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6章 傀儡之王 (十七)

傀儡之王

(十七)

＂嗯？發生了什么事？＂傭兵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見死了一地、而且成為了碎散的血肉的那些山賊們，想必是十分驚訝。

＂你們讓我失望了。＂亞瑟轉頭瞥了新月傭兵團的團長漢諾威一眼，冷然道：＂我花錢雇你們是為了幫忙剿滅山賊的，結果你們中了那大腦怪物的幻術全部倒下，到頭來還是要靠我自己一個孤軍作戰？那我花錢請你們有什么用？＂

＂......真是非常抱歉。＂漢諾威沒有半句反駁的余地，只能一個勁地道歉：＂真沒想到那怪物用的是幻術，失策了。話說閣下是怎么避過幻術攻擊的？我只記得在自己暈倒之前，眼前有一道白光，好像是從你手中射出的＂

＂這不是重點。＂亞瑟忙打斷道。好歹這群傭兵沒有看到亞瑟使出[破法者]那一瞬間，或者至少，他們沒有看清楚。在普通人眼中，這個[破法者]也是類似于魔法一樣的東西，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日后消息傳出去了，羅馬教廷的異端審判官會過來找亞瑟的麻煩。

＂話說回來，這也是你干的？＂漢諾威又瞥了地面那些鮮紅的血肉一眼。原本這里除了他們一伙人以外，還有大量的山賊。這些山賊在他們來到這個大廳的時候就開始跪拜在那個紅色的血泉前，就像在進行某種宗教儀式。而按照傭兵們的記憶，在那個大腦形狀的怪物從血泉之中冒出來以后，他們就都中幻術倒下了，在這段期間只有亞瑟一個人在應戰，到底發生過什么根本不得而知。該不會是，他面前這名看似孱弱的金發少年，把在場的大腦怪物，連同至少有三十人的山賊，全部一網打盡了？而且還是用某種讓人難以想象的殘暴手法，把那些山賊剁成了這一地的肉碎？

＂嚴格地說，是那個大腦怪物干的。＂亞瑟則答道：＂似乎是用某種強力的死靈術把活人變成半死不活的死靈，然后指揮這些活死人圍攻我。結果我還是以微弱的優勢擊退了那些行動遲緩的活死人，但那個大腦怪物把活死人的血肉吸引過去，合成了別的東西。不過最后還是被我干掉了，不管是它變出來的血肉巨人，還是那個大腦怪物本身。＂

＂是嗎。＂聽亞瑟輕描淡寫地講述這一切，漢諾威卻隱約知道實際情況比亞瑟口中所述的要慘烈得多。

詳細的他卻不想去問了。

＂所以......打完了？就這樣收工？＂凡爾納打了個呵欠道：＂呵，正好我困死了，總算可以回去睡覺啦。＂

＂不。＂新月傭兵團里的占卜師南特卻突然說：＂似乎還沒有徹底完結的樣子。＂

＂嗯。＂亞瑟也察覺到了什么，緊握著他的熾天使圣劍。

被亞瑟切成兩半的大腦怪物，本來應該已經徹底涼了才對。但實際上它卻還有些許垂死掙扎的余力，那被切成兩半的腦球開始扭曲著，抽搐著，發出人類耳朵聽不見的悲鳴。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亞瑟故意裝傻。

那東西從地上慢慢浮起，仿佛在使用某種念力把自己抬升到半空中。明明已經被切成兩半了，它兩個腦球卻還能各自各地浮在半空，也是怪異。

＂喂，你們有辦法對抗幻術吧？別又被這家伙一擊弄暈了，這樣下去我會很困擾的。＂亞瑟哼道。

＂南特？＂漢諾威問。

＂都拿著，這是特制的提神藥，可以醒神開竅，振奮精神。＂南特把數個用鐵瓶子裝著的，每瓶只有手指般大的藥劑丟給眾人：＂快喝下去。＂

亞瑟也分到了一瓶。也正好，他可不想冒著[破法者]被他人看到的風險而在這里再次使用之。他想都沒想就把那瓶藥水喝下去了。

他還以為這種什么提神藥會很難喝各種魔術藥劑他以前也是喝過的，就沒有幾種是好喝的，基本都苦澀得要死。但這次南特給他的藥水味道只是有點怪異而已，倒沒有到可以用言語形容為難喝的地步。倒是有一股很強烈的薄荷味開始從亞瑟的喉嚨深處涌上他的鼻尖，嗆得他眼淚直冒。那種藥水應該是由很強力的醒神物質萃煉而成，能不能抵抗催眠術是另一回事，至少它真的起到醒神開竅的作用了。

亞瑟他們這邊才剛剛喝下藥水準備好幻術的對策，那個大腦怪物則已經朝半空中放出無數血紅色的細絲，仿佛是從它兩個腦半球中延伸出來的神經線注意亞瑟之前就已經把這大腦怪物切開，讓這怪物腦子狀的頭部流光血（？）液，變成一種干癟的狀態，現在它卻保持著這種干癟狀態，把神經線般的血紅細絲扎在散落于地面的那些鮮紅碎肉上。

仿佛在吸收營養......

（還有資格呢......）

亞瑟心里不禁不齒。

（被《深淵魔典》迷惑，連自我的喪失了，變成這種不似人形的怪物。）

（你這種執迷不悟的家伙，還談什么資格？）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腦怪物開始膨脹。果然是因為吸收了散落一地的碎肉的營養，本來已經干癟了的它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起來，變成了兩個鮮血般的球體。無數的血紅細絲包圍著這球體，讓它的形狀變得更為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地惡心。

那東西仿佛是大量低等生物的集合體，有無數的肉塊在血紅色絲網內蠕動著。那已經不是大腦的形狀了，只能說是一個大肉球，纏滿了血管的大肉球。

如此之丑陋，如此之瘋狂，這就是被魔典逼瘋之人的窮途末路。如果不是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亞瑟甚至不可能認出眼前這個大肉球，原本竟是活生生的人類。看到眼前這怪物的丑態，亞瑟更為堅定了把深淵魔典毀掉的想法而他總有一天會這樣做的，只要找到合適的手段。即使魔典在物理上無法真正被毀滅，他也至少應該想辦法把它永遠封印起來，讓這種邪異之物再也不會落入凡人之手。

＂波爾多，干活。＂看到眼前的大肉球膨脹到危險的水平，新月傭兵團長漢諾威喊道。

＂是是。＂斥候波爾多旋即把數十枚飛刀投了出去，而且連續地投擲，動作流利而洗練，用的時間絕對不會多余兩秒。亞瑟看到那飛刀泛著綠光的飛行軌跡，知道飛刀本身應該是淬有劇毒的。毒這種東西用在尋常生物身上或許很有效，但它用在被深淵污染過、已經變異成為常識以外之物的東西，又能有多大的效果呢？

那團扭曲的大肉球中了毒飛刀部分有些許變黑，然后有數十塊拳頭大小的肉塊因此而相繼脫落下來。黑色的肉塊落在地面上掙扎了幾下，似乎就徹底死亡了。看樣子毒還是有效，但大肉球又無數可以脫離的肉塊組成，毒蔓延不了，效果也就沒有預期中的好。

＂嘖，這樣子可沒完沒了啊。＂波爾多哼道。

＂他要反擊了，小心！＂亞瑟看到那大肉球開始不尋常的蠕動，順勢大喊。他倒是不會很擔心那群身經百戰的傭兵們會看漏大肉球那么明顯的反擊前兆，但凡爾納那小鬼就難說了即使貝迪維爾在凡爾納身旁護駕，說不定那小鬼還是會粗心大意地中招呢？所以這一句基本是為了提醒凡爾納而喊的。

也幸好亞瑟有這樣提醒眾人。下一秒，浮在半空中的鮮血大肉球便從它的本體之中冒出上百個小孔，并從那些黑色小孔之中噴射出高壓的水流......或者血流。鮮紅色的、大約只有手指般粗的、速度卻非常之快的血流，呈直線噴涌而出，到沒有特地在瞄準在場之中哪個來射擊，只是朝著大致的方向連續放射大量的血流，打算把眾人一舉擊殺罷了。

＂哇啊啊哦！＂凡爾納一邊驚呼著，一邊就被貝迪維爾叼著后領帶走了。因為血流的攻擊是擴散性的，距離越遠威脅越小，大白狼帶著那小鬼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才停下。

而亞瑟這邊則用連續而靈活的閃避來躲開一道又一道血流的攻擊。亞瑟的心眼術在這里毫無用武之地，因為對方的心智仿佛早就崩潰了，攻擊雜亂無章，根本沒有專門針對誰來發射血流，血流的軌跡完全是隨機的。不過也幸好亞瑟的動態視力不錯，又或者說他現在操控著的這名金發少年的軀體有著不錯的動態視力，他憑借著自己的反應速度和視力，勉強能夠完避那些迅速而快捷的血流攻擊！

傭兵們那邊，則除了拿盾格擋的漢諾威和依靠敏捷進行閃避的斥候波爾多還保持在前排，其他人早已退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游俠米蘭已經舉弓搭箭開始射擊了，而占卜師南特似乎也在準備著什么。

亞瑟也沒有空去理會那群傭兵，自己一心想著如何不靠外力單獨擊殺眼前的敵人。有人在看著他戰斗，限制反而更多，畢竟他有很多招式都是在旁人監察下無法自由地使出的＂禁招＂。

嗖！就在亞瑟猶豫著該用什么＂非禁招＂的方法來對付眼前之敵時，遠處突然飛來一枚箭矢，精準地落在大肉球其中一個打開準備噴射血流的孔洞里，然后磅的一聲，引發激烈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