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節 失算

“將軍大人，這個……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個艾修魯法特，目前能夠稱得上戰績的東西只有攻陷福諾羅斯城吧？那其實也沒有太多技巧，就是挖地道轟塌城墻罷了。換了我也能做到啊。加魯納斯可是有著‘賢者’之名的人。雖然說加魯納斯有著非凡的軍事才華，但是軍事才華只是加魯納斯諸多才能中的一項而已。在政治、外交、財政方面，加魯納斯都是擁有很杰出的能力的。”

“哈哈……攻城戰是一個選項極少的選擇題。無非是收買內奸，正面強攻，挖地道，圍困等等。”貝勒爾說道。“就算是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別的花樣來。至于其他什么的，嗯確實也沒有什么直接證據。”

“那您為什么……”

“這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貝勒爾說道。“看起來……事情遠比我預想的困難。我原本以為格魯尼……哪怕是那位小女王，也不能和我相比的。”

“將軍大人，您怎么能這么看低自己？他們只是運氣特別好罷了。”

“你真的以為這是運氣？”

“當然來，別的不說，如果不是意外的在倉庫里發現那些精靈王子的授權書，這一次拜倫就贏了。”

“你真的以為，”貝勒爾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羅賓。“他們是在倉庫里發現了精靈王子的商業授權信？”

“這個不是艾修魯法特親口說的嗎？”羅賓因為一直貼在墻上偷聽，所以他很確定自己沒聽錯。“我剛才……聽見的。”

“鷹隼城的倉庫里沒有什么精靈王子的信。”貝勒爾說道。“至少在艾修魯法特接管倉庫的時候沒有。”

“啊……可是……這個……艾修魯法特……”

“他說謊了。”貝勒爾似乎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那……如果這不是真的，那么為什么小女王的財政難題……”

“我想，那些信應該是真的，但是絕對不在國庫里。”貝勒爾開始朝著自己寢室走。“嗯，你知道為什么艾修魯法特會說這個謊嗎？這是因為死無對證。了解格魯尼國庫情況的，是原來的財務人員……但是他們后來都被拜倫弄到了福諾羅斯城……然后都死光光了。想必艾修魯法特肯定是這么想的。但是他肯定沒料到一件事情……”

貝勒爾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拜倫因為不想養太多的閑人，所以就給了這些人不同的任務。其中有一個人……被他派到我面前來。很湊巧的，這一位正是格魯尼國庫的前任……倉庫管理者。羅賓，你知道，我當時確實很好奇，所以我就沒浪費這個機會。從那個人嘴里，我知道了一些倉庫的詳情。比方說，收支文件、檔案材料、債務賬單、來往信件什么的，都已經被付諸一炬。拜倫是在走的時候下達了這個命令，只下給有限的幾個執行者，而那一位正是執行者之一。換句話說，在艾修魯法特回到鷹隼城之后，面對的是一個徹底全空的倉庫。雖然大家都笑話說鷹隼城的國庫里‘除了賬單什么都沒留下’，但是實際上，這只能說是一種比喻的修辭手法。實際上，國庫里壓根什么都沒有，連賬單……債務文件都沒有。”

“拜倫之所以會這么做，目的大概是為了給那個小女王增加一點難題吧。確實很像是拜倫那個家伙做出來的……又惡毒又奸詐。說起來，那個時候拜倫需要時間來整頓部隊，所以能拖一點時間都是好的。你明白了嗎，羅賓？如果國庫里真的有精靈王子的信，那么這些信也早就變成灰燼了，是不可能再換來大筆的金奧利的。”

“這么說……那些信，那些償還債務的金奧利……”

“謊言中必然飽含真實。因為如果完全脫離實際的謊言是沒人相信的。精靈王子的授權書……這個應該是真的。鷹隼城國庫里的錢也是因此而來。但是那些授權文件的來歷……”

“將軍大人，這些信，只能理解為艾修魯法特自己拿出來的。”

“沒錯，不管背后有多少的曲折，至少直接的理由肯定是因為這個。”貝勒爾贊同道。“嗯，私人的口袋里摸出來上千萬的金奧利。你瞧，我的比喻很恰當。當年荒野賢者加魯納斯成為馬克雷米茲大王的親信之后，第一件事情也是整頓財務，以得到擴軍備戰的本錢。這方面，艾修魯法特也沒差多少。”

“但是……為什么要這么做？”羅賓疑惑的問道。貪污官帑充實私財的事情屢見不鮮，不足為怪。但是掏出私人的金錢彌補官方損失……這事還真的是奇哉怪也了。特別是艾修魯法特并不是格魯尼本國人，對這個國家可沒什么愛國熱情之類的玩意。

“投資。”貝勒爾用意味深長的口吻說出這個詞。

“投資？為了一個伯爵？”羅賓更加迷惑了。這可是幾千萬的金奧利啊。雖然說各國簽訂了什么不許隨意授予爵位的公約。但是在幾千萬金奧利面前，那公約就等于是個屁。別的不說，如果艾修魯法特肯把這筆錢捐到提比略這邊，那么一個妥妥的實封公爵跑不掉。更別說艾修魯法特本身就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提比略人絕對不會吃虧。

“不，為了王位。”貝勒爾簡單的說道。“為了一個伯爵自然是不值的，但是如果是為了王位，那么……就很劃算了。”

羅賓不是一個傻瓜，一點就透。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很明顯，艾修魯法特已經得到了小女王的信任。我們的小女王還沒有成年，不過也快了。看樣子……嗯……果然沒有人是傻瓜嗎？也許很多東西要重新考慮。羅賓，你要懂得，我敢打賭，這一次艾修魯法特一定會竭力爭取主將的位置。如果聯軍能順利擊敗入侵的野蠻人，那么……他只要耐心等待，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將軍大人，那么艾修魯法特……他不是吸血鬼吧？”

“肯定不是。”貝勒爾輕聲的，用似乎是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說句實話，我現在寧可希望他就是血色公爵偽裝的。”

“啊……”

“不管怎么說，解決了很多疑問，但是也增加了很多疑問。”貝勒爾說道。“很晚了，我們也該休息了。”

睡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因為床鋪早就是整理好了的，只需要脫衣服躺上去即可。貝勒爾脫掉盔甲，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誠所謂“歲月不饒人”，現在的他也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按照書上的說法，他現在正處于中年到老年的過渡期，再過個三五年，他也許就變成一個徹底的老人了。

無聊的感嘆結束之后，貝勒爾開始仔細構思今天打聽到了各種情報。明天要和小女王進行正式的磋商……如果沒弄錯的話，現在主將一共有三個人選。他自己，艾修魯法特，還有小女王。嗯，這個主將的位置，是爭取到手比較有利呢，還是推給別人比較有利呢？當然，就算是推給別人，那肯定也要借機換來一些好處的……

貝勒爾突然感覺到腦子一陣昏沉。如果是平時，或許他感覺不到這種意外。但是今天他的大腦格外興奮，哪怕躺床上了也沒有半點睡意。

怎么回事？這……不太正常！

“羅賓！”貝勒爾發出一聲大叫。如果是正常，羅賓一定會立刻回應一聲“在，將軍大人！”。但是這一次他的喊聲沒有任何回應。

無數次沙場交戰所培養出來的直覺立刻向他發出警告，貝勒爾翻身坐起。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沉重得不像話，就連走路都踉踉蹌蹌的了。

怎么可能？這里是鷹隼城！我可是作為援軍來的……這里怎么會……

腦子里靈光一閃，向他揭示了另外一個理由。事實上，剛才艾修魯法特就已經提及過了。鷹隼城內有邪神信徒潛伏。剛才羅賓向他提及的那些鬼鬼祟祟帶武器的人……自己居然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嗎……果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貝勒爾抓起靠在墻邊的佩劍，用它當做拐杖，朝著外面走去。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雖然身體遲鈍，頭腦昏沉，但是他的思維能力卻始終沒有完全失去。所以他馬上就沿著自己預定好的道路走去。

“該死的……是迷煙……”走出房間之后，貝勒爾立刻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暗算。所幸，根據不成文的慣例，領袖的位置永遠是最安全的那一個。這一排臥室之中，貝勒爾的房間是最里面的一個，所以受迷煙的影響最小。

然后他聽見了有人在用力的撞門。從那聲音判斷，只再用幾下子就能把門撞破。

該不會……陰溝里翻船，死在這里吧？該死的格魯尼人，他們給我安排了仆人，卻沒有安排外部的衛兵……貝勒爾在心里苦笑著。他用力的屏住呼吸，把劍當拐杖使用，用此刻他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著他預定好的退路沖去。

那原本是為了防止吸血鬼暴起發難而準備好的逃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