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二節 推測

“什么？！將軍大人，您的意思是……”

“按我說，肯定是全部死掉了。”貝勒爾回答。“這很正常，一個探子被發現……九成九就是這樣的結果。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完全沒有人在意，以為這是正常的損失——天有不測風云。但是，連續三批都是如此，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

“我們國內……”羅賓沒有說出口，但是貝勒爾肯定會懂“有叛徒”這三個未出口的字眼。叛徒出賣了諜報人員的信息，使得他們被迅速逮捕處決。

“可能性不大。”貝勒爾在黑暗中回答。羅賓雖然看不見貝勒爾，但是卻能想象他搖了搖頭。“如果放在往rì，任誰都會朝這個方向思考，但是這段時間例外。那個時候，格魯尼國內內戰未定，誰會在這個緊要關頭當這個叛徒？”

“被人捏住把柄了？”羅賓猜測。“被迫叛變的？”

“也不對。把柄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如果我用一個把柄策反了一個人……那我肯定會放長線釣大魚，充分利用這個難得的機遇。我怎么可能這么心急，一下子把我寶貴的內線暴露給對方呢？”

“或許是……一下子掌握了多個把柄，策反了好幾個人？”羅賓只能繼續這么想。“也許是某個理由。對了，小女王的宮廷剛剛組建不久，下面的人迫切的想要撈一份功勞升官？”

貝勒爾沒有回答，只是用鼻子發出一聲笑。

“將軍大人，您怎么看？”

“我們這次去鷹隼城，要面對幾個關鍵的人物。”貝勒爾回答道。“首先，就是我們那位露維雅安潔爾馬克雷米茲女王。以區區十二三歲的年紀，能做到文武雙全，舉重若輕，更有令人疑惑的背后勢力支持。她肯定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也最危險。”

羅賓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不過房間里很黑，兩個人又是躺在兩張床上，所以不管他做出什么動作，貝勒爾肯定看不見。

“第二個，是我們艾林恩侯爵。之前被趕出鷹隼城，當一個鳥不拉屎的偏遠地方的總督。但是轉眼之間就回到朝堂，不止回來了，還得到了眾多人的擁護，已經實權在握。小女王之前出征不在，艾林恩很完美的維持住了王城的運行，一些行動和決策都十分老辣。這一位也是關鍵人物，我們未來打交道的重點。”

“第三個，艾修魯法特伯爵。原來只是一個鄉紳貴族，來鷹隼城當一個不起眼的女王護衛，明顯就是打算混一個貴族的身份的。但是在拜倫政變的危機之中突然表現出色，帶著女王逃離王城。憑借關鍵時刻的忠勇表現，被女王封為伯爵。但是他并不是只有個人武勇，之后曾經一個人支撐起宮廷，后來更是擔任了財務大臣。”貝勒爾發出一聲笑。“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一個雇傭兵出身，憑借忠誠和個人武勇，卻去當什么財務大臣……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但是……如果他就是湯瑪士的弟子，我們曾經見過的人，那么他肯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而且正如你說的，他有可能是血色公爵的化身。當然，這方面我覺得可能性實在太低。”

“最后一個，”貝勒爾說道。“一個叫做羅蒂雅的女人。據說之前在鷹隼城某條街道上開酒館的，是個徹徹底底的平民。但是不知道為了什么，在拜倫的政變之后，這么一個酒館女老板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小女王的臨時家庭教師。羅賓，你要注意，這個‘臨時’完全是騙人的。因為她是由小女王直接任命的，除了小女王，沒人能開除她的職務。這個女人……非常神秘，來歷不明，甚至沒人知道她為什么能進入宮廷，陪同在小女王的身邊。只能從一些側面的情報推測出，這個女人和鷹隼城地下幫派聯系頗深。我們只知道她經常出入王宮，陪伴小女王，極得寵幸……”

“將軍大人，您是不是覺得這個……羅蒂雅……是我們的情報人員出事的關鍵？”

“黑幫的話，是有可能的。”貝勒爾說道。“雖然說連續干掉三批探子肯定有幸運的因素在內……但是或許是他們掌握了某種規律，利用這種規律辨別出了探子。說句實話，我覺得，只要能下那種‘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決心，這確實也不是離譜的事情。”

“確實如此。”羅賓對于貝勒爾的這個推斷倒是很贊同。

“羅賓，我決定了，這一次不能匆匆離開，要想辦法在鷹隼城里……呆三天。”貝勒爾很堅決的說道。“我們必須把這些人一個一個都見上一次。”

“將軍大人，我有一個問題，如果那個艾修魯法特……真的就是血色公爵的話……”羅賓始終惦記著這件事情。“將軍大人，要知道這一次我們是tuō離大隊，身邊就帶著十個衛兵……”

“可能性很低。”貝勒爾說道。“但是這一次鷹隼城教會的祭司會出面，所以我們倒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擔心……算了，正式見面的時候，把盔甲都穿上！反正我是以將軍的身份來的，穿盔甲很正常……這個雖然不太可靠，但是聊勝于無。”

“您不是說可能性很低嗎？”

“以防萬一。”貝勒爾的聲音里一點也聽不出不好意思。“雖然我不太相信吸血鬼這么神通廣大，但是總歸有備無患嘛。”

房間里的聲音慢慢低下去，睡魔襲來，羅賓不自覺的陷入了夢鄉。

“吸血鬼啊。”貝勒爾輕聲的自言自語。“不，這件事情上實在不合邏輯。吸血鬼如果能制造一個分身的話，當初和瑞恩人的決戰中他肯定是用了。難道是現在又有一個卡萊安的余孽投奔到血色公爵的麾下？亦或者他成功的制造出了一個同類？不管怎么說，明天就能看到那位艾修魯法特了……但是，真正的關鍵還是那個小女王……”

他的聲音也低了下去。不久之后，整個房間里就剩下了微微的鼾聲。

“羅……羅……羅蒂雅！”小丫頭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她發現自己已經撲在羅蒂雅的懷里，淚水打濕了羅蒂雅的衣服。事實上，剛才完全依靠自尊心，她才沒當場哭出聲。

“果然！幸好我就在附近！”羅蒂雅用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

“你，你怎么來了？”在短暫的情緒宣泄之后，小丫頭的頭腦里有稍微回復了一些理智。在臣下面前展現自己的弱點而產生的羞愧使得她能夠暫時控制自己。王者無淚！這個是艾修魯法特教給她的，現在卻已經成為銘刻在她內心深處的警句。

“我那個妹妹告訴我的，哼！”羅蒂雅看著前方——那是艾修魯法特離開的方向——用憤憤不平的口吻說道。“她察覺到了一些不對頭，所以直接來找我。很湊巧，我就在這邊上住，所以立刻就趕了過來。宮廷的衛兵都認識我，沒人攔我，所以我就這樣進來了。”

“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他……”小丫頭想控制自己，卻發現自己的淚水再一次涌出，不受控制。

“我知道，他傷害了你純潔的感情！”說句實話，如果小丫頭此時能保持理智，就會發現羅蒂雅的憤怒有點毫無道理。“那個混蛋男人！”

必須要說明，羅蒂雅趕到的事情比較晚，所以只看到艾修魯法特離開的那一幕。但是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親眼目睹才能理解。看著艾修魯法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看著哽咽到無法發聲的小丫頭，羅蒂雅就已經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羅蒂雅的憤怒突然轉了個方向，她說話的口吻也變得極不客氣，完全不是對一個女王的說話態度。“就這樣認輸嗎？”

“啊？”小丫頭愣了愣。

“這是一場戰爭，和你之前遇到過的所有戰爭都沒什么區別。就和當年拜倫發動政變時候一樣。只要你認輸，一切就到此中止了！你就成為一個失敗者！但是只要你不認輸，那么就肯定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告訴我，你想就這么認輸吧？就這樣承認自己輸給那個死老太婆和她兩個令人惡心的侄女？”

羅蒂雅的話非常刻薄和惡毒，但是卻有效的吸引了小丫頭的注意力。小丫頭已經不再哭了。

“但是他對我說……對我說……他已經明確的說了……”

“拜倫還對你說過誓死效忠呢，不照樣發動政變了？不是照樣舉兵反叛了？”羅蒂雅的口吻里充滿不屑。“人是會變的。任何人都是會變的！至于說出來的話，那就更加不值得信任了。假話是如此，真話也不例外！”

“可是……”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他？哪怕現在依然不變？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像一個失敗者一樣以淚洗面，窩在沒人知道的角落里哭！要么就要勇敢起來，拿出你的所有手段，改變那個男人的心意！”羅蒂雅惡狠狠的說道。“如果選擇前者，那么我就這樣拍拍屁股離開，你馬上回你的床上去繼續哭。如果選擇后者，那么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只要你不認輸，機會永遠都是有的。別忘記，艾修魯法特馬上就要和貝勒爾將軍一起去前線，這一仗怎么都要一年半載。這段時間內……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干！不過，過去那種溫良恭儉讓，那種淺嘗輒止的做法是行不通了！你要采取更加直接，更加有效的手段！”

“啊……”

“不要把一切想成理所當然。特別是這種事情。你是一個女王，想要找個丈夫那是舉手之勞，但是想要將愛人變成丈夫，那就是一場艱苦的戰役，一點也不會輕松的！任何東西，”羅蒂雅做了一個“握緊”的手勢。“都要通過努力才能掌握在手里。”

“真的可以嗎？”

“相信我嗎？”羅蒂雅問道。“如果相信的話，那么就不要繼續哭。那個男人鐵石心腸，你的眼淚換不來他的回頭的。必須換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