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7章 永不復還之晨 (三十二)

＂這個霧……＂貝迪維爾瞇起眼看著彌漫在羅曼尼族領地上的灰霧，表示很疑惑：＂這東西以前就有？哪里來的？＂

＂確實是以前就有，＂曾經考察過羅曼尼的祖斯特院士答道：＂偏要說的話，應該是七年前開始產生的。＂

七年前。貝迪維爾回想了一下，那剛好就是狐人族被滅族的時候。沒有狐貍們的人為影響，這片荒涼的大地逐漸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他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全息屏幕中的影響。在灰霧彌漫，只能隱約看見周圍的樹林的羅曼尼領地上，好像有一些半透明的影子在晃動。

＂魔獸？＂貝迪維爾問。

＂不是，只是詭影。＂祖斯特答道：＂大概是幻影一樣的東西吧。因為這個奇怪的灰霧會影響吸入者的視覺神經，導致看見幻覺。＂

＂你在說什么啊，祖斯特？＂貝迪維爾哼道：＂我們現在在船上啊，哪里有吸入過什么灰霧。＂

＂啊這……＂

＂伊芙，氣密性檢查。＂狼人青年命令道，只是以防萬一。

＂艦橋的氣密性檢查完畢。結論：艦內空氣質量良好，未有有害物質從外界侵入。＂船的人工智能導航系統答道。

＂看吧。＂貝迪維爾白了祖斯特一眼：＂還說那個會影響視覺神經嗎？＂

＂那我就不明白了……＂祖斯特低哼道：＂以前考察羅曼尼領地的時候雖然也有見過這些幻影，但它們總是遠遠躲著我們，只在我們視野的最外圍活動。那東西應該是無害的，不然我們的考察隊也不可能活著回來。＂

＂就像是……來自另一個次元的生物。＂沉默了很久的勞倫斯突然說。

＂說不定還真的是。＂貝迪維爾答道，＂那個霧也不正常。難道這也是深淵的影響嗎。幸虧那些詭影不會攻擊人，不然你們的考察隊就回不來了，祖斯特。＂

＂哈哈哈。＂最初只把那些詭影當成吸過迷霧之后的幻覺的祖斯特，只好尷尬地一笑。

在霧中游走的半透明詭影數量其實不是太多，但因為貝迪維爾他們從上空朝地面看，把大范圍內的風景一覽無遺，他們從屏幕上看自然能看到至少數十個詭影，當然會覺得＂很多＂。但實際上那些詭影分散在這么大一片地域中，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密集。

＂看這輪廓，有點像人類？＂視力較好的納特說道：＂不對，巨人嗎。＂

＂但是有角和翅膀……這邊這個好像還有觸手。每個都長得不一樣，都是些什么鬼。＂羅根說。

＂你們在說什么啊？那些詭影不都是軟體動物嗎？一團一團在蠕動的。＂傳送室那邊傳來角斗士貝雷爾德的聲音，他自然也在那邊用全息屏幕看到了地面上的景象。

＂不是吧？明明是復雜的抽象幾何體。＂魔劍士索拉爾卻說。

＂在我眼里他們是魔獸的影子，很大很兇猛的那種，有些像狼有些像熊。＂貝迪維爾也皺著眉說：＂那東西難道沒有固定形狀的，每個人觀測到的外形都不一樣？奎格，你看到了什么？＂

＂……眼球。＂豹人青年答道：＂浮著的……嗯，眼球。＂

＂眼球？不是球體嗎？＂

＂有眼睛，黑色的，半透明。＂奎格向貝迪維爾投來疑惑的目光：＂我說不準，但是，是眼球。直覺看著是。＂

＂我這邊看到的卻是火球。一堆搖擺著的火球，半透明的火。＂勞倫斯說：＂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半透明的，卻能隱約感覺到火焰在那霧中搖曳。我腦子不正常了嗎。＂

＂所以說那真的是種幻覺……＂祖斯特院士堅持道：＂大概是這片霧本身造成的環境吧。和有沒有吸入那灰霧沒有關系，只要對這個霧進行觀測，嗯……就會看到這種幻覺？＂

＂果然不是這個次元的東西。＂沉默了很久的維吉爾博士哼道：＂我懷疑七年前發生的事件和這一切有關。狐人族好像是被某種試驗動物襲擊而導致的滅族，對吧？他們自己搞的實驗把自己滅了，卻留下了這個爛攤子。我懷疑七年前把狐貍們滅族的那個怪物到現在還在羅曼尼領地里游蕩著呢。＂

＂不，那不可能。＂貝迪維爾卻知道七年前的事情，所以斷言道：＂那怪物已經被消滅了才對。＂

＂你知道七年前的事情？＂貝迪維爾的證言引起了船內眾人的興趣。除了貝迪維爾以外，在場的人并不知道七年前發生過的[真實]。

＂我當時在。＂貝迪維爾說道：＂帕拉米迪斯大叔他們也在。那時候他們就把那個黑暗怪物消滅了，不可能留有后患的……才對。＂

＂但你確定那滅了狐人族的怪物不會留下余孽嗎？＂

＂不會。他們的研究所都炸了，逃出來的怪物也被徹底消滅了，不可能留下[余孽]。＂貝迪維爾想起當初那個黑暗黏菌怪物的事情，吐了吐舌頭，做出惡心的表情：＂而且如果那玩意還留著，相信我，祖斯特的探索隊當初進入羅曼尼的時候就會全滅，不會有生還的希望。＂

＂……當初我們的探索隊也有護衛試著朝那些幻影開火，但火力都從那些東西身上穿透過去，就和打空氣一樣。＂祖斯特也說：＂所以我才說那東西是無害的，它們干涉不了我們，我們也干涉不了它們。順帶一提，當初組織探索隊的不僅僅是梅爾森兄弟會的人，大不列顛騎士團也參與其中。就是因為羅曼尼的領地里發生這種詭異的事情，他們才覺得不放心，派人到霧中查探其中原因。＂

＂所以你們到底查到了什么？＂

＂查了個寂寞。霧里的空氣質量就和普通的林區一樣，除了氮氣的濃度異常地低之外，別的問題都不存在。而且那個霧似乎并不是一種污染顆粒，也不是水汽，空氣中根本不存在導致起霧的顆粒，空氣濕度也是正常的。那個霧……簡而言之，不是自然界中可以生成的物理現象。它就像是來自另一個次元的東西，就和那些幻影一樣，不屬于這個世界，無法用常理去理解和推測它們的存在。＂

＂發生了這么怪異的事情，居然沒有多少流傳……？＂

＂畢竟，發生在羅曼尼領地上的事情比較敏感。這依然是獸人聯軍的地盤，就算我們派探索隊進入，也必須先通過聯軍的批準。光是審批就要花上好幾年時間……＂祖斯特聳了聳肩：＂進入羅曼尼領地探險的探索隊這些年來前后就三隊，都平安歸還，沒有一人遇難。實際上我們也沒發現這地方有什么好查探的，就是一片氣霧的區域而已。＂

＂狐貍們以前曾經在這里挖到過不少古代人的遺跡，他們是靠這個發家的。＂于是納特就不同意了：＂狐貍們死絕了，但那些遺跡不可能都消失了的，肯定還在吧？你居然說沒什么好查探的？＂

＂那個嘛……遺跡的所在地無人知道，好像說連獸人聯軍那邊也沒有這方面的詳細資料。即使有，他們也不可能分享給我們。＂祖斯特院士又說：＂而且探索隊被允許在羅曼尼探索的時間是固定的，一個月內探索不到什么，就得打道回府了。區區的一個月，想在那么大一片區域里找到隱藏起來的特定遺跡，那也太不現實了。＂

＂……所以遺跡還是有，只是找不到而已。＂貝迪維爾摸了摸下巴，＂我懷疑聯軍都不知道那些遺跡的所在地，狐貍們把那個當作他們一族內的最高機密了。說不定這片濃霧和當初把狐人們滅族的那個怪物無關，卻和那些遺跡有關。遺跡處于長期放置狀態，沒有狐人族的家伙去管理它們，里面就……有什么東西……跑出來了。＂

＂其實這事我也很好奇，＂勞倫斯追問：＂狐人族真的已經死絕了嗎？不會還有殘黨剩下嗎？＂

＂據說是死絕了。我倒是不奇怪會剩下少量的狐人。但我聽亞瑟王陛下說過，狐人們很長時間都沒有向獸人聯軍那邊報告。它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在七年前那場災難后，就完全匿蹤了。＂貝迪維爾說：＂他們的勢力和影響力遠不如前，也沒法再對聯軍頤指氣使了。但要說有狐人還在這片地域里偷偷躲起來干壞事，一點都不奇怪。＂

＂所以這霧可能就是狐貍們搞出來的……＂勞倫斯也摸著下巴推測道：＂那群狡猾的狐貍總是不干好事。＂

＂已接近目標。＂這時候，曙光號的人工智能導航系統伊芙說道：＂正準備與友軍母艦合流。＂

＂到了嗎。＂貝迪維爾遠遠看著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伊芙，幫我接通方舟那邊的通信。＂

＂遵命，船長大人。＂

幾秒鐘之后，通信器中傳來亞瑟王的聲音：＂到了嗎，貝迪。沒想到你會在路上和我們合流了，曙光號的航速意外地快啊。＂

＂因為只讓戰斗模塊過來了，它比較輕便。＂貝迪維爾答道，同時他看著遠方天空的那道藍色光束（其實他從剛才起就注意到了），而且他注意到方舟也是沿著那個光束所指的方向行駛的：＂所以目的地是這個光束所指的盡頭嗎？＂

＂是的，雖然我們已經探測到了確切的坐標，沒必要跟著光束走。＂亞瑟王答道：＂坐標已經發給你了，有接收到嗎？＂

＂有。＂貝迪維爾看著一側的全息顯示屏，顯示屏上是地圖，其中有一個紅色光點在閃爍。

＂巴克烏嗎……＂狼人青年看著地圖上的標注，哼道：＂差不多是羅曼尼領地的中心腹地了。＂

＂是的。藏得很深，特別是在這片迷霧中。＂騎士王答道：＂小心這霧。里面的東西恐怕不僅僅是幻影那么簡單。一旦時機成熟，這些看似無害的幻影也可能成為我們的威脅。＂

＂我會注意的。＂貝迪維爾點了點頭，切斷了通信。

＂喂喂，快看那個！＂勞倫斯突然嚷起來。

隨著兩船的繼續推進，前面一個特異的風景也映入眾人眼簾內。

那片巨大的迷霧中，出現了一個同樣巨大的漩渦。那漩渦帶動著周圍的迷霧往中心盤卷，變成一個深入地底的迷霧之穴。而在那個半徑足有三百英尺的巨大坑洞內，是一片看不見底的漆黑。

那指路的藍色光束的盡頭，就是這個吞噬一切光芒的[大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