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來客

話說回來，其實大家都知道艾絲已經當寡婦很多年了。一個有錢，有身份而且長相過得去的女人從來都是不缺乏追求者的，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再婚。

“結果怎么樣？”有人問到。

艾絲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鄙視神色。“沒有一個男人通過的。”她說道。“一個上門向我求婚的男人，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被另外一個女人三下兩下的哄到床上去。這種男人我怎么可能嫁呢？”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看上去有點激動。

“所以我想明白了，男人只有兩種，色狼和悶騷的色狼。后者和前者的區別在于，后者平時會帶著假面具，只在私密的環境下才會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喂，艾絲，你這個觀點太偏激了……”

“偏激不偏激，眼下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了。你們想，這個艾修魯法特是為了履行婚約而從遠方來的……照理說好歹要有那么一點節操才對，讓我們看看他的表現吧！”

艾修魯法特很快讀完了一頁書。在讀書的時候，他產生了一種朦朧的感覺，好像自己以前很少這樣閱讀過……而且在讀書的時候，他耳邊總有一個聲音在指導他。

但是每次當他定下神來試圖抓住這份感覺的時候，它就會不翼而飛。他什么也想不起來。

“于是王子和這名美麗的女子結為夫婦，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艾修魯法特讀出了這個美麗傳說的最后一句話。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適合讀給孩子聽的枕邊童話。

應該差不多了吧。他扭頭看了身邊的女性一眼，后者也正看著他，微笑著。雙方的距離靠得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邊回蕩。

但是艾修魯法特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笑容雖然羞澀溫柔，卻不達眼底。好像很久以前，有人細心的教導給他察言觀色的各種技巧，但是他今天才第一次真正靠自己來實踐這種技巧。

“美麗的女子……你說，我美嗎？”

“美？美是一個哲學上的概念，這個概念所包括的范圍是如此的大和復雜，以至于實在難以進行細致的分析。”艾修魯法特回答。“你何必要追求這種空泛的答案呢？”

麗莎貼上來，抓住了艾修魯法特的手臂，豐滿得宛如小蜜瓜一樣的胸部貼在艾修魯法特的胳膊上。

“我不需要哲學的回答……我只需要實際的反應。”她挑逗的笑著，看著艾修魯法特。“實際一點的。”她將豐滿挺實的胸部壓緊他的身體，并且輕輕的摩擦著。她很有信心，這柔軟而銷魂一定能動搖艾修魯法特的意志。

“我認識卡秋婭和帕拉兩姐妹哦。”麗莎繼續說道。“而且我知道，她們確實天賦條件不錯，但是諸神是公平的……他給了她們難以衰老的容顏，卻奪去了女人真正值得自傲的本錢。”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炫耀的挺了一下胸，使得胸部如波浪一樣抖動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女人真正值得自傲的本錢是胸部？”艾修魯法特問道。

“難道不是嗎？”

“我可以問一個小小的問題嗎？”艾修魯法特已經感到有些厭煩了。“胸大有什么用？”

“啊……”

“奶牛奶大的話，好處是多產奶。人胸大的話，難道好處是可以兼職當奶媽，一次性給十幾個嬰兒喂奶？”

“你……你……你說什么啊！”

“我只是不理解，胸大有什么好自傲的。”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僅此而已，別無他意。”

麗莎后退了一點，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迷茫，然后突然之間她開始笑起來，咯咯大笑，聲音在客廳里回蕩著。

“艾修魯法特先生，你該不會……從來沒有過女人？”

當然不是。艾修魯法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在他想回答而未回答的瞬間，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一瞬間，幾個名字仿佛就要從被掩蓋的記憶深淵中躍出，他自己都以為自己即將想起這些名字的時候，靈光消逝了。他什么也想不起來。

腳步聲從外面響起來，打斷了這番對話。客廳里的兩個人轉過頭，正好看到第三個人走了進來。這一位不再是陌生人，而是艾修魯法特認識的。

是瑪麗姨媽，也就是別人嘴里所謂的瑪麗安伯爵夫人。

有第三者在場，就算是麗莎也不敢公然的貼太近。瑪麗姨媽的目光盯著麗莎身上，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點。艾修魯法特能夠看到老婦人的眼睛在麗莎身上回轉著，最后停在她高聳的胸部上。在看著這個胸部的時候，瑪麗姨媽清楚的露出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的神色，并且不屑的哼了一聲。

“瑪麗姨媽。”艾修魯法特記得這位姨媽似乎要出門遠行。但是先別說她為什么現在還沒走，至少她此刻是一套完整的旅行裝扮。她穿著一件淡灰色的貂皮外衣，內穿黑色棉布連衣長裙，腳上穿著一套褐色的旅行靴子，手持一根細木手杖。這一身打扮，雖然說質地依然優良，但裁剪得卻是那種比較簡樸而舒適的類型，是那種適合長距離旅行的打扮。特別是這雙旅行靴子——這種靴子的特點是舒適耐磨，但極不合適上門拜訪他人。

“那兩個丫頭在這里嗎？”瑪麗姨媽沒有任何客套話，直截了當的問艾修魯法特。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完全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艾修魯法特卻能從她的眼睛、她的眉宇和她的嘴角中看到一絲怒意。

那個曾經指導艾修魯法特察言觀色技巧的人，一定是一個這方面的大師。

“她們和這里的女主人，艾絲夫人在一起。”艾修魯法特一時之間猜不準瑪麗姨媽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我就知道。”瑪麗姨媽用很輕的聲音說道。“不過我有急事找她們。”

“我去找個仆人傳話。”艾修魯法特其實不知道兩姐妹到底去了哪里。應該是在某處房間里密談吧。

“不用了，她們很快會出現。”瑪麗姨媽說道。“唔……我剛才沖進來的事情早已經被仆人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通知女主人的。”

瑪麗姨媽的判斷很正確，在原地稍微等待了幾分鐘后，星刻和星見都出現了。當然，艾絲，也就是這所宅邸的女主人也出現了。

“瑪麗姨媽。”

“瑪麗安伯爵夫人。”

“我有話對你們說。”老婦人面無表情的對兩個侄女說道，然后面朝艾絲夫人。“因為是比較秘密的話題，我想到我的馬車上詳談。艾絲夫人您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艾絲努力露出一副微笑。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會做這么愚蠢的事情。”坐在自己的馬車上，瑪麗姨媽看著自己的兩個侄女。她的目光冷淡而又帶有一種穿透力，使得姐妹兩個居然不敢和她對視，只能低著頭，規規矩矩的做好，聽候著姨媽的訓話。

“姨媽……您是……怎么來的？”因為瑪麗姨媽之前說過自己要出遠門，所以兩姐妹還以為她已經走了呢。

“我正收拾好行李出門。”瑪麗姨媽回答。“不過因為順路的緣故，我想在離開之前見見你們兩個和艾修魯法特。不過當我到了你們家的時候卻發現你們都出門了……仆人們告訴我，你們去回拜艾絲夫人。因為前幾天她剛剛拜訪過你們。”她的聲音里夾雜上了幾分嘲諷的味道。“不需要用大腦，稍微用腳趾頭想一想就大致猜出會發生什么。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

他們現在還在艾絲的家里，不過因為選擇了馬車作為交談之處，所以不必擔心她們的談話內容會被其他人聽見。車廂和帷幕有很好的隔音效果，而那位忠實可靠的仆人將確保不會有貼近馬車邊上偷聽。

“我們只是……我們只是……”

“看起來你們還不懂你們做了什么。我問你們，如果這一次艾絲的計謀成功，艾修魯法特被別的女人成功勾引了，你們打算怎么辦？”

“當然是……”星刻大聲的想說話，不過她的話說了一半，就在瑪麗姨媽那充滿輕蔑的目光和嘲諷的嘴角下敗下陣來。

“你們是在考驗他對嗎？”瑪麗姨媽的嘲諷微笑消失了，她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考驗他，看他配不配和你們結成夫婦？沒錯，你們現在卻是可以考驗他。因為你們有家，有地位，有財產。而他因為失去記憶喪失了一切。你們可以高高在上，用居高臨下的態度面對他，將這份婚約看成是一個恩賜，一個單方面的恩賜……然后想出那一個又一個并不高明的花招來考驗他，看看他是不是有資格配得上你們。但是你們要記得一件事情，諸神是公平的。今天你們仗著自己擁有更多的財產和地位來考驗他，那么有朝一日你們所處的位置反過來，那么他同樣會來考驗你們。他的考題就簡單多了，你們是不是夠漂亮，夠溫柔，夠體貼——夠不夠滿足他的品味。這些考題是沒有任何出千和玩弄技巧的余地的，我很懷疑你們是否能通過艾修魯法特的考驗。如果你們通不過他的考驗，你們就會被他遺棄。”

“這……不可能的……”星刻其實不想這么說，但話出口卻硬是變成了這樣。星見則依然低著頭不敢回嘴。

“不要跟我說不可能。這方面男人永遠比女人冷酷得多。我見過太多例子了。一旦男人飛黃騰達，那么就會如棄敝屣一樣把女人丟開。表面上看起來這些都是男人的錯——但是那種真正那種可以抹殺自己感情的冷血者真的不多。一個愚蠢的女人就會把一切歸咎于命運或者男人，卻從來不審視自身，不懂得要如何培養好感情基礎……而是和你們現在做的事情一樣，玩弄種種愚蠢的小聰明。這個世界很公平，種下什么樹，就會收獲什么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