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節 追查

鷹隼城的夜晚靜悄悄的。

幾個月前雖然發生了攝政大臣拜倫的叛亂，但是那一次的叛亂對于整個城市而言，并沒有造成什么真正意義上的傷害。或許有一些受害者，但是比起這座城市龐大的規模和人口而言，這些受害者可謂九牛一毛。

至少，鷹隼城的商貿區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更談不上破壞了。至今為止，這里依然在正常運作著。

在這樣的夜晚，大部分人早已經回家入睡。但是此時此刻，在商貿區一座看起來平凡的建筑三樓，窗戶依然透出燈光。

一場會議正在召開。當然，對于外人來說，這也沒什么特別的。因為任何組織都會遇到一些臨時發生的急事。但是實際上這一次在這里開會的并不是某一個商會，因為與會的諸位都穿戴著不同商會的制服，或者至少是別著自己商會的標志徽章。

“……以上，就是過去半年內發生的事情，各位同仁可能都已經了解到了。”一位穿著藍白兩色服飾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盡管他身后就是一張椅子，但是他并沒有入座。這套制服確實相當經典，能夠讓初次見到的人留下深刻印象。現在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正是老牌的跨國商會，皮爾斯商會的制服。“原本我們都認為馬克雷米茲家族在財政上垮臺是必然的，但是事實上……這并沒有發生。”

一份詳細的報表就放在每個與會者的面前。事實非常清楚，小女王的收入和開支嚴重不符。別的不說，這半年以來，她已經陸續連本帶息的償還了將近六百萬金奧利的債務。與這些巨額開支相比，那就是但是她的收入實在低得可怕。

事實上，除了前期從幾個和拜倫公爵來往較密，但是卻又沒有跟著拜倫離開的到家伙那里抄家弄到一筆錢之外，她壓根就沒有大筆的收入。

“面對這種情況，只能有兩個解釋。要么就是她得到了某個神秘勢力……比方說圖蘭人，的援助。要么就是她有著一筆無人知道的秘密財產。為了調查這個秘密，”藍白衣服的人看了一圈，緩緩的說道。“我們商會在圖蘭的分部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努力。最后的結果似乎是和圖蘭人無關。”

“提比略人也沒有關系。”一位禿頂的老人回答道。

“更不是舍姆人了，他們自顧不暇……”

“其他國家更不可能了……”大家紛紛發言。

“確實，幾乎沒有勢力會支持馬克雷米茲家族，投入太大，收益太少。也沒有聽說女王陛下簽訂了什么重要的外交協議……”皮爾斯商會的會議主持者說道。“但是如果說馬克雷米茲家族的歷代先王預料到有朝一日會出現這種局面，所以為子孫后代留下一筆財富……這也是荒謬的的。馬克雷米茲家族畢竟建國不過百年，前后也只有四代君王，不可能有這樣的底蘊。最重要的是，金奧利是近年才出現的貨幣，如果是先王遺產的話那肯定不可能是金奧利……銀魚商會就會忙著兌換金幣。不過此類事情并沒有出現。”

這是一個邏輯推導嚴密的論證，在場所有人都接受了。

“所以，這個錢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然后就是，這筆錢到底有多少！”主持人說道。“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才能正確判斷我們下一步應該怎么做。到底是應該接受拜倫的要求，還是保持中立，或者干脆支持我們的女王。大家要明白，這一個選擇非常重要……一旦失敗，那么后果恐怕會非常嚴重，甚至可能讓我們在格魯尼受到沉重打擊，甚至干脆被排擠出去。”

所有人皆沉默不語。眼下的這個情況，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得罪各個商會們。但是如果等到逐鹿結束，勝利者建立起統治，恐怕那些站錯位的都要倒霉了。

領主要找商人的茬，可以說是很簡單的事情，甚至是只要想要，就一定能找到，而且可以弄得非常合情合理合法。國王的話，那就更簡單了。

“根據我們的判斷，這個謎團的核心，就在于過去女王的貼身護衛，現任財政大臣，艾修魯法特伯爵。請大家看這張畫像。”

主持人舉起一張畫像來。這張畫明顯是名家手筆，雖然結構簡單，但是卻清楚的勾勒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面孔。這個男人有一張看上去冷峻嚴肅的面孔，五官細致，鼻子端正，臉型適中，在鼻梁的位置有一道利器留下的清晰傷疤。不過這個傷疤雖然顯眼，但并沒有產生通常的毀容效果，只是讓這男人冷峻嚴肅的面孔添加了幾分冷酷的氣息。畫像上的男人在淡淡微笑著，眼睛中透露出一種俯視眾生的輕蔑。

“這位就是艾修魯法特伯爵，來自布拉西安。他由瑪麗安伯爵夫人推薦給原宮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并且由大主管自己作為擔保人，從而擔任了女王的貼身護衛。這位艾修魯法特伯爵擅長格斗，劍術高超，而且傳說還掌握著一些魔法。”主持人用不帶個人感情的口吻評價道。“在拜倫公爵發動政變的那一天，艾修魯法特保護著女王殺出了重圍，并最終突破了鷹隼城的城門。不僅如此，據說在軍營那邊，也是靠著他才殺掉了法魯薩將軍，奪取了近衛軍團的指揮權。不過不論如何，他毫無疑問是一位出色的勇士。”

“這里，”他說著，放下了畫像，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有一些他的更多資料。這位艾修魯法特伯爵并不是布拉西安的本地人，而是來自外地，他來布拉西安是為了履行一份婚約。而婚約的對象，正是瑪麗安伯爵夫人的兩個侄女。不過，根據我們的調查報告，他剛來布拉西安就遇到了一次意外事故，結果導致失憶了。換句話說，現在的這位艾修魯法特伯爵并無來布拉西安以前的記憶——至少表面上如此。”

“雖然他來到鷹隼城之前，只是一個鄉紳貴族而已，但是實際上他個人擁有相當龐大的資產。根據我們商會的調查推斷，這位艾修魯法特的私人財產可能高達……三百萬金奧利。私人擁有兩個商會。一個是毛皮商會，一個是煙草商會。他是一個真正的資產家。”

“這樣一個人，為什么會來到鷹隼城，擔任一個小小的貼身護衛呢？”有人問道。

“這是一個謎，但是眼下我們暫時不必追究這個。”主持人說道。“我們要知道的是，他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錢支付了如此龐大的欠款，實現了原本不可能發生的奇跡呢？”

“他私人掏錢來幫女王支付債務？”有人問道。

“很可惜，沒有。至少至今為止沒有此類證據證明。他沒有動自己的財產，因為他的商會經營權并沒有發生變動。”主持人回答道。“此外，雖然他很有錢，但是小女王的債務遠遠超出了他的支付能力。”

“有什么可用的線索嗎？”有人問道。

“有，就是近期卷軸商會舉行的那幾次秘密拍賣。那位會長叫做阿金，相信大家都認識，至少是有所耳聞。前段時間，阿金連續主持了多次拍賣，拍賣的是精靈王子艾修魯法特簽發的經商許可證明。”

“艾修魯法特？精靈王子？”在談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人們議論紛紛。

“關于這一點，應該只是偶然的重名罷了。畢竟精靈的語言和我們的通用語差別很大，這只是因為語言不同而偶然產生的發音相同。”主持人說道。“這是近期內唯一的一樁大額資金流動的事情……阿金對于這件拍賣的諸多事項保持了高度的機密，所以我們無從知道到底誰是委托人，更不知道這些拍賣出來的錢到底到哪去了。”

“你是說，皮爾斯商會認為，這個神秘的物主，可能就是艾修魯法特伯爵？太荒謬了！”

“只是有可能而已。我們必須要承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的。”

“但是他從哪里來的精靈王子經商許可呢？雖然他也叫艾修魯法特，但是他不是精靈啊！”

“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啦。至于來源什么的，并不是我們這次討論的問題。”主持人及時的把話題拉回來。“我們的問題是，如果這些許可文件的拍賣委托人是艾修魯法特伯爵……那么或許，他手頭擁有的資金，大大超過我們的想象。”

“這件事情……有其他的證據嗎？”又有人問道。

“很遺憾，沒有。目前這一切只是猜測。艾修魯法特作為財政大臣很合格，因為他完全的控制住了一切，把一切都變成了秘密，沒人能知道具體收支情況如何。”

“能通過其他渠道，比如說他的同僚，他的朋友，或者是小女王那邊，打聽到具體情況嗎？”

“很可惜，沒有。他和同僚相處時間不長，所以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小女王也很清楚這個秘密的重要性，所以她也從來不提這一點。自小女王親政以來，她從來沒商討過財政的問題。但是眼下，福諾羅斯城那邊傳來明確的消息，拜倫公爵要求我們立刻做出決定，以實際行動來決定我們的選擇。”

“他要求我們對鷹隼城進行商業封鎖？”有人問道。

“不，他還沒有那么過分。他要求我們逼債。也就是讓小女王提前還款。現在，諸位，”主持人用很沉重的口氣說道。“我們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局勢已經不容許我們保持中立了。我們唯一的做法就是抱團……所以我才請各位來開這個會，想要簽訂一項協作合同。到時候可以一同進退。”

“等等。”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這樣一來，雖然是一榮俱榮，但是也是一損俱損啊！我們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里。”

“沒錯。”一個聲音響起，有人走進了會場。“但是把雞蛋放進破籃子，就是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