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總之就是氣

張逸夫見秦玥尷尬，隨即圓場道：“既然認識，就不必多說了，這位是文天明同志，跟著我從冀北電廠一起調來的。”

“賈主任好。”文天明硬著頭皮起身鞠躬。

“你好。”賈天蕓這才問道，“張逸夫你是電廠出來的？”

“是是，我基層的。”張逸夫撓頭道。

“挺好，挺好，我父親也在電廠工作過。最艱苦的地方，也是最鍛煉人的地方。”賈天蕓笑道。

娘的破天荒了，這丫的竟然主動提了自己的父親，這倒讓旁人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鍛煉人是真的，只是現在遠沒當年那么艱苦，都是老一輩革命家的努力才有了我們的今天。”

“這話說的。”賈天蕓又被逗笑了，“我們后人也不能總想著覬覦前輩的樹蔭底下，要努力做自己的事。”

“對對，承前啟后，積極進取。”張逸夫陪笑道，“咱們現在做的工作，就是在前輩的基礎上，創造我輩的傳奇。”

“你啊，說話都一套一套的。”賈天蕓被捧得舒服，心情一上來說道，“要不今天中午你也……”

剛說道一半，她又覺得不合適，遺憾地擺手道：“算了，下次吧。”

“下次下次。”張逸夫可不想摻乎那些事，緊跟著說道，“這樣，賈主任先忙，我們再去落實一下文件的事情，下午將第一版送到你桌上。指示指點一下。”

“成。”賈天蕓就此點了點頭，自己也該走了，把大哥大放進手包起身道。“那辛苦大家了。”

文天明和秦玥就這么走了個過場，張逸夫則陪著賈天蕓出去。去找車隊的人。

二人回到辦公室，秦玥自然沒好氣，往桌前一坐，扭著本子悶不作聲。

“玥姐……我知道你為什么對她有意見了……”文天明這會兒很難做人，但他想來想去，自己還是應該和秦玥站在一邊，好歹跟她距離更近一些，“在那屋里坐著。我差點就給熏暈了，那是什么香水啊？”

“愛什么什么。”秦玥被文天明一刺激，情緒立刻又翻涌起來，“你也看到了，她心思根本不在這兒，她來領導工作，根本就是來搗亂的。”

“這倒是……”文天明跟著說道，“沒有閑職讓她去做么？”

“閑職？我太懂她了。”秦玥咳了一聲，干笑道，“閑職沒有挑戰啊！不能凸顯能力啊！不能人盡其才啊！”

“……”文天明頃刻體會到了這滔天的怨念。他們那個高不可及的圈子中，應該都互相認識，尤其這么兩位出眾的女孩子。雖然父輩差距有點懸殊，但小姑娘心里該是都比著勁兒的。現在二人應該都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樣子，這一起步，秦玥就足足比賈天蕓低了兩三級，鬧情緒是必然的。

“玥姐，咱們好好做就是了，她那邊有張主任應付。”

“張逸夫！一提他我就更來氣！”這話算是正中下懷，秦玥怒氣升級，“我當張逸夫……”

話剛出口。她又覺欠妥，這種話不該跟文天明說的。他跟張逸夫太近了。

文天明見張逸夫啞口，自己也覺得挺尷尬的。撓頭道：“我跟張主任在一起很久了，勉強算是了解他，識時務者為俊杰，說的就是張主任。”

“那也不用這么點頭哈腰的吧！”秦玥終是憋不住吐了句不爽。

此時此刻，文天明終于感覺到了什么，再遲鈍的人，看著秦玥的表情應該也能感覺到了。

伯爵的女兒碰到了公爵府的公主，差距在這里，都能忍，唯有對張逸夫的態度，真不能忍。張逸夫這家伙，明明對秦玥愛答不理，平平淡淡，而一看見賈天蕓，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撲上去猛舔，這估計才是讓秦玥真正發瘋的地方。

換個巴干袁鐵志啥的上去猛舔，在秦玥眼里看指定都是無所謂的，偏偏就是張逸夫不行，你是個有骨氣有本事的男人，那個什么……的男人，怎么能這樣！

文天明此時終于悟到了這一點，極其尷尬地說道：“玥姐，你想多了吧，張主任這么做也是迫于無奈，沒別的意思。”

“有沒有，誰知道？”

“有啥啊！”正說著，張逸夫笑呵呵回到辦公室，一時間香氣四溢，搞得秦玥差點吐出來。

“哦！”文天明趕緊起身道，“我們是想知道，賈主任有沒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

“噓！”張逸夫回身就把門給關上了，回頭小聲道，“自己人關門說話，她有指示也不用太聽，糊弄就行了，就是要給她一種錯覺——她是決定一切的人。而事實上，她其實啥也沒決定。”

文天明一聽這話就踏實了，秦玥的表情終于也好了一些，看來張逸夫只是在公事交際立場上出賣了靈魂，在私人情感上還是很明白的。

張逸夫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揉著脖子道：“我也看出來了，你倆都想離他遠點，放心吧，臟活累活我來，你們該怎么干怎么干。”

“好辛苦……”文天明開始反過來心疼張逸夫了。

“別！各有各的苦！”張逸夫往椅子上一靠，頭向后仰，倒著腦袋望向后面的秦玥：“秦玥，你放心，我不會安排你們多見面的。”

秦玥看著張逸夫的樣子，終是破苦為樂，掩面道：“張主任，能容我開句玩笑么？”

“開吧，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你現在怎么搞得跟李蓮英似的！伺候得這么周到！”秦玥也夠狠，這種等級的玩笑都敢開。

“別介！”張逸夫大笑道，“總管大人是巴局長，我就是個管內務的。”

“那我就是管廚房的。”文天明跟著笑道。

正說笑間，又是一人匆匆進來。

牛大猛得到消息太晚了，自己身為主管這個工作的領導。怎么也該露一面，他氣喘吁吁擦著汗，然后又趕緊捂住鼻子看著三人道：“人呢？人呢？”

“剛走。”

“哎呀！”牛大猛遺憾地拍了下大腿。“我來遲啦！”

張逸夫看著秦玥笑道：“所以我就說了，我真當不了大總管。領導們都搶著呢。”

三人又是一陣大笑，搞得牛大猛摸不著頭腦。

到午餐的時候，天女駕臨的的消息就已經傳開了，本該風平浪靜的屬于節能辦的那張桌子，立刻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誰端著餐盤路過都得打聽兩句。

“她啥樣啊？張主任。”

“美！”

“她厲害么？張主任。”

“平易近人。”

“她人呢？張主任。”

“去談工作了。”

“你還好么，張主任。”

“我很好……壓力在巴局和牛局那里……”

如此一來，節能辦成為了真正的明星處室。因為真的來了位明星。

問什么的人都有，唯獨沒人問工作，明星效應真是神奇啊。

最后一個來的是巴干本人，他拿著餐盤往桌子上的空位一座，表情也沒好到哪去。

“巴局。”秦玥和文天明紛紛向局長問好，端起餐盤趕緊走人，本來圍著八卦的人也都跟著散了。

“怎么樣了？”巴干老臉一皺，挖了一勺米飯出來咽了，很痛苦的樣子。

“哄好了，出去吃飯了。您的司機親自送的。”

“嗯。”巴干松了口氣說道，“你有機會跟她說一下，吃不慣食堂的話。可以去旁邊的餐廳簽單，都打好招呼了，另外也可以隨便出去吃，拿發票回來直接報。”

“我們處室的優待？”張逸夫調笑道。

“這嘴啊……”巴干也被逗樂了，“就當是吧，僅限賈天蕓在的時候，過期不候。”

“哈哈。”張逸夫樂呵了，自己請客也可以跟著沾光了。

“總之，她那邊有意見。有需求，有想法。你及時跟我或者跟尹揚溝通，千萬別憋著。產生什么不好印象，回去跟他爸嘟囔就不好了……”巴干想著又是一陣后怕，那位領導一個不開心，都是可以直接把部長叫到家里臭罵一頓的，最后罪過落到自己頭上，可就不止臭罵那么簡單了。

“放心，一有異動，立刻報告。”張逸夫剛說完便想起了一件事，“她對辦公室的茶葉不滿意。”

“真是……咱們這兒自己喝的茶都是自備的，剛剛拿的是會議室的茶。”巴干擺了擺手，“沒辦法，太高規格的茶咱們這兒也沒有預備，我讓尹揚跟辦公室說下，你下午就去買些好茶吧，回來報。”

“巴局，她在國外生活過那么久的，最好再來點咖啡。”

“咖啡，咖啡。”巴干真的是有點兒佩服了，指著張逸夫哭笑不得，“你還干過家政不成？”

“沒，將心比心。”張逸夫笑道，“我琢磨著要是讓人伺候我，我怎么著才能舒服呢。”

“你就想吧！我都沒被這么伺候過！”巴干不僅拿賈天蕓沒轍了，拿眼前的張逸夫也沒轍了，話鋒一轉道，“這個……賈天蕓方面的事情固然是第一要務，你那邊正經的工作也不要放下，這樣，節能降耗的報告給你緩一周，路濤那邊通信的事情緩兩周。”

“沒事，不用緩，這周能干完。”張逸夫溜須拍馬的事情玩兒命干，貨真價實的工作也沒打算放下，“文天明和秦玥工作能力都很強，周末加班已經出來一部分了，初稿出來，先給賈天蕓和牛局長過目，沒問題的話很快會提到您那邊。”

“嗯。”巴干點了點頭，隨后又露出愁容，“這……賈天蕓要是真玩開心了，中間忙活起來，也不好辦啊……”

“這個，真的不好辦。”

“不好辦。”

二人均是搖了搖頭，都拿起湯來一口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