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決戰之于黎明(六)

＂哼。＂亞瑟王低哼一聲，在觀察著艾爾接下來要做的一切。

一道強光自高空，不，自月亮中射落，落在艾爾伯特身上。

流體能量充盈了虎人少年的全身，在早晨的霧黯中格外耀眼。它們到處溢出，呈一團濃厚的白霧，環繞著艾爾伯特身側。

艾爾伸展開翅膀，巨大的翅膀如同指揮棒，指示著白霧的變化。白霧開始四散于戰場之中，并越來越濃烈！

虎人少年拍動雙翼。

嘩啦！！白霧旋即洶涌而出。那濃度，那范圍，它已經不能稱為霧，更象是一個白色的大海嘯！

戰場中的大火被這如同有生命的白浪覆蓋，沖刷，越來越小！火勢迅速減弱！

＂居然真的能救火。那到底是什么。＂亞瑟無意間嘀咕一句。

那個所謂的流體能量，它的正體其實是

＂[月光牒]（MoonlightSenerate）。＂默林也低聲嘀咕了一句，＂能夠將熵能量轉化為光子，再由光子制動的納米級超微型魔像。本來是古代人封印了的黑技術，黑歷史中最黑暗危險的部分。沒想到時隔億萬年，它居然又被拿出來使用。＂

＂納米魔像？＂亞瑟皺了一下眉：＂那東西......難道是萬能的嗎？＂

＂確實是萬能的。＂默林看著戰場中漸漸消退的大火：＂只要給它們足夠的能量，幾十億個納米級微型魔像，能成就世上一切。即使在一夜建造出一座城市也完全可能。＂

不消多說，火焰的熱力早被這些納米魔像吸走，轉換成光子。熱力迅速消退，火當然燒不起來了。這對于魔像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一頓大餐）而已！

亞瑟看著這一切，心里浮生對艾爾伯特的殺意。

不僅是亞瑟王，其實在場的人，只要屬于人類陣營的，此刻都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這虎人小子是個潛在的威脅。不好好處理的話，他甚至可能咬斷王的咽喉。

火勢漸漸減弱，戰場的視野也開始變得清晰，能夠看見逃走的路線了。獸人大軍看見一線生機，理所當然地落荒而逃。狐貍們甚至丟棄魔像，從駕駛艙中爬出，用四條腿瘋狂奔走。

＂呃，亞瑟？！＂凱充滿疑惑的聲音從通信器中傳出。

＂窮寇莫追，放他們走吧。＂亞瑟下令道。

＂可是＂

＂這是命令！＂

被這樣說，凱等人也不敢繼續動手殺敵，只好眼睜睜看著那十幾萬獸人殘存部隊撤退。

大火也在十分鐘后完全消彌，只剩下一地燒焦的尸體，以及彌漫在空氣中的焦臭味。

＂哈，哈，哈啊......＂控制那些微型魔像似乎十分消耗心神。艾爾伯特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他身上的皮毛都開始石化剝落，全身一坑一洼的，煞是狼狽。

＂嗚！＂他眼睛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識，無力地墜向地面。

亞瑟趕在虎人少年落地之前，精準地一個公主抱，接住了對方。

與此同時，有某種記憶，流入騎士王的腦海里。

一個躺在床上的虎人婦女，因病而消瘦得皮包骨。時值數九寒冬，女人卻衣衫單薄，甚至連可以御寒的被子都沒有。

她的丈夫，一名同樣衣衫襤褸的虎人，靜靜地坐在女人床前。

＂醫生都說了什么？＂女人低聲問。

＂......他已經盡力了。可惡！要是有足夠的抗生素的話＂

＂沒關系了，吉爾伯特。＂女人閉上眼睛，臉上帶著如水的平靜，＂我有個請求。......請把我送到死斗坑里去。＂

＂什么？你想死嗎？那里可是魔獸的＂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女人的聲音漸細，變得虛無飄渺：＂這是那孩子......慶生的日子。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給他了。但是......用我這副將死的身體，去喂魔獸的話......＂

＂......你瘋了！＂

＂我是認真的，羅布爾。＂女人低聲懇求道，＂再餓也不能餓著孩子。

讓魔獸吃掉我，用魔獸的奶水去喂養那孩子；

用我的皮，給你們御寒。

只有這樣做，你們才能渡過今年的嚴冬。

只有這樣做...一切才......有意義。

拜托了......活下去。＂

語畢，女人便永遠地沉睡了。

男人在妻子的床前靜靜地哀悼了十分鐘。屋內響起嬰兒的哭鬧聲，嬰孩因饑餓與寒冷而吵個不停。

羅布爾從腰間掏出匕首，刺入妻子的體內。

熟練地，把虎人婦女的皮毛割下來。就如同他已做過相同是事千千萬萬次。

＂別吵！＂他把那張還帶著血的虎皮，粗暴地丟在嬰孩的身上。同時抱著女人的尸體出去了。

晚上，他帶著一皮袋的魔獸的奶回來，自己身上卻沾滿了零零星星的血斑。

他一邊給嬰兒喂奶，一邊用虎皮把自己和嬰兒卷住，在寒夜中哆嗦。

只剩下我們了。

一個個體的死，是為了換來另一個個體的生。

世上諸行，盡皆如此。

卡瑪（命.運）之輪回，正是生與死，因與果，虛空與混沌的無盡循環。

又有誰能斷言其中的是非對錯？

亞瑟王回過神來，穩當地落在地上。剛才的幻覺仍然沖擊著他的腦海。

騎士王看著昏迷不醒的艾爾伯特兩行眼淚正從虎人少年的眼角滲出。

＂媽媽......＂虎人少年夢囈道。

亞瑟并沒有動容。即使對方的身世如何悲慘，騎士王也沒有一絲憐憫對方的理由。

然而，他敬佩那個女人的獻身精神。出于這份純粹的敬佩，騎士王徹底打消了殺羅布爾父子的念頭。

他扛起虎人少年，走到默林身前：＂還沒治好這家伙嗎？＂

法師苦笑：＂要不是陛下你沖動砍掉了這只老虎兩個手臂，我本來能治得更快的。＂

＂......吵死了。＂騎士王透過通信器下令，＂凱，芙蕾，里昂迪更斯，你們跟朕一起回去布林迪西。帕林洛爾繼續留守此地，一有動靜馬上通知朕。＂

＂可是，陛下＂

＂你能擋住的，對吧？＂亞瑟王擺出強硬的態度，他沒空和帕林洛爾理論：＂朕只要一個小時就能趕過來救援，你守住這里一下就好。＂

而且，經過了這一役的慘敗，很難想象獸人們還會在短期內有任何大規模的侵攻。布拉格應該很安全才對暫時的。

＂陛下。＂在空中盤旋的博爾斯也帶著伊萊恩降落了。

＂來得正好。你也留下，幫忙守城。＂亞瑟見帕林洛爾大公爵一個人守布拉格也不太合理，就把博爾斯也加進去了，＂可以嗎？＂他姑且問一下默林法師。

＂當然。＂默林對龍人魔像使了個眼色。他剛剛花費巨大心力修復了博爾斯，本來應該讓博爾斯消停一段時間的。

但龍人魔像失去了世界之壁的鑰匙，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了，不妨放在布拉格守城。

不。或許這是一記妙著。博爾斯正好留下來看守巨石陣。有某種預感告訴默林，他們還會有用到巨石陣的時候。

亞瑟王瞥了伊萊恩一眼。龍人少年正縮在博爾斯身后，露出半張臉偷看騎士王。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亞瑟早就猜透了龍人少年的心思，＂別添亂就好，小鬼。＂

騎士王又指揮里昂迪更斯大公爵道：＂你帶上羅布爾，一切等回到布林迪西再說。＂

＂遵命，陛下。＂天位騎士里昂迪更斯扛起昏迷不醒的虎人族長，＂但為什么是布林迪西？＂

＂因為格林薇兒在那里。＂亞瑟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

眾人朝騎士王投去一個微妙的目光。

亞瑟王馬上感覺到現場氣氛的不和諧，馬上改口道：＂因為格林薇兒醫術高超，能救活這家伙。＂

＂噗......當然了，陛下。＂里昂迪更斯大公爵狡猾地笑著，跳上了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