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
整個酒店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依然沉浸在樂曲中,一時不能自拔。這些在這里用餐的軍官中,有一些對音樂略有研究的風雅人士,也有一些對音樂什么完全不感興趣的粗俗份子。但是此時此刻,不管是哪一種,都被剛才的旋律吸走了心神。事實上隔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有人第一個開始鼓掌,接著所有人,包括巴蘭卡在內,都開始猛的鼓起掌來。
“這種樂聲,這種旋律,并不是人類的風格,簡直就是天籟啊!”有人大聲的說道。“再來一首!”
“怎么樣,這盤賭局誰贏了?”艾修魯法特面對著巴蘭卡問道。
“你贏了。”巴蘭卡倒也光棍,將艾修魯法特之前給他的金幣丟回來。“你的本錢。”他說道,接著他站起來,沖著幾個同桌的同伴喊道:“我們起來!”
“喂……我還沒吃完呢。”一個同伴抱怨道。
“那就站著繼續吃吧。”巴蘭卡說道,然后他沖著不遠處的一位酒店侍者叫了一聲。“來整理下桌子,為這兩位上菜,所有的賬由我來付。”
“喂喂喂,”巴蘭卡的這句話立刻引發了四周一片叫聲。“結果出來來,認賭服輸,快點給錢吧。”
“給錢……給錢……”
“哈哈,我們的智者也看走眼了……”
“這一次他一年份的軍餉都要輸啦,很多人都猜他們是吟游詩人啊……哈哈……”
巴蘭卡在這片混亂中手忙腳亂。因為他身上的錢不夠多,所以不得不逐張的寫欠條,那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所以,等到賭賬問題解決,艾修魯法特和小丫頭已經開始吃自己的午餐了——當然,主要是小丫頭吃,艾修魯法特對于那一桌菜幾乎碰都沒碰一兩樣。
巴蘭卡來到了桌子邊上,他干笑了兩聲,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佩服,佩服。”他看著艾修魯法特,“沒想到閣下還真的有兩把刷子,多才多藝,這一次算我認栽。”他用一種酸溜溜的口吻說道。“雖然這場賭博是我輸了,可是我卻能肯定你們絕不是什么吟游詩人。”他轉臉看向小丫頭,后者停下了吃飯的動作,看了看艾修魯法特,又回頭看著巴蘭卡。
“雖然你們琴彈得很好,舞也跳得不錯。說句實話,憑你們剛才的歌舞,當個吟游詩人可謂綽綽有余了,甚至算得上游吟詩人中很出色的那一類了,但是我對我的眼力向來很有自信。我確定你們絕對不是游吟詩人。啊,對了,尚未請教尊姓大名……還有,你們兩位是?”
“夫妻。”艾修魯法特尚未開口,小丫頭先一步出聲了。“未婚的那一種。”她補充道。
“至于名
呢。”艾修魯法特說道。
“我叫巴蘭卡,可能你們也聽出來了,我是近衛軍團的……職務是副將。當然,這個‘副將’只是一個空頭名義罷了,并無具體的爵位和薪金。你們只用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雇傭兵頭目就行了。”
“你想說什么?”艾修魯法特問道。小丫頭則在一邊歪著頭,看著這一幕。
“好,干脆。說句實話,我想再來賭一場。”巴蘭卡說道。
“為什么?有什么好賭的?”
“簡單的說,就是要在這么多人面前挽回我的面子。”巴蘭卡笑著。“當然還有錢。你們剛才沒聽到我和其他人的對話嗎?”
艾修魯法特扭頭看了小丫頭一眼,后者用無辜的表情回應。剛才一片亂哄哄的,她確實沒注意到那邊的這些細節。
“他們都在嘲笑我的判斷力,說我終于看走眼了。”巴蘭卡說道。“其實我知道我沒有看走眼,只是我低估了你們而已。就像書上說的,是我偶然間遇到了高人。當年馬克雷米茲大王也是這樣偶然遇到了荒野賢者加魯納斯。兩位……就連名
也不肯報上來,所以大概不會希望讓人知道你們在這里用午餐,不是嗎?”
“這是一個威脅嗎?”艾修魯法特冷冷的回答。
“只是一個請求,簡單的請求。我要向他們證明,我并沒有看走眼。”巴蘭卡說道。“這樣吧,你們的賭金我來支付。”
“什么意思?”
“我們這邊有三個人,三個人都想要和你比劃上一場。每次的失敗者都要支付給勝利者十個金奧利。”巴蘭卡說道。“不過,其實我在乎的不是錢。所以我決定,如果你輸了,十枚金奧利中,九枚由我來出。如果你贏了……分五個金奧利給我,如何?”
“怎么賭?”
“如果說比武什么的也太過分了,賭博當然賭的是智力,不然還叫什么賭博呢?”巴蘭卡指了指自己的頭。“來玩玩戰棋推演吧。”
“戰棋推演?那是什么?”小丫頭問道。
“一種比較流行的小游戲罷了,用棋子來模仿真實戰爭。”巴蘭卡回答道。“很多地方都將這種游戲視為培養軍事才能的手段呢。這種游戲入門非常簡單,完全沒玩過的人也能在十分鐘內掌握技巧。但是想要玩得好……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哦。”
“為什么要玩這種游戲?”艾修魯法特反問。
“哈,當然因為是我們都是軍人。”巴蘭卡回答。“別看我們都是注定沒有出頭之日的雇傭兵,但是說句實話,心高氣傲的人也不少哦。有相當多的人對自己的指揮才能很有自信的,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依靠戰爭出人頭地。雖然在我個人看來純屬妄想,但是……其實做做白日夢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是嗎?”
“公爵大人,埃辛騎士求見。”仆人們朝著拜倫報告道,后者點了點頭,于是門外的埃辛走了進來。
拜倫公爵的表情一片晴朗,說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
“埃辛,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是這樣的,公爵大人……之前所報告的那件事情……就是關于除去艾修魯法特一事……恐怕出了差錯了。”
“哦,怎么了?我記得克利奧向我報告,他親眼看到沾染著次元石毒的匕首刺中了艾修魯法特的肩膀。”
“很抱歉,但是……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艾修魯法特還活著,他沒有中毒。”
“這個毒……應該是無藥可救的那一種吧?”拜倫的臉上沒有露出怒色,這對于他來說是很難得的。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很好,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不算什么。“說起來,上一次你將這個秘藥奉獻給我之后,我也做了一些相關的試驗呢。”
“啊……公爵大人……”
“嗯,這種毒其實在藥效的強烈方面并算不上頂尖,好處在它完全無藥可救。而且它還有一個很有趣的特點,那就是藥效可以微量積累。普通的毒藥的話,如果是非致死的量,吃了完全是白吃。下一次下毒,同樣要達到致死量才能起效……不,因為身體產生耐受的緣故,一次毒不死,下一次實際是增加了對于這種毒藥的抵抗能力。不過這種毒并不是這樣的。如果說一勺是致死量的話,可以將這一勺分成一百份,分一百天吃下去,同樣會死。”拜倫公爵說道。“說起來,多虧了你弄來的這種東西,幫我解決了一個老大的麻煩呢……我還沒有謝謝你呢。”
“您言重了,公爵大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這次的情況,應該就是這種類型吧。雖然說刺中了,但是到此刺中多深,到底有多少毒進入身體而不是被血沖出來……還是個未知
。這不算失敗,只是你有點急躁了,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結果之前,就向我匯報了那樣的結果……”
“您說的對,是屬下這一次失察。”
“下一次稍微注意點就行了。不過關于這位艾修魯法特的事情……或許已經沒有必要特意去做了。”
“特意?”埃辛疑惑的重復了一次這個詞。“您的意思是……”
“清除那些討厭的東西的時候,可以是一個個去掉,也是可以一網打盡的啊。”拜倫哈哈大笑起來。“嗯,也許這件事情放一放比較合適。”
“遵照您的命令。”埃辛欠了欠身,回答道。
“埃辛,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做什么舉動……只要提高警惕,防止別人有什么舉動就行了。”拜倫說道。“現在對我們而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耐心。我記得你過去說過,你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爵……擁有自己的封地,對不對?”
“啊,大人,您……”
“我還記得這些。好好的在你的崗位上做好你的工作,等到一切圓滿完成的時候,你的夢想就會化為真實。好,現在可以退下了。”
“是……”埃辛的聲音都有點激動起來。“我會竭力效命的。”
“閣下,你怎么啦?”
部下有些驚訝的看著頭目踉蹌了兩步。明明他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但是他此時此刻的樣子就好像中了一發箭矢一般,讓部下們都慌亂起來。
發生什么事情了?能發生什么事情呢?只不過是路邊經過,湊巧的沿著酒店窗戶朝里面看一眼罷了。但是夜鷹突然神情劇變,腳步不穩,扶著墻壁才站穩身體。
“沒……沒什么。”夜鷹拼盡全力才讓自己重新恢復鎮定。怎么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再一次朝著窗戶里看了一眼。他沒有看錯,他怎么可能看錯?那個可是他拿著畫像日夜揣摩的人啊,也是在多次祭祀儀式上見過的人。
露維雅安潔爾馬克雷米茲,格魯尼的女王,此時就在這個酒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