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潛入之于暗淵(四)

"默林法師猜測過這艘船沒有引擎，他對了一半，也錯了一半。"在前面帶頭的崔斯坦說著，一邊慢慢踱步進入引擎室，"這艘船確實整體都用于推進和潛行，沒有特定的動力裝置，但有一個特別的[零件]需要安置在這個引擎室，指揮整艘船的運作。"

跟在魚人王子背后的貝迪維爾有點心不在焉，他對這艘船的構造并不感興趣，只是勉為其難地跟著崔斯坦進入引擎室參觀

直到他看見[引擎室]內巨大的水缸，以及在其中游曳的巨大魚兒。

那是一條長達十英尺的大魚，通體透明，在水中散發著水晶般的玲瓏光澤。它就連內臟都是半透明色的，從外界幾乎能夠勉強看見這條大魚體內粉紅的臟器。唯一不透明的部分就是這條大魚的眼睛，那雙如同精細打磨過的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在打量著引擎室內的二人。

"天啊，是一只水母！"貝迪維爾突然嚷道。

"不，你這個白癡！它是一條水晶海豚！"崔斯坦大罵道，但下一秒，他為自己的失態而臉紅耳赤，連忙干咳一聲掩飾過去："來拜見偉大的水晶海豚[比特]，這艘[冰晶號]真正的船長。"

"嗶？"海豚從大水缸里游過來，一頭探出水面，用它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崔斯坦和貝迪維爾。它突出而略帶圓滑的前鼻發著嬰孩般純真的叫聲，似乎在對崔斯坦撒嬌。

"好了好了，還沒到吃飯時間，等一會兒再喂你。"崔斯坦湊過去摸著海豚的大鼻子說。

"我不懂。你們讓一條魚來控制這艘潛艇？"貝迪維爾一臉茫然，面前的景象實在太光怪陸離了，以致于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好。

"是的。能夠控制[冰晶號]的有且只有比特。要控制整艘船上每一塊藍水晶的魔力流動，需要巨大的信息處理能力，這不是任何人類或人魚能夠做到的。比特的腦部比我們發達一千倍，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夠輕易辦妥。"

"不管怎樣，它仍然是一條魚……它甚至不懂得說話……"貝迪維爾不屑地說。

"海豚不是魚，你這白癡。"崔斯坦又白了貝迪一眼："海豚是哺乳類動物。除了智力比我們稍差一點，他們腦部的其他功能遠比我們發達。至于智力嘛……比特也有等同于六歲小孩的智商。"

"哦……"貝迪依然敷衍地答應著。狼人少年注視著水缸里的海豚，海豚也用他黑色的大眼睛圓瞪著狼人少年，并發出不懷好意的嗷嗷聲。

"他不怎么喜歡我……"

魚人王子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冷不防地說了一句："你知道嗎？比特除了能夠作為超級生物電腦演算這艘船的航行信息以外，還擁有別的能力。"

"哦…什么能力？"

"讀心術。"崔斯坦的話音剛落，他已經以迅雷之勢把貝迪維爾壓倒在水缸旁邊，讓貝迪維爾半個頭露在水缸前。

"你，你干什么？！"

"干我早就該干的事情。"崔斯坦的語氣越發冰冷，"你不是貝迪維爾，你到底是誰？回答我！否則我馬上叫比特咬掉你的腦袋！"

狼人少年驚呼："你發什么神經？我當然是"

"別對我說謊！"崔斯坦先發制人地吼叫道，"比特的讀心術要識破你的謊言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剛才已經用傳心術和他說好了，你要是說慌的話，他真的會咬掉你的頭！最后警告你一次，不想死的話就別他媽說謊！"

狼人少年神色凝重了下來，他看著崔斯坦良久，終于嘆了一口氣："你是貝迪真正的朋友，這種程度的偽裝都瞞不過你嗎。"

崔斯坦一臉怒容："沒錯，你摸起來聞起來甚至連說話的聲音語氣都像極了貝迪維爾，憑這身行頭絕對可以騙得過天下間所有人。除了我。

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有哪里不對。雖然說不出是哪里不對，但我能清楚感覺到，你根本不是貝迪。

所以，回答我，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以貝迪維爾的身份來到這里？！真正的貝迪維爾又到哪里去了？"

狼人少年又嘆了一口氣："所以我都說了，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不參與的好……"

他似乎也是被迫的。

大約是六個小時以前，昨天深夜。

"可惡，那該死的混蛋！"趕走了賽爾納斯將軍以后，貝迪維爾在房間里生悶氣。他真想馬上就救出艾爾伯特，又礙于潘托拉肯和羅馬的結盟關系，不敢隨便動手。

"別這樣，年輕人。"霍爾大公爵輕輕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陣神秘的微笑，"事情總會有解決方法的。"

"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解決。"貝迪維爾顯得一臉迷茫，"我明天還得和伊文他們一起去幽暗地域，這里的事情又放不下"

"騎士貝迪維爾，"霍爾大公爵打斷了狼人少年的話，用一副認真得近乎嚴峻的神情看著貝迪："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希望你能認真地回答。"

"嗯…是什么？"貝迪幾乎要被霍爾這副認真的模樣嚇壞。

"我問你：為了你的朋友，你到底能夠做到哪一個地步？你是否能夠不顧一切，就算連自己的性命也押上？"

狼人少年的神情也隨即嚴峻起來："……我可以做得到。"

"我要的并不是你嘴巴上說說的空話。接下來我要你做的事情，最終可能會賠上你的性命。所以，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了幫助朋友，真的能夠不顧一切嗎？你那個朋友艾爾伯特，又真的值得你這樣去相助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貝迪維爾反而松了一口氣，他釋然地笑了："是的，如果有方法能夠幫助艾爾的話，我會去做的。根本用不著計較值不值得。

要后悔的話，等艾爾真正背叛我以后，我再來后悔就好；但如果我現在什么都不做，我馬上就會后悔的。"

天位騎士霍爾的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神色："你果然是好吧，跟我來吧，走路輕點。"

霍爾推門出去，像貓科動物一樣提著腳尖輕輕前行，很難想象一名穿了一身盔甲的魁梧大漢居然能夠如此安靜。

貝迪維爾也盡量安靜地跟上，二人就這樣摸黑在布林迪西的古堡中潛行，一直來到了艾爾的牢房前。

"你果然還是決定要這樣做嗎？"看守牢房的蓋亞騎士卡多爾早已把牢房的燈光滅掉，把環境弄得盡可能的昏暗。在走廊上隱約傳來的一絲夜色之下，貝迪維爾能夠看見卡多爾一臉的不滿。

"就算是我的任性吧。對不起。"霍爾低聲道歉著。為什么道歉，貝迪維爾沒有想明白，但從霍爾的態度來看，天位騎士是真心想要幫助艾爾伯特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