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狗血的千鈞一發,救兵來到。
尸逐蘭都不腦殘,匯集了三天兩夜損兵折將才從狹道里鉆出來的三支萬騎之后,利索的帶兵轉回陳地去了。才不會怒火沖天的繼續帶兵往出云口南城追擊呢。
李攀龍殘軍順利的退回了南城,祝彪所部三rì后才看到了一片廢墟的出云口北城。
到此為止,祝彪的這一場北上之戰,塵埃落定,宣告結束。
“相公,這次我真怕死了!”緊抱著丈夫,單玉屏眼睛淚光盈盈。山陽、平川只有高燮一部軍隊,jǐng訊傳來的時候,整個河東的民兵、丁壯都預備著動員了。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祝彪拍撫著老婆后背,輕輕安慰著。并沒有說一切盡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雖然確實也是那樣。從燕然山之戰傳到烏稽耳朵里,到烏稽派出偏師報復河東,再到自己北上龍城,轉一圈后轉回,最后胡騎偏師的離去……等等的一切。
祝彪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在烏稽聽到燕然山一戰的消息時,他北上龍城,烏稽老巢并沒受到要命的威脅,所以他不會也不可能拋開受降城的一切,全軍疾速折回,或是下西南直搗河東。而等他知曉了龍城的噩訊,怒火發狂要報復時,河東軍已經在走回來的路上了。
河東這次能說是有驚而無險。
“說到底還是咱們實力不夠。如果能跟六哥計劃的那樣,招兵十二三萬,出征的軍隊怎么樣不說了,留守的隊伍絕對闊綽多了。”
回到郡城的第三天,洗凈風塵的祝彪召集了手下步騎重將討議此戰的得失。妹婿梁謹也列坐在場,他算是祝彪核心團體中的第一文臣了,將要系統匯報一下此戰的物資人員損耗。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去年前。步騎兵馬又只剩下五六萬,小一年的功夫,白費了。”
“忠將軍說的有理。
這次大帥率兵北伐,出塞之軍廝殺戰伐,是不用多說的了。屢屢以少勝多,自身傷亡又小,全賴大帥運籌帷幄。
李高二位留守將軍也有功無過,兩萬步甲力抗五萬胡騎,斬殺兩萬余,誰也不能說出個‘不’字。
之所以河東危急,就是咱們兵少力弱。”
“還有朝廷不作為。河西姓葉的手握十幾萬大軍,五萬胡騎叩邊,不聞不問,一份力也不曾出。朝廷這是盼著我們遭殃呢。”
在座中人要論誰最義憤填膺,要素李攀龍和高燮二人,兩人一致的把矛頭指向了朝廷,破口大罵之。葉傅恒僅僅是被臺風掃了下尾!主要火力兩人都是對著朝廷的。
祝彪身為當家人不好說話,使了個眼sè給楊延彰、李憲等,諸將又勸又說,總算讓滿肚火氣的二人安靜了下來……
祝彪很理解高燮、李攀龍的心情。此戰中兩人的手下傷亡都不小,李攀龍部更折損高達三成,出云北城打的同時南城也在打,也有傷亡。這些都是二人辛辛苦苦帶出來的jīng銳,犧牲這么大,怎么不對不作為的朝廷怒火中燒?
軍議,本來是準備商討戰術戰事上的得失的。可從第一個祝忠開口味道就變轉了,樓歪了,祝彪也沒把它扶正。最后一歪就是三千里。
“梁謹剛才說的大家也都聽到了。這一戰是掏空了河東大半家底。可以后咱們還要繼續過rì子,要過rì子朝廷又不會給一個銅子,怎么辦呢?就看咱們帶回來的那七萬多胡女了。
長相水準以上的有很多,身份不一般的也不少。特別是那幾十個王妃,每一個都能賣上大價錢。
是吃香喝辣,還是吃糠喝稀,就全指望她們了。我已經跟官府那邊打了招呼,這里、這里以及這里,三塊地方會進行拆遷,成為高中低三個級別的拍賣場。
保衛工作,全是由咱們軍方來負責。諸君回去之后,各挑選出本部三百jīng銳……”
于是,一個光輝的英雄墜落了。就像前文寫的那樣,拍賣會和七萬多胡女的消息颶風般席卷整個北隅中原,席卷整個天下。不知道多少正人君子和沽名釣譽之輩,指著北方大罵祝彪厚顏無恥,有辱風德。
“那又怎么樣?拿到手的錢才是真的錢。大哥有‘齒’了,有風德了,天上能下銀子嗎?這不是大風刮來的。
七萬多人,最差勁的萬把人也能賣出十兩銀子一個,余下的里,少三十兩一個的都沒有。那些貌美的,五六十兩、百十兩一個很正常。更別說真正有姿sè的,以及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千兩、萬兩也不稀奇。
七萬多人,至少能賣出三百五十萬兩。”
環境影響人,事歷改變人,真的半點沒錯。梁謹這樣當初一身正氣的人,現在都滿口的利益銀子而無一絲害臊了。跟著祝彪,他簡直換若兩人。
祝采兒犟了犟鼻子,感覺相公說的是對。但女xìng心理,她對拍賣還是充滿了排斥。
“這就是戰爭。咱們勝了,所以有了這七萬多胡女,她們任由我們擺置。如果是胡人勝了,這遭遇就落到……”
“我們頭上……”
“在羅州,在河西,在安州,麟州……不都是如此嗎?”
河東郡城邊上空出三個營地來安置胡女。自從消息放出后,往rì里不見一個百姓人影的營地周邊,現在天天來往如戲場。乃至賣大碗茶的都有人開到了軍營外,其余零食、小玩意買賣的也多有,一個個湊熱鬧看’西洋鏡’的家伙,把軍營外搞得猶如集市一樣熱鬧。
但祝彪對于胡女從來不屑一顧。即使里面真有幾個姿sè出眾的,也曬都不曬。是以回到了家后,他這幾晚上,除去第一夜是由單玉屏單獨陪房,其外全是單玉屏、宋瀅竹大被同眠。搞得宋雁南看他的眼里都重新帶起了殺氣!
可誰讓祝彪‘憋’的有些久了呢。一出塞就是小兩個月,身體積累的火氣總是要發泄出來的。
“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啊,竟然真沒偷吃一次?”宋瀅竹很不解,她腦子里的祝彪可真的不是正人君子呢。不過連宋瀅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話語中一點嘲諷意味都沒有,有的只是捉弄的調侃。目光柔柔的看著祝彪側面,手輕輕地輕輕地撫摸著祝彪嘴角。
“貓兒不吃腥,改吃素了?怎么回事?”
單玉屏也是不解。自己這位主兒,可真不是守身如玉的人,否則也不會弄出床里面的那位出來了。但這次是怎么了?真的完璧歸趙了。
“漢胡兩不立。你們男人小節不拘,大意可從來不含糊。哪像那群沒品的家伙,生冷不計!”
祝彪嘲笑著別人,給自己贏來了兩個大大的衛生眼。
“哼!”
兩聲不同音卻出自同一時間的嬌哼后,一左一右同時翻身,兩面刀削一樣的俏肩,玉砌一樣的脊背,亮給了祝彪。
祝彪眼睛一暗,摟在二女腰間的手臂不禁的一緊,才低下頭不久的二弟再次炯炯昂立起來。
“啊……”
數rì的上午。
楊元峰引著一個六旬老者進了將軍府。
“大帥,這是我師叔。風雷手……”
“鄭玉章,鄭大俠。”
齊秋雨的介紹還沒結束,祝彪已經先一口道出了來人名字。“北陵一別,數年不見,鄭大俠安好!”
“祝帥見笑了,鄭某無顏,不能容于師門,退避鄉間野壤,慚愧,慚愧。”
鄭玉章氣sè很不好,比之當初在北陵城受內傷的時候還要不好。但祝彪能夠確定,他一點內傷也沒有。鄭玉章是沒了jīng氣神!
一個為瀝血門努力奮斗了大半輩子的人,卻毫無一點溫情的被一腳踢出了門派。鄭玉章年紀只有四十六七,現在看卻怎么都在五六十歲。武功高手,內力純jīng之輩,都是有一定駐顏的。
鄭玉章現在比之當初至少面老了二十年。
“只有這一個了?”
“這就是瀝血門。”
“這么說鄭玉章功勞很大?”
“不然一個都不會有。”
“果然有鐵血之氣。那軍隊里的呢?瀝血門不少弟子都在禁軍。”
“蠢蠢yù動。”
“好大的狗膽!”
——一段私下里的對話。
“河東是我祝彪的地盤。鄭師傅無須忌諱任何人,想怎么這就怎么著,光明正大去做。遮遮掩掩用不著!”
從將軍府出來了好半響,鄭玉章腦子里奏響的還是祝彪適才說的這句話。那自信到囂張的語氣,讓他內心好輕松好輕松。
賞金榜,上個月六扇門搞出來的東西。看似下了重筆,可在祝彪眼里,那就是趁著他不在河東,趁著大軍不在河東,某些人搞出來的三流爛把戲。
海捕文書就貼在郡城城門口,可齊秋雨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面上,那個人敢炸毛?就是郡府衙門六扇門的高手,不也是做睜眼瞎嗎?
在河東,祝彪主宰一切。也幸虧這地方江湖都是小門小派,否則都不知道要被祝彪搞多狠。從內心講,他是一個掌控yù很強的人。
北平城。
新近建成的輔國將軍府,是今年以來城內著眼度很高的一個話題。明明只有三品品格,規模卻二品。
輔國將軍府遙對王宮內城,四周有高墻,進入大門后,就是可容千人cāo練的大校場,三座威嚴莊穆的主宅由長廊貫通,并排而立,坐北向南,土木結構,大屋頂,四面坡,雙楹柱,氣勢懾人。
以主宅作中軸,十多組庭院依次分布,左右對稱,布局完整。
后花園園林廣闊,移步換景,顯然也是出于名家設計。
這天,北平城有頭有臉的人全來了。云家三少要成婚了,對象還是當今大王的王妹,誰干不來?
雖然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羨慕妒忌恨呢。
但明面上,沒誰敢給大王添亂,敢不給云家面子。
將軍府掛起了以百計的紅燈籠,大門處和園內更裝設喜慶的燈飾,一片熱鬧紅火的景況。
云家數十名家將,數百家丁,穿上一式的整齊武士服,把守大門,防止有閑人混入。
入門后,則有專收取和登記賀禮的接待處,布置周詳,故賓客雖魚貫不絕,但一切均井井有條,沒有混亂的情況。
一主二輔三座大堂,全開放了來接待賓客,當然以正中一座最大,連著堂下,可擺下容納數百人的席位,另兩座作輔翼的,亦設下三百人之席。
被安排到輔宅者很無可奈何,但又自知斤兩,明白自家還上不了國內真正的臺面。
祝明作為祝彪在都城的代表,自然是要前來祝賀的。而且此次他帶來的賀禮也不一般,昨夜走水路才運到北平的。一雙鳳凰雕像——
“這是借花獻佛,借我云家的手,先給王上的。”
云瀚多聰明的一個人吶,一看是雙鳳凰,立刻就明白了。
“大王,太后,這……是鬼方文,不錯,是鬼方文。還是一門很淵深的武功。一男一女,合修合擊之功法。看來胡人在龍城敗得很慘吶,連這種武道傳承之寶,都顧不得了。”
呂凉是北漢王族最能信任的高手,一瞅文刻,再一看雕鏤的人像,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這等功法在供奉堂可排幾品?”
“單分可入八品,合二為一,必是九品。”
呂凉手摸著雕像,心中高興非常。供奉堂的九品功法就是一門可達宗師境界的‘路’,整個供奉堂存在的九品功法才只有兩門,現在又有一門列入了。
而且……這東西是合修的,資質上要求,比之兩外兩門必會下降一些,那也就意味著成就‘先天’武力的可能xìng更高一些。真正的價值甚至還會在另外兩門九品功法之上。
將這些轉頭向姬昀、云琴解說了一邊,呂凉感慨道:“祝彪真是有心了,賣了好大人情。”
“這么珍貴的東西都能送出……母后,那你說祝彪他自己手中,好東西又該有多少?”
呂凉的背影消失在殿堂是,姬昀瞇縫著眼睛,臉sè沉沉的道。
云琴的臉sè卻不一樣,不是喜笑顏開,卻也說得上面露紅光。
“哀家知道你看河東刺眼,不過昀兒,你真沒必要與他一般見識。只要祝彪不觸及河東政事,我們就可以忍著他。
中原才是真正的大局,胡狄已經要落幕了。即使東隅的高麗摻和一腳上來,也挽不回胡狄受降城一戰的敗局。
你的目光不能直盯著胡狄,只盯在北隅了。你要放眼中原——”
云琴說著說著,臉sè越見肅正。“昀兒,唐王的形勢并不好,他和夏王的夾擊攻勢進行了半年,但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并州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而博州戰局卻在一步步轉壞,平江防線已經搖搖yù墜。
那里一丟,整個博州就敞開了門戶。唐王危急之時,必會再讓祝彪南下的。這不僅是為唐王,也是為我們。咱們母子與唐王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死活在一起。”
“讓六扇門規律一點,現在的北漢,需要祝彪擴大實力。你那些背地里的小手段,還是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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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北平加祝彪河州牧。撥兵甲三萬套,糧米二十萬擔,銀五十萬兩。
祝彪猛的一下稀奇了。
朝廷腦子秀逗了嗎?或是進水了嗎?怎么突然撥付兵甲錢糧了?
不可能是那一雙雕像換來的。祝彪沒那么幼稚的自以為。立刻傳令祝明、余少安探查細節,不搞清楚這事他犯嘀咕。
不過自從表面上看——易北候府與祝家的聯系無有半點拉近的趨勢,那就明白朝廷的態度并無真正改變。
不過不管朝廷的態度如何吧,有了三萬套兵甲和二十萬擔糧米、五十萬兩白銀,平川、山陽兩地遭受的破壞,出云口南北兩城遭受的被壞,就可以立馬彌補了。
五月份,河東地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北漢,北隅,以及北疆的人牙子都向著郡城涌來。銀子流水一樣灌入將軍府,女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減少。
每天城內的三處拍賣行都人頭攢動。特別是那高等拍賣行,每到夜里都是燈火通明。那些有身份的胡女貴婦,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不管是否還年輕漂亮,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例子是烏稽的王妃之一,年已經接近四十,標準的半老徐娘,卻賣出了七萬兩銀子的高價。因為她是烏稽帳中排名第四的側妃,是烏稽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娘。
同時的五月,一個已經開始發熱的季節。
在河東諸郡治下各縣境內的公告上,卻是熱鬧非凡。經過幾天的籌算、研究,祝彪下發了他回河東以來除了募兵告示外第一個簽發的行文公告。
于是整個河東百姓就都看到了河州新鮮出爐的州牧府貼出的告示,要修繕出云口南北兩城的同時,再在出云口與平州、山陽一線間,修筑三座城堡,七處固壘軍塞。
祝彪要在整個河東征發勞役了。
平川、山陽兩個涉及地的百姓本以為,這公告出來了,至少得等上農閑時候才會開工。哪知道,就在這當月,上萬工匠和民夫就開拔到了兩縣城外了。
惡政!裸的惡政!
五月正該農忙時候,眼看夏糧就要來了,祝彪大肆征發民力,這一作為那是給了無數想‘黑’祝彪的人最好的口舌炮彈了。
“切。老子已經惡名滿天下了,我會在乎?”先把河東修好,給駱河加個蓋子,才是第一位的。
受降城已經分出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