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覺醒之于噩夜 (五)

聽完巴特的話以后，哈斯基皺了皺眉頭，沒有作聲。

沒有顧及哈斯基的感受，也完全沒有在意哈斯基只是個幾歲大的孩子，貧民窟少年巴特繼續用尖刻的語氣說道：

＂你們知道嗎？他那廢材老爸在騎士團里當騎士，干了四十多年卻一點成就都沒有，還是最初級的黑鐵騎士，一團地底泥，一個窩囊廢！

那人無心工作，拋妻棄子在外面玩女人，一年到頭才回來看望丹尼爾一兩次而已！他根本沒愛過丹尼爾！

而丹尼爾的老媽更過分，她就是典型的貧民窟惡棍，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靠著老公的工資生活，還整天只知道酗酒！

她一天到晚打罵丹尼爾，把各種粗重活兒全都拋給她兒子去做，自己卻喝得醉醺醺的，用酒精來麻醉生活！對她而言，丹尼爾只是個工人，甚至只是個奴隸，高興的時候就差遣他去干活，不高興的時候就拿他做出氣袋，毒打一頓！這樣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會愛丹尼爾呢！

不管是他進騎士團工作，又或是籌錢救他的老媽，都全是為了贖罪而已！那傻瓜本來可以遠遠地逃跑的！那傻瓜卻相信只要贖過罪了，一切就會變得和以前不同！他就會得救！！＂

巴特說得很是激動，一邊說一邊喘氣，等他平靜下來才低聲說道：

＂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

你們在這間冰冷的破屋子里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能拯救丹尼爾的東西。他自己心里應該清楚的很，他的爸媽根本不愛他。既然他自己都知道世上沒有愛他的人，那你們還能拿什么去拯救他，靠誰去拯救他！？＂

＂但是，＂犬人少年卻一臉嚴肅地看著對方：＂丹尼爾哥哥寧愿犧牲他自己，也要復活他的爸比媽咪汪。如果他不愛他們的話＂

＂又或者他只是想死，以死贖罪。＂巴特卻搶著說：＂又或者他只是已經活膩了，活累了，覺得世上沒有他會更好？＂

哈斯基于是和煞星互相對視了一眼，無言以對。

這時候又有一種刺痛感傳來，煞星于是難受地捂著頭，順勢坐在一張破爛的沙發上：＂你知道嗎？算了吧。或許丹尼爾那小子真的不想被拯救，或許就這樣讓他死了，或者讓他歸順于魅魔，會比較好。如果連他自己都想放棄的話，世界上便再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

＂怎么連煞星叔叔你也這樣說汪。＂哈斯基低聲地抗議道。

＂不然你還想怎么辦呢？翻開一本日記，看到那小子的老媽沒完沒了地對那小子的謾罵？又或者在衣柜或床的角落里找到幾根棍子，棍子上沾著那小子被毒打時留下的血跡？＂星輝龍冷眼看著哈斯基，看得犬人少年心里發涼。

＂一定還會有別的方法的，不要放棄希望汪。＂哈斯基嘀咕道。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希望，你們怎么還不明白呢。＂巴特卻一臉死灰色，用死魚般的眼神看著哈斯基：＂好好看看這里吧，看看這個貧民窟吧。這破舊潮濕的地方怎么可能會有希望，這里有的只是腐朽與絕望而已。＂

＂那你又為什么如此激動呢？＂煞星突然插嘴道：＂這事和你沒有太大的關系吧？＂

＂我？＂巴特一揚眉，自嘲般冷笑起來：＂也許我是在生自己的氣。我太天真了，以為把你們帶到這里，你們就真的能夠從這片破爛堆之中找到所謂的希望。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確了，這個世界上確實是不存在希望的。＂

哈斯基極力想去反駁，但是他想了好久，卻還是沒能想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我們回去吧。＂煞星這時候已經從破爛的沙發上爬起來了，一手拎起犬人少年：＂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應該死心了吧？已經很晚了，我們再不回去的話就會挨罵了。＂

＂可是，誰來救丹尼爾哥哥汪！＂哈斯基揮舞著他的小手小腿不斷掙扎著，反抗著，但是卻沒有半點效果。只是一個孩子的他，又怎么可能反抗煞星呢。

正當煞星拖著哈斯基走出屋子，打算離開的瞬間，哈斯基突然想到了什么，

＂呃！＂他哼道：＂哈斯基知道誰可以救得了丹尼爾哥哥了汪。＂

＂什么？＂煞星停了下來。

＂巴特哥哥，你說丹尼爾哥哥已經沒救了，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會再去愛他，但你是錯的汪。＂

＂什么？＂撿破爛的少年一皺眉：＂那會是誰？＂

＂你汪。＂哈斯基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巴特哥哥你是丹尼爾哥哥在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親人，不是嗎汪？你是他弟弟，對吧汪？＂

巴特突然臉色一變，驚訝詫異的神色之中同時混雜著羞恥與尷尬：＂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哈斯基沒有胡說八道汪。＂從對方的反應，犬人少年反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巴特哥哥你身上有和丹尼爾哥哥一樣的氣息汪。你們一定有血緣關系汪。會那么關心他，你不可能只是他的普通朋友那么簡單，對吧汪？＂

巴特倒抽了一口涼氣。

＂嘿嘿嘿嘿嘿

＂煞星在低聲地冷笑，仿佛這一切都是他早已預期到的：＂小鬼，我只是給了你一滴龍血而已，沒想到就把你的嗅覺強化到這種地步了？＂

＂煞星叔叔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對吧汪？＂哈斯基白了星輝龍一眼。煞星卻沒有回答。

＂……服了你們了，真是厲害的小狗鼻子。＂巴特這時候才嘆道：＂這個秘密甚至連丹尼爾也不知道啊。＂

＂為什么汪？＂哈斯基于是追問道：＂為什么巴特哥哥你會是丹尼爾哥哥的弟弟，但是卻沒有把實情告訴他汪？＂

＂正確地說……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撿垃圾的少年又長嘆一口氣，在旁邊的地板上坐下。他就是不肯坐在房間里任何一件家具上，寧愿席地而坐，可能是怕自己他那身破爛骯臟的衣服會弄臟房間里比較不那么骯臟的家具吧？

＂他的老爸……當然也就是我的老爸……在外面玩女人，然后和外面的女人生下了我。＂巴特低聲解釋道，在痛苦地訴說著一段極度不堪的過去：＂但是那個不配稱為我老媽的女人，她……是一名娼婦。在我被生下來不久之后，她就把我拋棄在垃圾場里，然后永遠消失了。＂

哈斯基吞了一口唾沫，認真地聽著。

＂我的那位老媽還算是有點最基本的人性，在拋棄我之前把這件事送信告訴了我老爸。老爸把我從垃圾場里帶走，然后他……他把我送到了垃圾場管理員的家里，塞了點錢給管理員，讓那位垃圾場管理員老頭把我養大。

我把垃圾場的管理員叫做爺爺，卻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我十歲之前都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只知道自己是一名棄嬰，被丟在垃圾場里，被一名[好心的騎士]救了下來。

我把那名[好心的騎士]當作恩人，卻沒想到那位偶爾會來看望我的[好心的騎士]，竟然就是我的老爸。但是就在那一晚，那一晚，我聽見了老爸和爺爺的對話，終于知道那位[好心的騎士]竟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特發出一陣凄涼而絕望的冷笑，＂他是個窩囊廢，一個懦夫！他甚至都不敢在我面前承認他就是我的老爸！在我的質問之下，他才不得不承認了這件事！

然后，在我要求之下，他帶我去見我的[家人]。就在那一天，我見到了丹尼爾以及他的老媽。＂

巴特皺了皺眉：＂他有一個家。雖然既破碎又悲慘，但他至少有一個家。但是我不會羨慕他的，絕對不會。他的生活簡直糟透了。我寧愿在垃圾場里賤十年的垃圾，也不愿意和丹尼爾的惡棍老媽生活半個月！老爸沒有把我的事情告訴過丹尼爾，所以我也閉口不提。在那以后，我和丹尼爾成為了朋友，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我要說的就這些了。＂巴特道。

這一切聽得哈斯基觸目驚心，他愣了大概十秒才緩過來：＂所以，巴特哥哥＂

＂不。不要。＂還沒等哈斯基說什么，撿破爛的少年就急著打斷了：＂丹尼爾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弟弟，我去幫忙也沒用。而且，為什么我要幫他呢？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我恨死他了，巴不得他馬上就死掉，或者被那個什么魅魔的東西永遠抓走呢。

所以，為什么你們還不快滾？

為什么你們就不能放著我不管，少來給我找麻煩呢？

你們想救丹尼爾，就自己去救啊！＂

被這樣一說，哈斯基都不知道應該說什么的好了。

＂走吧，小鬼。＂煞星再度催促道。

＂那么……＂這次恐怕真的是無計可施了，犬人少年略為絕望，耷拉著小狗耳朵轉身離去。

在他走之前，卻最后說了一句話：＂巴特哥哥你會后悔的汪。丹尼爾哥哥已經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親人了汪。如果連世界上最后的這個親人都不知道珍惜的話，巴特哥哥，你以后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汪。＂

撿破爛的少年默然了。

哈斯基跟著煞星走了出門口外。

＂等等。＂巴特卻突然說道：＂好吧。你說服我了。我可以再幫丹尼爾一次。但這次是最后一次。＂

＂呼。＂煞星帶著嘲諷的冷笑，轉過頭來。

＂我應該怎么做？＂巴特問。

＂你什么都不用做。＂星輝龍卻神秘地一笑，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你剛才所說的一切，我已經一字不漏地傳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