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分析

“那個時候確實比較亂了一點。”艾修魯法特承認。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兩個人開始把話題扯到了商業經營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討論起城市各項賺錢的買賣。在這個方面，葛瑞其實有很多話題可說。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說話的氣氛越來越融洽。之前發生的事情似乎被丟到腦后了。

最后兩個人一致認為，在布拉西安這座城里，最賺錢的買賣還是來自毛皮，藥材、煙草、香料這幾項東西上。葛瑞自己也承認，他們商會之所以打算在這里設立一個分部也是看上了這幾樁買賣。當然，他們短期的目標只是想做一些瓷器和玻璃器皿的生意，但是長期的目標也是打算經營這幾項利潤豐厚的買賣。

時間已經不早，所以艾修魯法特起身告辭，兩個人友好的分手告別之后，葛瑞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椅子上。

幾分鐘后，他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趕緊走到自己的書柜邊上，從書柜中拿出一封信。那是一份介紹函，是萊爾許諾給他，并且將他拖入這場陰謀的關鍵之物。憑借這份介紹函，他應該能得到和布拉西安總督的一次見面機會。這玩意在別人眼里，特別是本地人眼里，壓根不算什么，但是對于他這樣外來者而言卻是彌足珍貴。

葛瑞仔仔細細的介紹函再看了一次，生怕這玩意是假的。不過幸好，至少萊爾這方面沒騙人，艾修魯法特要玩弄手腳也無法影響到這份函。

“呼……”葛瑞松了口氣，重新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這件事情總算有一個最好的結果……只要等到官方允許，那么他的商會就距離“打開局面”這個目標又大大的進了一步。唯一的問題是總督去王城述職去了，暫時不在。不過這是一個小問題不是嗎？

艾修魯法特從馬市上買了一匹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坐騎。

在挑選馬匹的時候，他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確定自己過去一定是經常騎馬的，所以他對于選擇馬匹很有經驗，幾乎是下意識就知道馬匹的好壞。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本能的感覺到哪怕價格最貴的馬也很普通，談不上讓人眼前一亮，更加別說愛不釋手了。這說明他應該有過至少一匹非凡的駿馬。

回家的路上就比進城輕松愜意很多了。因為有馬匹代步之后，你就避開了很多地上的麻煩，比如一堆垃圾什么的。此外，速度也快上很多。

艾修魯法特還在琢磨著之前格斗的感覺。在那場一對三的較量中，實際上他并未使出全力。那個時候，他能夠感覺到如果那一拳再加三分力，他就可以直接將那個家伙的身體給打穿。

這種程度的力氣，應該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疇。

艾修魯法特努力著回憶一些事情。他現在已經相信自己曾經是個雇傭兵的事情了。因為他的身體非常習慣于戰斗，既有優秀的觀察力，又有良好的身體運動能力，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體對于戰斗這件事情一點也不陌生。如果當時那幾個打手直接摸出刀子來動手，那么或許他會直接把那三個人一起宰了。他確定自己有那個能力。這是他的身體和他的本能直接告訴他的，那一瞬間，他壓根就不曾考慮過自己打不過或者有危險這種概念。

他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適應戰斗，那么肯定意味著他有過無數次鍛煉和實戰。這樣的話，他也只可能是一個雇傭兵了。

艾修魯法特將思路轉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上來。今天發生的事情真的有點意外，葛瑞莫名其妙的將他騙到賭場上。他現在很確定那是一個并不太高明的陷阱——但是他卻能猜出這件事情一定背后有主謀。因為類似葛瑞這樣一個商人，在沒有切身利益沖突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玩出這一套花招來的。再說了，那個長著狼一樣綠眼睛的男人也是如此。從艾修魯法特離開賭場之前所聽到的聲音來看，那個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倒是這個背后主謀究竟是誰值得深究。直接脅迫葛瑞說出真相是不合適的，因為那種情況下，葛瑞很可能撒一個謊，而他沒有任何檢驗謊言的手段。這件事情很可能變成另外一個陷阱的開端——以一個比較容易被識破的陷阱作為偽裝，讓他掉進另外一個更加險惡的陷阱里。但是假如這不是一個如此精巧的陷阱，那么這件事情的背后主謀也沒什么好害怕的。從他找到的棋子，安排陷阱的手段就能看出此人也只是一個庸庸碌碌之輩罷了。

但是因為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所以他不確定這件事情到底和那個“過去的自己”到底有什么程度的關聯……

不，不能想太多了。艾修魯法特想起了之前的發生的事情。不管他曾經是誰，現在的他都不再是過去的他了。

他抬起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離家很近了。前方的大房子已經在望。前面說過，兩姐妹的莊園占地面積很大，所以此時此刻他已經在莊園內了。

艾修魯法特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但是他卻完全沒感覺到餓，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因為饑餓而產生的乏力。難道是過去雇傭兵生涯的飲食不規律（這很容易想象），讓他產生了對抗饑餓的能力了？

在他騎馬進去的時候，一個仆人迎了出來。出人意料的，仆人沒說任何多余的話，沒問他馬匹的來歷，就這樣直接向他打了聲招呼，很自然的把馬牽去馬廄。

艾修魯法特看了看邊上，注意到那邊停靠著一輛自己沒見過的雙輪輕便馬車。馬車已經套上了馬，一位陌生的車夫正在車上等待著。不需要問，艾修魯法特就知道今天有客人來訪。雖然說他一天沒見過兩姐妹，但是眼下也似乎不是去見面的時候。他決定回自己的房間。

在艾修魯法特在房子邊上走過的時候，他并未注意到幾雙眼睛正看著他。

“那就是你們的未婚夫？”說話的是一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看上去輕佻而好賣弄風騷的中年女子。不需要其他的任何證據，單看到她那雙充滿好奇心的眼睛和興奮激動的表情，就能知道她正是這個世界上層出不窮的八卦謠言的源頭之一。但是不幸的是，這種女人卻很容易成為那種到處都受歡迎的人。因為她隨時隨地都能提供人們喜聞樂見的那些消息故事，盡管這些消息故事是謠言的可能性遠大于真實。這個世界上實在有太多吃飽閑著沒事的女人需要八卦來打發時間了。

“是的。”星刻在一邊回答。這里是姐妹兩個的房間，但是房間里現在有五、六個女人。她們聚集在兩扇玻璃窗戶前，居高臨下的觀察著一路進來的艾修魯法特。這個玻璃窗實際上就可以被視為一道天然的分割線。因為玻璃畢竟是昂貴的制品，只有貴族有錢人才會使用。一個平民或許能建起一座頗大的房子，但是絕無能力為自己的窗戶配上相應的玻璃。

“看上去真的是個漂亮年輕人。”

說這話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已經走完了這一小段路，拐進了隔壁的房子。這讓這些女人們重新回到房間中央。

“我得好好恭喜你們。”那個女人顯得十分激動。“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丈夫。很帥。”

“艾絲，沒那么夸張吧。”星刻有點無可奈何，但是又沒辦法掃對方的興。

“哦哦哦，親愛的，你不懂。”這個叫做艾絲的女人做了一個夸張手勢。“你們知道關于你們這種訂下的婚事，最悲催的是什么嗎？”

“是什么？”邊上的一個女人很有興趣的問道。

“那就是遇到了一個難看的。因為小孩子的時候，你無法判斷他長大了會是什么摸樣。要是遇到一個長著豬頭臉的男人……想想看，你要陪著一頭豬度過一生，那才叫可憐呢。”

“但是……”

“不要但是。”艾絲看上去精神十足。一個新的八卦題材到手，對她來說無異于吃了一口興奮劑，“不管怎么樣，他都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年輕人。”

“他只是個雇傭兵罷了。”

“但是他長得不錯啊。而且看得出來，他經過非常好的鍛煉，體力一定很好，在床上肯定也是活力十足……”這個叫艾絲的女人越說越離譜，但是至少她沒有進一步，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不過，雇傭兵一般都沒什么錢……我看他的衣服，他一定比較窮……等等，剛才那匹馬是哪里來的？你們為他新買了一匹馬？”

兩姐妹彼此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她們確實不知道馬的事情。她們兩個都知道，今天艾修魯法特出門的時候是徒步離開的。不過他回來的時候，騎的就是一匹不錯的駿馬了。

“我知道了，他自己買的。”艾絲興奮起來。“看得出來，他很有自尊心呢！呼呼，我知道，你們是不是對他很冷淡？”

“冷淡？這個……冷淡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們剛才說了，他來這里已經好幾個月了。你們該不會……還沒有和他……上過床吧？”艾絲問道。事實上，她猜得還比較保守，艾修魯法特連姐妹兩個的臥室都沒進過。

“可是……”星刻急切的想分辨，但是卻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其實貴族之間的風氣向來如此。當男人和男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或者女人和女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兩性的話題總是很容易被提及。只有一個現場同時有男人和女人的時候，這種話題才會變成禁忌，因為男人需要裝紳士，女人需要裝淑女。盡管他們可能并不是紳士和淑女。

“果然如此。”艾絲的眼睛中興奮的光芒越來越強烈了。“身為他未婚妻的你們對他如此冷淡。按規矩，現在你們早該睡一張床上了才對。”

“我們畢竟也只是未婚夫妻。”星見輕聲回答道。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未婚”可能是一個長期狀態。“而且我相信他……肯定不是私房錢。這匹馬應該不是他買的。”

“你們怎么這么肯定他沒有藏起來的私房錢？”艾絲問道。“按照常理，既然打算來履行婚約，那么他肯定會隨身帶一筆錢的吧。”

“但是他失憶了。就算有錢藏著，也忘記了。”

“所以啦，我想他的‘失憶’也是假的。”艾絲很肯定的說道。

“失憶是假的？”

“我跟你們說，男人就是這樣好面子的生物。他肯定是看到你們的情況，自慚形穢，干脆裝出失憶來騙人。這可別怪他，不通過這種方法他們找不回面子。”

兩姐妹又不能說艾修魯法特是她們路上撿到的，從一開始就身無長物，壓根不存在“偽裝失憶”的可能性。所以她們也就無法反駁艾絲的這個假設。

“看不出來，這個家伙還是個悶騷的。”艾絲眼看著自己假設無人推翻，心情大好。

“悶騷？”

“你們說，這個艾修魯法特現在想干什么？我告訴你們，他現在十有八九想要把你們剝光了按在床上！男人都是這樣。”

其他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開始支持艾絲。各自說了一大通，說得姐妹兩個啞口無言。

“但是，他是個規矩人。”良久，星見才紅著臉說道。

“規矩人？男人怎么可能是規矩人？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色狼，另外一種是悶騷的色狼。”艾絲不屑一顧。“喂，我說，你們想不想做個實驗來證明一下？”

“證明什么？”

“證明他早就欲火焚身了。”艾絲說道。“我猜，他為了在你們兩個面前維持自己那副規規矩矩的偽裝，我打賭他早已經等得不耐煩啦！你們要是再這樣下去，天曉得要發生什么。”

“怎么證明？”星刻突然問道。

“哦，親愛的，這太簡單了。一個小小的考驗就能夠證明這一點。”艾絲興奮的說道。這件事情的八卦程度越來越高，使得她越來感興趣。“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考驗就可以了。不如讓我來安排一下？”

“阿嚏！”艾修魯法特剛回到房間，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