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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殿前幾個重臣正面色焦急地站在那里時不時會轉頭看看緊閉的大門但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趙佶的病實在來得太突然沒有任何人有這樣的準備畢竟趙佶不是當初多病的哲宗趙煦即位這四年多來幾乎從沒因病斷過朝議更不用說這樣在大殿暈倒的情況因此這一次的事變無疑是不得了的大事。
一群醫官已經進去了足足半個時辰可直到如今里面也沒有半點動靜既沒有人叫人進去也沒有讓人出來那種懾人的寂靜堵得人人心里慌就連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蔡京也不例外。此時此刻他不時朝另一邊的高俅瞟去一眼但卻沒有上前說話情況就這么一直僵持著。
高俅直直地望著緊閉的大門心中猶如一團亂麻似的難以解開。如今這位大宋官家才二十一歲自從他結識趙佶以來幾乎從未見過對方有什么病痛就連頭痛腦熱之類的小病小災也沒有怎么會生這種預料之外的情況難道老天就真的這么不長眼睛
王皇后禁足于宮中鄭貴妃和王德妃因為要避嫌誰也不敢踏出寢宮半步這樣一來后宮便沒有了主事的嬪妃。諸妃一共為趙佶生過劉個皇子皇長子京兆郡王趙桓王皇后所生;皇次子趙柜早死;皇三子高密郡王趙楷王德妃所生;皇四子南陽郡王趙楫這一年四月剛剛薨逝;皇五子吳國公趙樞趙美人所生:皇六子冀國公趙杞張美人所生。
現如今僅存的四位皇子中。皇長子趙桓生于元符三年四月如今不過是四歲多若是真有一個萬一。那后果絕對不堪設想此時懷著最壞的設想。他已經完全把鄭貴妃和韋美人懷著地龍胎剔除了出去。
終于緊閉的殿門被推開了幾個醫官面色凝重地依次而出為的翰林醫官院院使劉欽見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更覺惶恐。鎮定了一下心神便上前行禮。他雖然執掌醫官院但大宋歷來對醫官以武官敘階他這個院使也不過區區從六品見到宰執自然不止矮了一截。
圣上究竟是什么病蔡京臉色鐵青直言不諱地問道向來你們都是定時請脈圣上若有不適便當及時用藥如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紕漏
劉欽根本不敢抬頭但是背后那一道道犀利地目光卻躲不過去。
啟稟各位相公。圣上是心火太重以至于被寒氣所趁這兩相交攻方才會一時亂了脈氣。以至于當庭暈厥。如今雖然還未醒來但是只要過一段時間話還沒說完他便聽到頭頂傳來了一聲怒喝。
別說這么多廢話高俅聽這劉欽語意含糊心中著實不耐煩。
因此一口便打斷了他的話。我只問你圣上的病究竟如何若要痊愈需要幾日
劉欽聞言身軀一顫好半晌才低聲道:圣上素日身體康健雖然此番病勢洶洶但只需調養得當還是不礙事的。解了風寒之外再用一些清心寧神的方子只要能夠不動心火靜養一兩個月過了冬也就能夠完全痊愈。
在其他人長長噓了一口氣地同時高俅卻感到心中咯噔一下。對于這些醫生大夫常用的言辭他畢竟聽得多了什么只要熬過了冬天就能無礙什么春天過了也就能夠痊愈其中隱含的意思分明是指這個冬天動輒便是十分兇險之局。想到這里他不由抬起頭來正好對方了蔡京的炯炯目光。
這個時候朝廷急需一個主持大局的人但如今既無太后可以主持政事也沒有年長的皇子可以抬出來主持大局。可以說大宋立國這么多年似這樣棘手的情況幾乎還從來沒有生過
蔡京掃了一眼另一邊的幾個醫官聲色俱厲地吩咐道:圣上的身體如今是最要緊的從今天開始你們醫官局輪班伺候不管任何時候福寧殿中都必須有人
直到幾個醫官分別按職司匆匆離去蔡京方才換了一幅神情淡淡地打量著面前地幾個宰執。蔡卞皺眉沉思張康國面色陰沉阮大猷若有所思吳居厚咬牙切齒至于高俅看上去也沒有了起初的慌張神情反倒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泰然自若地說道:我已經吩咐適才朝議上的官員不得泄露消息不過人言可畏那時在場地有百多人要完全不泄露一點口風無疑是不可能的。各位圣上雖然只是小疾但在外人看來卻未必如此若是我等不能應對得當那么等到圣上康復之日我們又有何面目面對圣上
元長公所言極是。高俅淡淡地答道目光卻只是在眾人身上微微掃了一圈便又落在了蔡京身上遼國和西夏使臣定會設法將消息送出去王恩剛剛接任馬步軍都指揮使依我看如今非常時刻可命王恩接任殿前都指揮使從即日起協同開封府維持京城治安并處理一應緊急情況。除此之外北京大名府西京河南府南京應天府都必須遣人前去通知尤其是北面不可有絲毫輕忽真定府河間府和太原府都應該即刻加強防范。至于西北軍中也必須送去密函讓嚴均達早作準備但是進兵之事絕不可拖延
這個時候怎么能夠再動刀兵張康國一聽高俅的話便幾乎要跳了起來當時禁中失火圣上就曾經告誡邊將持重用兵如今更是非常時刻怎么還能先考慮伐夏萬一西夏趁我國有變之際趁機
賓老圣上不過是些許小疾你這么緊張豈不是告訴外界我國有變蔡京毫不客氣地將張康國剩下的話全都打了回去口氣凌厲得驚人用兵伐夏是朝廷早就擬定地方略大軍集結不僅要錢糧還要防止對方預先得到消息倘若只因為圣上小疾而貽誤戰機你能承受由此帶來的后果嗎
你張康國聞言氣急待要反駁卻現根本無話可講而身邊的另三人則一點支持自己的意思都沒有。眼見孤立無援他只得將后半截話頭全都吞在了肚子里暗地里腹謗連連。
正當諸位宰執僵立在那兒時殿門打開了里邊探出了一個腦袋正是曲風。只見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后才低聲道:蔡相高相圣上已經醒了有旨意召見二位。
皇帝醒了
蔡高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閃過一絲喜色。不同于蔡京旁若無人地當先而入高俅卻還分出了一絲余暇在其余幾人臉上掃了一眼覺除了蔡卞和阮大猷不動聲色之外張康國和吳居厚似乎都有些許異色。他也來不及多想跟著蔡京便進了大殿。
由于趙佶的病本就寂靜的福寧殿中更是不聞任何異聲就連曲風的腳步也放得輕輕的似乎擔心驚擾了圣駕。這樣一來就連蔡京和高俅也不覺放慢了腳步。終于兩人看到了斜倚在竹枕上的趙佶旁邊還有幾個手忙腳亂的醫官。
你們先退下朕有事要吩咐元長和伯章。
聽到這句不容置疑的吩咐醫官局的幾個醫官二話不說便叩頭退下轉眼便只剩下了前面的蔡高二人后面還傳來了一陣沙沙的筆錄聲。
朕前些日子便有些頭暈只是自恃強壯沒有在意這并不關那些醫官的事所以你們就不必苛責了。趙佶滿臉疲憊地坐在那里眼睛卻依舊盯著面前的兩個宰臣依照他們所說朕怕是有一陣時日無法臨朝不過有你們在前朝朕應該不必擔心。
聽到這句話蔡京和高俅先后大驚失色。宋朝的宰相看似尊榮但是一百多年來都從未出現過真正的權相也就是說宰相別說權傾天下就連一言九鼎都不一定能做到如今趙佶的意思里似乎說要放權這怎能不讓兩人心驚。
你們無需擔心但有軍國大事一樣可以進福寧殿稟報。至于小事朕信得過你們政事堂一同議決也就行了。
聽了這句補充兩人才同時躬身答應了但由于殿內昏暗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臉色更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接著高俅便把自己剛剛在外頭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先是請了擅權之罪末了才說道:臣只是認為圣上既然不惜以天寧節讓西北出兵此刻就決不能半途而廢。要知道這不僅關乎大局而且一旦示敵以弱對方必定會趁勢進擊到了那個時候戰局便會完全顛倒。
趙佶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向了蔡京微微頷征詢道:元長也是同樣看法么
蔡京這一次絲毫不猶疑幾乎是脫口而出道:正是所以臣剛剛直接駁了賓老用兵謹慎固然不假但這不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小仗若是因慎重而貽誤戰機則臣等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