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交錯之于際會(四十八)

＂嗚！＂被重擊拍飛的丹尼爾在半空中就吐了一口血，強大的沖擊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

但是他還得慶幸自己中的只是曲刀側面的拍打，而不是正面的斬擊，不然他早已被砍成了兩截。看來貪欲之座當時也是十分之迫急，手里拿到什么就直接用來攻擊丹尼爾，甚至都沒有時間去調整曲刀的方向！

這也進一步說明了貪欲之座體內的那個黑色蟲洞非常重要，貪欲之座正急著要保護它。

看懂了這一切以后，丹尼爾已經明白了自己接下來到底該怎么做。

但是，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能夠辦到又是另一回事。被曲刀的拍擊打成重傷的丹尼爾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拖行出數十碼，等他反應過來想要閃避之際，遠處已經想起了巨型曲刀的嚎叫聲，緊接著，丹尼爾背后有黑色的傳送門打開！

少年本來想靠著側翻閃避過去的，但是他這才發現曲刀的拍打讓他內外都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傷害，他現在沒法動彈！

扎！曲刀的鋒利刀劍已經穿透了丹尼爾的胸口，從背后一直穿刺到胸前！

＂嗚！＂少年又吐了一口血。這次是真的糟糕，這傷已經是致命傷，再刺進一點兒，刺穿心臟的話，即使是擁有強大再生能力的深綠騎士也沒法活命！

然而貪欲之座并沒有直接殺死丹尼爾，它飄了過來。它在距離丹尼爾大約有五碼的地方，不遠不近地看著黑鐵騎士少年，沒有繼續行動。

是因為它沒有力氣繼續攻來嗎？絕望之中的丹尼爾不禁疑惑。然而應該不是如此。雖然組成貪欲之座全身的尸骨被丹尼爾切得碎散，它現在確實在吃力地再生著，但它的一條手臂至少還能動彈，那條手臂上拿著的正是巨大的曲刀。它只要再挪動一下曲刀，就能致黑鐵騎士少年于死地，但它沒有立即這樣做。它似乎在猶豫著。

下一秒，當貪欲之座另一只手臂再生完畢，并朝丹尼爾伸來的時候，少年總算看懂了貪欲之座在猶豫什么。

沒錯，它怕胡亂攻擊會把丹尼爾身上的圣杯碎片弄壞，因為它不知道丹尼爾把圣杯碎片藏在身上的哪一處了。而現在，貪欲之座用沒有拿曲刀的那只手伸過來，對著黑鐵騎士少年張開，仿佛和貪欲之座有某種相互感應似的，圣杯碎片開始從丹尼爾的衣袋中浮現，飄起，并飛舞到丹尼爾和貪欲之座的正中間。

少年很清楚，只要貪欲之座取回了圣杯碎片，它馬上就會對他痛下殺手。這事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為了自保，丹尼爾目前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

［向圣杯許愿］

丹尼爾眼前的世界再一次變得灰暗，而他正前方，圣杯附近的位置，憑空浮現出一串橙色的字，仿佛冥冥之中有誰在提示他怎樣行動。

這一次，其實根本不需要提示，丹尼爾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救我！）

他早已開始向那個圣杯碎片許愿了。

世界的時間暫停在那一個剎那。圣杯碎片漂浮在空中，從不斷溢出黑暗，到突然轉變成灰蒙蒙的顏色，仿佛被灰霧所籠罩。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少年再次強調。

［向吾許愿之凡人啊。

仿佛在回應著丹尼爾，黑鐵騎士少年的腦海里響起了某個聲音。那聲音飄忽不定，甚至讓人難以辨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因為它只是一個聲音，只為交流而存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汝，所求為事，貪圖何物？］它在質問。

（給我力量！）丹尼爾想都沒想就回答道。（能夠打贏貪欲之座的力量！）

［故此，汝亦為貪欲之身，渴求世上一切力量？］

這神秘的聲音所下的定論讓丹尼爾聽得十分不舒服，他于是反駁：

（我不需要很多力量，但是請給我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只是從這危機之中活下去的力量。）

［汝，并不渴求更多？］

（我只是想活下去。）少年強調道。

［故此，貪戀塵世，妄圖延命，則汝為貪欲之身。］

（我不是……）少年非常郁悶。這算是貪婪嗎？

［遠古的王，渴求一切，渴望永恒生命。故此，王超脫死亡，以靈座之身永錮與此，墮轉為吾等之守護者。汝，可有此覺悟？］

丹尼爾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不，我不渴求永遠的生命，我只求在這場戰斗之中活下去而已。）

［汝等茍活人世，又所為何事？］

仿佛早已看透了丹尼爾，圣杯碎片再度質問。

［汝曾擁有一切，卻不愿珍惜。汝失去一切，只剩唯一，卻在貪求。］

［故此，汝為貪欲之身。］

于是，少年不得不承認。

（你知道嗎？你是對的。我確實很貪婪。）

他坦言道。

（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我以為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是，當我知道巴特原來是我的弟弟時，我真的很高興。）

（我知道我還有最后一次機會。我知道我還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我貪心，貪心又如何了？）

（我必須回去，想辦法救巴特。）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地方！）

（我必須把我的弟弟恢復原形，然后緊緊擁抱他，對他說謝謝，以及對不起。）

（我必須保護我唯一的家人，而且再也不失去什么。）

（如果這也算作是貪婪的話，我承認我很貪婪。）

（如果我因為自身的貪婪而即將遭到懲罰的話，我愿意接受一切懲罰。）

（但是現在，給我力量！給我擊敗我面前的對手的力量，給我足以從這里活下去的力量！）

（我要救我唯一的家人！）

那是，壓抑了很久，丹尼爾發自內心的怒吼。他永不知道這種無意義的怒吼是否能夠湊效。但他知道，如果連嘗試都不做，他絕不會成功。

［可也。］

于是，圣杯碎片容許了丹尼爾的任性。漂浮在半空中，被灰霧籠罩的圣杯碎片，從灰暗轉為光明。它不再是丹尼爾初見它時那種污穢流出黑暗的模樣，而是發著潔白神圣的光芒。那光芒溫暖人心，予人以［希望］的感覺。

［光明映照出黑暗。而黑暗的盡頭，也會孕育出光明。］

［希望滿溢的圣杯］，寫作［希望］，其實卻是以［絕望］為餌，方能發動奇跡。他既是世界上最為邪惡之物，同時也代表著它是世界上最為神圣之物。

因此，早已被深沉如泥淖的絕望所包圍的這名黑鐵騎士少年，于圣杯而言，估計是最好的薪柴吧。

圣杯碎片放射出的光芒落在丹尼爾身上，開始瘋狂地纏繞著少年，如同野獸圍繞著它們的獵物。它們似乎從丹尼爾身上取走了什么，同時也給予了什么。但是丹尼爾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么改變，他只感覺到身上的傷都在快速愈合。

啪啦！原本刺穿了丹尼爾胸口的曲刀尖刃斷裂了。如同被丹尼爾的身體拒絕著一樣，劍刃從黑鐵騎士少年的身上被＂排斥＂出去了。原本削鐵如泥又堅不可摧的大曲刀就這樣碎裂，散盡，并且化成無數碎片被丹尼爾的身體所吸收，變成一道幾乎無法看見的紋身般的東西，棲宿于少年的右肩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到全身如同焦灼般的劇痛，少年在尖叫。與此同時，周圍的時間也開始流動，幻靈貪欲之座停頓了半秒，方始發現圣杯碎片在拒絕著它。它畏懼圣杯的白色光芒，退后了，轉而指使它的骷髏小兵們攻上來。那群小骷髏紛紛揮出它們手中的曲刀，朝丹尼爾跳劈而來！

＂呃啊啊啊啊！＂在劇痛之中并沒有失去意識，疼痛反而讓少年更為清醒。他的右臂下意識地揮舞了一下，原本是為了用光劍盡量格擋開小骷髏們的攻擊，好讓他自己少受一點傷害的。

然而，無法解釋的奇跡出現了：伴隨著丹尼爾揮手的動作，原本屬于貪欲之座的巨大曲刀突然憑空現世，并向外劃出了一刀。更正確地說那曲刀其實只出現了一半，另一邊刀柄的部分深藏在某種時空夾縫之中，只有刀尖的部分露出來對敵人進行斬擊。

嘩啦！簡直有如切牛油。鋒利的巨曲刀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五名小骷髏切得粉碎，為丹尼爾解了圍。

這情況就和之前貪欲之座使出的地刺攻擊同出一撤，只是這一次，貪欲之座的手沒有在另一頭握住刀柄揮舞，這攻擊也顯然不是貪欲之座發動的。巨曲刀在幫助丹尼爾，又或者說，那一瞬間是丹尼爾把巨曲刀召喚了出來。

黑鐵騎士少年總算懂了。圣杯碎片說過會暫時借給丹尼爾力量，原來就是值的這個嗎。再一次，發著神圣白光的圣杯碎片飛回了丹尼爾的衣袋之中，仿佛已經認同了少年。

［盡管上吧。］

［貪得無厭，為了多茍活一刻，拖著這破銅爛鐵般的身軀，繼續活著吧。］

［繼續在絕望之中，掙扎，掙扎，并發出悲慘的絕叫吧。］

［這就是你的命運。］

＂哈啊啊啊啊！＂丹尼爾從地上爬起，咆哮著，再度沖上去，與貪欲之座廝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