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9章 湮沒之于月隕 (九十九)

湮沒之于月隕

(九十九)

其實亞瑟王最初讓崔斯坦跟著帕林洛爾大公一起，去襲擊學院的安保系統，魚人王子是略有怨言的。

畢竟崔斯坦和伊文搭檔了很久，伊文既是他的＂繼弟＂，又是他的戰船（次元潛航艦—冰晶號）上的大副，他和伊文的默契已經相當高，理應搭檔在一起。

擅長冰系法術的魚人王子崔斯坦，沒道理去和一個巨劍莽夫帕林洛爾搭檔的。這不就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組合嗎？

但是亞瑟王仿佛從一開始就知道些什么，堅持要崔斯坦跟帕林洛爾搭檔。

＂帕林洛爾是個凡事只會依靠暴力來解決的莽夫，他總以為大力就能出奇跡。＂當時的騎士王是這樣說的：＂所以他更需要一名法師跟在他身旁，以彌補他的不足。而你可以做好這件事的，崔斯坦。你比他聰明和狡猾，你懂得隨機應變，憑借才智來越過那些光靠暴力無法逾越的門檻。＂

所以崔斯坦就帶著帕林洛爾，去襲擊學院的安保系統了。不對，應該反過來說，是崔斯坦跟在帕林洛爾大公的屁股后，去襲擊學院的安保系統。僅身穿動能裝甲的帕林洛爾，其實才是這個隊伍的王牌以及指揮官。駕駛著更加強大的戰爭機械的崔斯坦，反而是給帕林洛爾打輔助的。

盡管可以抱怨和吐槽的地方實在太多，崔斯坦還是把這個無理的安排接受下來了。因為他也認為這場戰爭中自己是有用武之地的，這里絕不是筋肉莽夫帕林洛爾的個人秀。他甚至有點期待當帕林洛爾發現自己力有不足的時候，他崔斯坦王子閃亮登場、力挽狂瀾的場面。

比如現在。

三種形態的蝰蛇理應是無敵的，不僅免疫所有物理攻擊，也幾乎免疫魔術攻擊。所以崔斯坦擅長使用的冰系法術，應該沒有多少用武之地——既然帕林洛爾的巨劍都沒法傷到蝰蛇們，那么崔斯坦打出去的冰箭肯定也沒法傷到蝰蛇們吧。

動能魔術就更加無力了，難道他要抬起一個瓦礫去砸敵人嗎？那魔術的效率豈不是比冰箭還要低？

崔斯坦的大部分魔術都應該拿蝰蛇們無可奈何，但還剩下一個（或者說，一種）魔術，他可以試試。

那就是他的原創魔術兼得意絕技，[大魔術——深藍之球（sapphiresphere）]。

那并不是普通的冰系魔術。冰系魔術一般需要把空氣中的水汽收集起來，塑形成冰箭或者其他鋒利之物，然后用動能魔術發射出去、構成墻壁來防御等等。要么就是施放冰霧之類的東西冷凍敵人。

而[深藍之球]則簡單得多，也存儲得多，它直接跳過[塑形]這個階段，僅用魔術創造出熱力學負熵（冷凍），并且把這種創造出來的負熵用強力的結界包裹住，然后直接發射出去。

在別人的眼中，這種濃縮了大量熱力學負熵的結界，就是深藍色的球體。一種帶著致命深寒的魔術彈。

不用多說，被[深藍之球]擊中的物體會迅速降溫，溫度被熱力學負熵奪走，最終降溫到接近絕對零度。只要能用[深藍之球]擊中對手，它就能秒殺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生物，或者讓幾乎一切的非生物停頓，或者至少是大幅減慢其行動。

宇宙中一切物質活動的本源都是＂熱＂，微觀上說，所有的運動都是物體內部小到每個分子、或者原子，或者更小的中子質子……甚至夸克，的微規模運動。如果連這份熱也奪走，就幾乎等同于把物體的時間流動給剝奪，讓某個物體永遠在凍封中沉寂下來。

因此，中了[深藍之球]的物體，不管是生物還是死物，全都會因徹底凍封而無法動彈，更不要提閃避攻擊了。

所以崔斯坦的戰術很簡單，用[深藍之球]把三條蝰蛇魔像的其中一條凍住，讓帕林洛爾擊殺之。再凍住另一條，再擊殺。如此循環。

說起來簡單，但實際做起來也許不會那么容易。畢竟崔斯坦的[深藍之球]射程有限射速也很一般，想要命中敏捷的敵人，需要近距離發動攻勢。

正常情況下崔斯坦是需要靠著自身的敏捷性躲開敵人的攻擊，然后才貼近了使出[深藍之球]來一擊必殺的。不過現在并非正常情況，因為崔斯坦駕駛著鋼騎，鋼騎的防御力高到足夠他沖過去魯莽行動一波，強行輸出了。

顧慮并非完全沒有，但魚人王子認為這種地方不需要顧慮太多，畢竟敵人也只是沒有名字的雜兵而已，連打個雜兵都需要顧慮半天，打真正的強敵時該怎么辦？

＂帕林洛爾大公，聽得見嗎？＂崔斯坦一邊讓鋼騎的噴射引擎預熱，一邊聯絡天位騎士：＂我有個方法可以把對手凍住，讓你能順利擊破它們。但我不知道學院那些魔像的性能如何。假設能凍住它們，最壞的情況下也只能限制它們的行動一、兩秒鐘而已。我必須請求你配合我的行動，一旦我凍住對手，你就必須在短時間內馬上出手，把凍結的對手擊破。這樣……嗯，可以嗎？＂

他問這個的時候還是相當猶豫的，畢竟大名鼎鼎的大不列顛天位騎士，也許不肯聽從他這種小輩的指揮。

不過帕林洛爾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現在我的攻擊對它們也完全無效，說實話有點讓人火大了。只要你能保證凍住它們，我會抓準時機把它們斬殺的。＂

雖然不知道帕林洛爾抓準時機的能力到底有多好，但崔斯坦也只能去相信天位騎士了。他駕駛鋼騎沖向其中一條蝰蛇，他的首要目標自然是最容易對付的液態蝰蛇魔像。因為不管是秘銀術還是別的什么，用[深藍之球]把液態凍結成固態，是最容易的。

崔斯坦朝部隊下命令，讓其他人幫忙拖住固態蝰蛇和氣態蝰蛇魔像，然后就集中精神對付液態蝰蛇。

間鋼騎大膽地朝它沖來，液態蝰蛇化成數十道流水一樣的刀鋒向鋼騎砍來，本來是打算把崔斯坦的鋼騎大卸八塊。不過它低估了鋼騎的防御力，秘銀構成的刀鋒根本就傷不了鋼騎表面的紅月鋼裝甲，只能在其上刮出一些花痕而已。

崔斯坦也知道是如此，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連躲都懶得躲，硬著攻擊筆直地沖向對手。

等崔斯坦靠得足夠地近時，液態蝰蛇恢復了原狀，打算進行某種形式的防御。不過它這樣做已經太遲，崔斯坦駕駛的鋼騎伸出左手，從鋼鐵的掌心中打出一個藍色的發光球體，也就是[深藍之球]。

鋼騎距離液態蝰蛇只有五碼，這一擊自然是保準命中的。對方似乎還不清楚[深藍之球]的可怕之處，連回避動作都沒做就正面挨下了這一擊，大概以為學院的法術防護做足了，就不用怕一切法術攻擊。

但是[深藍之球]豈是普通的法術。普通法術或許難以傷及液態蝰蛇魔像分毫，但深藍之球在擊中魔像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凍結它。寒冷瞬間蔓延，金屬傳熱的速度極快，傳＂冷＂的速度自然也一樣地快。

兩秒之內，液態蝰蛇就已經凍結成嘎嘣脆而無法動彈了，它自傲的秘銀術也無法正常地施展出來！

＂就是現在。試著找到它的核心！＂崔斯坦大喊道。

其實不用等崔斯坦喊話，帕林洛爾早就躲在鋼騎的身后伺機進攻。他完全把鋼騎當作自己的盾牌來使用了，靠崔斯坦幫他開路。崔斯坦的一擊成功之后，帕林洛爾就從鋼騎的右側繞了過去，直接沖到凍得嘎嘣脆的液體蝰蛇身前，大劍橫著拿，斜向上一記猛拍。

被凍住了的液態蝰蛇，本來就處于稍微受點沖擊就會碎裂的狀態。而帕林洛爾給予的沖擊則是大面積的、全方位的、猛烈的一劃，那攻擊足夠讓液態蝰蛇徹底地粉身碎骨了。在巨劍的猛擊之下，液態蝰蛇化作無數冰凍的碎屑散逸而出。而在這混亂的場景之中，帕林洛爾著重尋找所謂的＂魔像核心＂，只要能毀掉那個，魔像就會徹底報廢。

找到了。就在最高處，差不多是液態蝰蛇原本頭部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小球。如今液態蝰蛇粉身碎骨，唯獨那個小球沒有被粉碎，可見它是受到了多么強大的力場所保護。帕林洛爾啟動身后的噴射裝置，高舉大劍直線沖向那個小球，準備把它一刀兩斷。

然后從側面居然打來了無數的光彈，僅靠光彈的沖擊力就稍微改變了帕林洛爾沖刺的軌道。開火的自然是學院的追獵者，他不可能眼看帕林洛爾毀掉液態蝰蛇也無動于衷。

＂混賬東西！＂被光彈改變了軌道的帕林洛爾強行出劍，依然讓巨劍朝那個小球劈去。不過巨劍的劍身也受到了光彈的沖擊而改變軌道，就差一點沒能劈中那個小球，只從魔像核心的旁邊擦過，造成些許劃傷。

＂哈。＂不要忘記崔斯坦的存在，此時的崔斯坦早就發射出冰箭，也是鎖定了那個魔像核心。眼看帕林洛爾一擊打偏，他便連續發射冰箭追擊上去，試著靠冰箭來擊毀那個魔像核心。

沒有用！魔像核心比他想象中堅固得多，區區的冰箭居然無法貫穿它，在它的外殼上滑過，偏折開來！

而且一如崔斯坦所擔心的，[深藍之球]并不能凍住敵人太久，液態蝰蛇有某種自我升溫的機制來抵御寒冷，它被凍得嘎嘣脆、并且被擊碎的身體很快就開始解凍，發出滋滋聲的同時也恢復了液態，準備重新聚集過來，組成液態蝰蛇的身體。要是讓它成功復原了，它肯定會對崔斯坦提高警戒，想再次用[深藍之球]擊中它就會很困難！

但，就是現在！

崔斯坦之前不僅有發射出冰箭，還用念動力牽引起一塊瓦礫，讓那塊厚重的金屬塊漂浮到了液態蝰蛇的頭頂上。這個后備的方案終究是派上了用場，帕林洛爾也注意到它了，他加速飛向那個金屬塊，并且用他的大劍橫著拍向它，讓金屬塊高速砸向魔術核心！而同時帕林洛爾也讓光子巨劍超馳，劍刃加長了一倍，在金屬塊差不多要擊中魔像核心的同時出劍斬擊！

如果這一前一后的二重攻擊還不夠擊碎魔像核心，崔斯坦這邊蓄力射出的寒冰投槍也可以做到，那投槍是巨大的冰塊構成，其中灌注了高強度的魔力，普通的冰箭的威力和它沒法比！

啪！瓦礫先砸在魔像核心上，讓核心表面的防護稍微減弱了一點，也把那個核心砸＂傻＂了，一時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響應。緊接著，帕林洛爾的巨劍從上方劈落，崔斯坦的冰之投槍從側面刺入，同時擊中了魔像核心。核心終究是承受不住兩方同時的猛攻，碎裂，爆散！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有一些微弱的聲音從核心內部傳出。

＂不…想……死！＂

那是，小孩子的聲音。

＂救……救我……！＂

然后核心碎裂了，聲音也徹底消散。

＂喂！剛才那個是……！＂帕林洛爾距離魔像核心最近，肯定是聽見了那個聲音，所以他大聲質問崔斯坦。

＂嗯……＂其實崔斯坦也能隱約聽見，而且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傳言說學院從地面上綁架了不少流浪兒童，并且把他們的光魂從體內抽出，做成魔像核心。所以……＂

＂混賬！＂盛怒的帕林洛爾沖過去，把原本操縱液態蝰蛇的追獵者也剁了：＂學院都做了些什么！……我們都做了些什么！＂

＂不用自責，帕林洛爾大公爵。＂魚人王子卻說：＂被做成魔像核心的瞬間，他們就已經和死了沒差別了。與其變成學院的沒有心的傀儡，一直在操縱之下瘋狂舞動下去，還不如盡早給他們一個解脫。＂

＂道理我都懂。＂剛剛斬殺完敵手的天位騎士，眼中還閃現著憤怒的火光了：＂雖然都懂，但無法釋懷。＂

崔斯坦一陣沉默。

＂死刑！！＂帕林洛爾怒吼道：＂決定了，死刑！——學院就是罪魁禍首，涉及殘殺小孩并把他們的靈魂做成魔像核心的家伙，一個不留統統處以死刑！！＂

語畢，他也不等崔斯坦的指示，就沖過去和固態蝰蛇魔像纏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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