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節 戰前

“這，就是全國當前的形勢。”

拜倫一身戎裝，用手指著墻上的地圖。這幅地圖上已經被仔細處理過了，用不同的顏色勾畫出各個勢力之間的分布。

在場的不僅有他軍隊中的軍官，還有大量的文職官員。拜倫確實是個聰明人，實際上，這場會議已經脫離了軍事會議的范疇，而是一場鼓舞會議，一場動員會議，一場讓所有人堅定信心的會議。

“我們的女王陛下如果出兵的話，兵力絕對不會超過三萬。”拜倫環視著周圍的部下，信心滿滿的說道。“她的進攻路線也只有兩條。”

他的手向著地圖上一指。“這是她第一條行軍路線，從河灣一帶渡河而來。這也是我們之前撤回來的路。這條路的好處就是地形開闊，道路健全，進退都很方便。而且如果能控制渡船，就能保證自己退路的安全。如果她這么走了，我們將在這里。”他的手對準地圖上一個位置。“和她交戰。我們將擁有兩倍于她的兵力，此外還有兩座城堡作為依托。最后，我們還將擁有平坦而廣闊的戰場，可以充分發揮戰力。”

“你怎么看，埃辛？”克里奧輕輕的問身邊的朋友。這是很長時間以來，埃辛第一次參加軍事會議。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是軍官，統統都來了。整個大廳里都沒安排椅子——因為人太多了，坐不下。這是因為拜倫的重要目標就是讓所有的部下都豎立必勝的信心。因為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在和女王敵對，這種情況下部下的動搖并不是多慮。

“艾修魯法特絕對不會走這條路的。”埃辛回答道。“如果我是艾修魯法特，我就不會走這條路。因為這種情況下是必敗之局。”

“公爵大人能贏嗎？”

“能贏的。”埃辛回答道。“優勢大到某個界限之后……智謀就很難發揮作用了。艾修魯法特或許在軍事才能上大大超過，但是再怎么出色的螞蟻，也抵擋不住大象隨便的一腳踩下。”

克里奧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還有一條路，是這邊。”拜倫用手指著地圖上另外一個位置。“必須從山間穿過。如果艾修魯法特從這里走，他可以避開我方布置的防線。甚至可以直接對福諾羅斯城造成威脅。但是問題是……我已經派人仔細了解了一下這條路的情況。”

拜倫看了一下所有人。“答案是，地形復雜、道路損壞嚴重，除非花費足夠的時間和人力修理，否則無法供大軍通行。”

有軍事經驗的人紛紛點了點頭。拜倫的基本戰略思路是防守作戰，所以這意味著他只需要防守一面。換句話說，自己一方可以集合全部兵力防守一處。這在戰略上是很有利的。

“拜爾，我命令你留守福諾羅斯城！”拜倫開始逐個下達命令。他已經決心自己率軍去打這場必勝之戰，所以讓長子留守老巢。“我給你五千士兵，此外你可以實際情況，隨意征集民兵。任何情況下，都必須以保住福諾羅斯城本身為目標，不得輕易出戰。”

拜倫這個命令倒沒有出任何人意料之外。本來在他擔任攝政大臣的時候，拜爾海姆就代管著福諾羅斯城，現在只是恢復舊狀態罷了。除此之外，雖然之前拜爾因為物資問題遭到父親的責罰，但是隨即他冒險潛入鷹隼城，做出了很出色的功績。因為這個緣故，拜倫很快就恢復了對他的信任。

不過關于這一點，其實很多人都覺得這完全是裝裝樣子罷了。一個父親怎么可能不寵愛信任自己出色的兒子呢？不過依然也有很多人覺得拜倫確實是賞罰分明的君主。

“遵命，大人。”拜爾海姆上前一步，行禮領命。

拜倫開始下達一個個的命令，分配各人分路率軍，抵達拜倫預定好的戰場。

“公爵大人，”埃辛按耐不住，站了出來。克里奧想拉他，可惜沒拉住。

“埃辛？怎么，有什么意見嗎？”拜倫略微驚訝的問道。

“公爵大人，您打算在您預定好的戰場等待……艾修魯法特嗎？”

“當然。”拜倫回答道。雖然他在軍事方面并無什么經驗和天分，但是至少他也知道先抵達戰場有眾多優勢。至少也可以讓敵人沒時間布置戰場，安排陷阱了。

“但是，如果艾修魯法特執意從那條小路強行軍……”

“這意味著他必須丟掉自己所有輜重。”這一次說話的是拜爾海姆。“此外，他還要在行軍中蒙受大量的損失，特別是馬匹。如此一來，他的軍隊戰力或許會下降一半。”

“即使如此，也比他在平原上面對以逸待勞的我軍要強。”埃辛回答道。“因為這樣雖然贏面很低，但是至少他能夠賭一把。而如果在那個戰場……他連‘很低’的贏面都沒有。”

“那你認為怎么辦？”拜爾海姆問道。“難道將我軍分成兩軍，分路御敵？”他的聲音里滿是挑釁的問道。此時此刻，拜爾海姆和埃辛關系不佳的事情，在福諾羅斯城里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公爵大人，”埃辛上前一步，來到拜倫公爵身邊。“我認為我軍可以抵達這里。”他的手朝著地圖上一指。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埃辛選擇的正是兩條路線中間的那個位置，這里有一座小鎮。“在這里，可以很方便的馳援兩面。”

“那么，如果艾修魯法特沿著大路來，意味著我們的兩座城堡要在敵人的攻擊獨自堅守兩三天。”拜爾海姆用諷刺的口吻說道。“多么出色的建議。”

“那兩座城堡如果連三天都守不住，那就沒有半點意義……”

“埃辛，”拜倫揮揮手，動作像趕走一只煩人的蒼蠅。“我們有個優勢，那就是我們的探子能夠隨時告知我們敵軍的行動。這不需要什么代價，只要幾張傳訊卷軸，收買一兩個小兵就行了。艾修魯法特走大路來，我們可以以逸待勞。艾修魯法特走小路的話……只要我們及時得到情報，照樣可以及時趕到，截住他的去路。”

“公爵大人，只要敵人治軍得法，間諜就不可持。”埃辛回答道。“如果發生意外……這意味著敵人得到了布置戰場的機會。也許他會設下什么陷阱，抵消兵力差距。我們有著雙倍的兵力優勢，但是當年加魯納斯就是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摧垮了提比略大軍。”

他最后這句話說的太快太急，口吻也太嚴肅。拜倫的臉有點掛不住。雖然他不介意用這個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睿智，但是埃辛的話有點太過了。

“你以為我是當年那個提比略的傻瓜嗎？”拜倫冷哼了一聲。

“我并無此意，大人，我只是……”

“夠了，我知道了。”拜倫說道。他不再關心埃辛，而是轉向其他人。“諸位，這一次雖然敵人實力較弱，但我們絕對不能低估敵人……”

埃辛沒有細聽拜倫這番熱血沸騰的演說，退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也就是克里奧的身邊。克里奧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朋友握緊了拳頭。

“埃辛……”克里奧輕聲的說道。他不懂軍事，不知道埃辛為何如此激動。

“我們本來是必勝的。”埃辛用一種無法形容的口吻輕聲的說道。“但是現在，我們給了敵人一個戰勝我們的機會。”

婆婆輕輕的為她戴上護頸甲。

除了頭盔之外，這是盔甲的最后一個部件了。在鏡子里的那一位看上去不再像是一個女王，而是一個少年騎士。小丫頭轉了半個身。非常合身，甚至可以說是完美。

“怎么樣，婆婆，好看嗎？”

“沒得說呢。真的是最出色的的女王！”婆婆溫柔的笑著，回答道。

這不是她之前穿戴的那套儀式盔甲。那一套其實壓根不是盔甲，而只是涂上銀粉的皮衣罷了，只是看起來像是一副盔甲。和那套“皮衣”比起來，她身上穿戴的這套可就是真正的盔甲了。雖然薄，但卻是鋼鐵打造而成。長這么大以來，小丫頭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鋼包鐵裹的感覺。

鏡子里的她顯得英武而充滿朝氣。但是看著新鮮，但是穿著這種全副的盔甲感覺真的很不好。最主要就是因為盔甲自身重量的拖累，使得身體都變得遲鈍了。除此之外關節的限制也使得身體很不自由。

小丫頭略微走了幾步。穿上盔甲之后，身體的重心都不一樣，活動起來真的很不方便。

“陛下，您著裝完畢了嗎？”外面傳來艾修魯法特的聲音。接著，他從外面走了進來，身上同樣穿戴著全套的盔甲——也就是他原先那一套女王貼身護衛的盔甲。前面說過，這套盔甲很華麗，此時倒正好適用。

“艾修魯法特，你看我怎么樣？”看到艾修魯法特，小丫頭立刻興致勃勃的問道。

“很出色。”艾修魯法特略微看了一眼，回答道。

小丫頭穿這套盔甲當然是有理由的，今天要進行誓師儀式。她要以女王的名義，出兵討伐叛賊。說句實話，在她宣布這件事情之前，其他人壓根沒料到小女王居然要自己御駕親征——以她目前十二歲的年紀，這真的看起來兒戲了一點。

“緊張嗎？”艾修魯法特用手幫小丫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

“有一點。”小丫頭輕聲的說道。

“我們出去。”

說句實話，人類的心理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的。在穿戴盔甲的時候，小丫頭其實并沒感到多少的緊張（而是感到新鮮和好奇），但是隨著她一步步離開房間，朝著外面走去，一股莫名的壓力在她心中迅速滋生。當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的時候，她幾乎失去了邁步的勇氣。她現在是要去戰場……真正的戰場。這不是游戲也不是幻想，而是現實的金戈鐵馬和血肉橫飛。

“艾修魯法特……”小丫頭發現自己喉嚨僵硬得連話都說不順了。

“怎么了？”

“能……讓我握著你的手嗎？”她顫抖著伸出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