓劍去勢更快，那巨蟒也不甘示弱，雖然它那碩大的腦袋因為距離的原因，沒有冷顏手中的劍抵達目標快，但是只要冷顏執意砍斷它的尾巴，不撤劍回防，它丟了尾巴，暫時死不了，但緩得這么一下，它咬上了冷顏的腦袋，這彪悍的女人就必死無疑。

如此一來，巨蟒以尾巴換取冷顏的性命，無疑是它劃算。

可是他們都只顧了算計對方，忘了這里還有個第三者的存在，而且這人相當的——不笨。

眼見冷顏的劍就要插入巨蟒尾部，而巨蟒的頭也到了冷顏的正上方，口里的涎都滴落到她的頭發上。

只聽得一聲石子破空的聲音，巨蟒一只拳頭大小的眼睛正被擊中，雖然它很幸運地當時一眨眼，那石子沒有砸在眼珠上，卻也疼得頭一縮，身子自然地一松，落到了地上，翻滾起來。

冷顏抬頭一看，方破倚在石門邊，一手還保持著彈出石子的姿勢，眼睛卻很關切地看向她，胸前又濕了一大片。

他聽得冷顏說出那樣莫名其妙的話來，在這里玩？玩什么玩？就覺得事情不妙，提氣縱身飛奔了過來，終于趕得及救冷顏，只是跑得太急，又強行動用了內力，他的傷口又迸裂了。

“要你別來，你還來。”冷顏的責備里帶著心疼，看著方破再也支撐不住虛軟地沿著石壁往下倒去。

不過她沒忘了要先處理這條巨蟒，她和方破才能真正的安全，劍起，寒光一閃，忽然，冷顏被什么東西一下纏住了雙腳，“撲通”一聲被重重摔倒在地，劍也飛了出去。

往下一看，居然又是一條巨蟒！

只是這條身上的顏色帶點青色，也不知道它是從何處鉆出來，一見冷顏倒地，它一張大嘴，也不分什么部位，沖著冷顏一口就咬了過去。

冷顏來不及去找劍，其實她現在也沒法走動，張開雙手就緊緊地掐住了巨蟒，一人一蟒就這樣對持上了，都欲盡快致對方與死地。

這會功夫眼睛被擊中的那條蟒可緩了點勁過來，雖然眼睛很疼，看東西也模糊，但是門邊躺著的人，它還是看得見的，那可是差點打瞎它眼睛的仇敵，于是它身子一擺，沖著方破就游走了過去。

冷顏的余光一直注意著那邊的動靜，這下急得火燒火燎，大叫：“方破，你快出去，把門關上。”

他就在門邊，只要一個翻滾就能出去，能不能趕在巨蟒抵達前去扳動機關關上門，冷顏心里沒有把握，但那是方破唯一逃生的希望，只要他能趕在巨蟒追出門前，關上這石室的門，就暫時安全了，至于找出去的路，那是下一步的事情。

只是那樣一來，冷顏在兩條巨蟒的夾擊下必死無疑。

方破艱難地挪動著身軀，不知道怎么，就是看見他挪來挪去，不見他往門外滾，眼見那巨蟒距離他越來越近，冷顏情急地咆哮起來：“你還磨蹭什么，快走啊，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這里，反正我是沒有牽掛的。”

方破聽到冷顏的話，身體一抖，眼中劃過深深的痛楚，隨即另種堅定的表情立刻取而代之。

他沒有回答冷顏的話，卻終于抽出了壓在身下的一支玉笛，舉到唇邊，就這么躺在地上，吹了起來。

笛聲悠悠，十分富有節奏，婉轉而神秘，好像從異國他鄉吹來的一縷清風，在這陰寒的山洞里不斷地回響繚繞，勾人心魄。

冷顏一開始不知道他為什么有閑心還在這個時候吹笛子，但是手中巨蟒對持的力量隨著曲調的深入，慢慢地一點點抽離，她想起來了，曾經在那個荒敗的院落中，安睿就是這樣馭蛇，只是那時候是很小巧的蛇，隨著樂曲起舞，而今天這兩條簡直就是龐然大物了，它們竟然也吃這套？

這次冷顏可猜對了，那一褐一青兩條蟒不但是吃這套，而且隨著方破的吹奏，還相當地享受。先是敵意一點點地瓦解，與冷顏對掐的青蟒那高高豎起的身體慢慢地向下綿軟滑落，嘴巴也合上了，就是冷顏松了手，它也不再做出搏斗的姿態，而是將頭轉向了那條褐色大蟒的方向，與之遙遙相望。

褐色大蟒也收斂了憤怒的樣子，眨眨眼，如果冷顏沒有看錯的話，它是深情款款地凝視著自己身邊這條青蟒，就像是一對戀人隔空以眉目傳情一樣，真叫她覺得不可思議。

而后兩條巨蟒分別放棄了身邊的敵人，仿佛踏著方破為它們編織的舞步，搖搖擺擺地向對方蜿蜒游去，彼此凝視片刻，忽而相纏，忽而分開翩翩起舞取悅對方，像人類陷入熱戀中的青年男女一樣，那種喜悅與纏綿，判若無人地在冷顏面前上演。

冷顏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會打攪了這兩條巨蟒的雅興，慢慢地爬起來輕手輕腳地一邊觀察著巨蟒的反應，一邊拾起劍，慢慢地挪到方邊。

方破頭上全是汗水，身體不停地顫抖著，冷顏不知道他是太緊張還是傷口惡化難以忍受的疼痛使他如此，有些不忍地低聲道：“好了嗎？我們剛快退出去，把門先關上，再想對策。”

方破輕輕搖頭，用眼神示意冷顏再在這石屋里好好搜尋出路。

冷顏看方破支撐的很辛苦，已經是檣櫓之末，隨時都有可能暈倒，那時自己也無法控制局面，想到此，她握緊手里的劍就想趁兩條巨蟒放松警惕時一劍一個將他們了結算了。

方破感覺身邊殺意陡然劇增，趕緊用腳踢了踢冷顏，輕搖一下頭。

“不殺它們，萬一你的笛聲失靈了怎么辦？你又不肯退出去，到底想怎么樣？”冷顏心想和這什么都不懂的畜生還講什么客氣？只要一個不慎，自己和方破馬上就會成為它們腹中的口糧。

見方破瞪眼看著自己，冷顏知道他鬼點子多，猜測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兩條蟒被關在這里，肯定有出去的路徑覓食，不然早就餓死了。它們身軀這么大，它們能走的地方我們自然也過得去是不是？”

方破眨眨眼，表示這話他贊同。

冷顏打量一下，剛才別的地方都看過，只要那支最大的石筍后面還沒來得及看，估計是指八九是那后面有古怪。

于是，她首先選定了那邊，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不出所料，石筍后一個黑黝黝的洞出現在冷顏面前，笑意還沒來得及在她臉上綻放，一個十分嚴峻的顯示就擺在了眼前。

那兩條蟒是因為方破的笛聲才這么溫順，一旦笛聲停止，會不會馬上又沖過來拼命？而且方破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爬出去？

這個洞通向何處，里面有沒有危險現在冷顏已經顧不上想了，除了這里恐怕也再沒有別的出路。

想來想去，還是得先宰了那兩條蟒，以絕后患，冷顏從石筍后面轉出來，悄沒聲息地挺劍向那兩條巨蟒慢慢地靠了過去。

“顏兒，”方破將冷顏的舉動看在眼里，笛聲戛然而止，他焦急地低聲阻止：“它們不是普通的蟒，不要莽撞。”

冷顏停下腳步，緊張地看著那兩條巨蟒，怕它們笛聲一停就要昂頭撲過來，還好，它們好像沉浸在幸福快樂里，還在那里親昵地扭來扭去。

她縱身飛躍到方邊：“還能走嗎？快。”

方破握住笛子的手無力地垂落在一邊，看到冷顏焦急，他居然眼中帶了笑，費力地說：“不能，你快走，我拖住它們，不會有危險。不過，你還是盡量爬得快一點比較安全。”

“不行，我們一起進來就要一起出去。”冷顏見方破還想吹笛子，可是手動了兩下，都沒能再舉起來，一咬牙，將方破抱了起來，直奔到洞邊，眼睛四下一掃，就去解方破的腰帶。

“你不是想讓，讓我做個風流死鬼吧？”

冷顏不理會方破的調侃，又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折了兩下，墊在方破后背上，飛快地將腰帶穿過他的腋下連同自己的外衣一起綁牢，然后兩端向上和自己的腰帶綁在一起，十分堅決地說：“不管你說什么，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轉身，她就趴下，手腳并用的向洞里爬去。

又濕又腥又滑的洞里，完全沒有一點光亮，前面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們，冷顏不去想，身后那兩條蟒何時會追上來，她也不去想，她只知道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帶著方破一起爬出去，才有可能活下去。

“顏兒，其實我挺喜歡這里的，你把我留下，我還沒看夠。”方破如何不知冷顏這樣做有多么危險。只要后面巨蟒醒過神，追上來，這狹窄的只能趴下向前爬，完全不能回頭轉身的地方，只能任巨蟒一口一個將他們吞噬。

“閉嘴，它們追上來，要咬也先咬你，你這么大個子，一下也消化不了，我有的是機會逃走，要看風景，出去再看。你要再說話，害得我沒力氣爬，以后做鬼，我都罵死你。”冷顏惡狠狠地說，她哪能不知道方破的用意。

身后再無動靜，已經鉆進來了，就再退不出去，那就只能向前爬出去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這洞是傾斜向上，又滑不溜丟的，手都無處著力，十分難爬，冷顏后面還拖著方破，一開始幾乎是爬三步一步，后來她用手肘的力來挪動身體，速度快了許多，可是她那一層單薄的衣服很快被磨破，皮肉也很快就開了花，但她越爬越熟練越爬越快。

終于前面隱約出現了一點微光，冷顏欣喜地又往前爬了兩下，確定那是從外面透進來的陽光，大聲叫道：“方破，我們終于到頭了。”

身后寂靜無聲，忽然冷顏腰間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