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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大理使團的到來讓整個京城又是一股喜氣,不同于前些時候的高麗使團,這一次的大理使團人數眾多,兼且又是樂隊又是天竺巨象,排場自然是一等一的。
更加重要的是,百姓們無不聽說,使團中還有一位大理公主。不過,使團自城門入城之后,人們并沒有看到盼望中的公主,那輛華麗的馬車被遮掩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縫隙。
只不過,踮腳觀望的人們在看到那些身著奇裝異服的樂人以及兩頭巨象的時候,自然也不免驚嘆了一番。
言談之間,百姓們紛紛議論起大理的位置,以及大理那位請求冊封的國王來。
對于這樣鋪張的畫面,大理副使高明清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這些年來,高家和段氏相持不下已經不是什么新鮮的奇聞了。
而同段正淳的做法相反,段正嚴并沒有依靠國內的親貴行事,而是把主意打到了大理三十七部身上。
而這樣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居然讓段正嚴辦成功了!若是沒有大宋明里暗里的插手,興許高家還能夠繼續拼下去,只是現在卻不得不采取妥協的方式。
這一次若是請求冊封成功,只怕段正嚴的聲勢會更加強大。由于浩浩蕩蕩數百人,因此使團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到了宮內客省。
一干隨員安置之后,便有旨意傳下,言說正副使節三日后正式于文德殿面圣。
由于大宋早就知道正副使節不對路,所以早早地把人安排在了兩邊,而烏蒙王羅斡和幾個后來的土王則是住在另一個院子里。
至于那位大理公主,則另設了館舍招待,對于這位異日的嬪妃娘娘,客省上下自然誰都不敢怠慢。
大宋在西南的安撫并用各部土王不是沒有體會的,特別是處在西南和大理之間的那些部落。
這些年來,眼見各地西南夷憑借和朝廷的互市逐漸有強盛的跡象,想要獻土納入大宋版圖的土王自然漸漸多了。
然而。秉承政事堂和趙佶地旨意,西南不可貿然開疆,因此,撫則撫矣,卻并沒有接納這些土王的獻土歸流。
畢竟,西南要的是平穩,而不是貿貿然開疆拓土,這便是西南和西北的不同處。
幾個土王分頭安置完畢。便全都來到了羅斡房內。落座之后,便有人急不可耐地道:“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為什么大宋皇帝不同時接見我們?”羅韓畢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祖上又曾經是宋人,聞言不免好笑:“各位,你們以為大宋天子是什么人,是我們想見就能見到的?大家都是稱霸一方的人,手底下有幾萬十幾萬的部眾,但是,這一路上地情景大家也應該看到了。大宋的疆土是我們的幾十倍上百倍。子民更是數不勝數!在大宋天子眼中我們這些土王不過就是這里的一個知州一個知縣,人家怎么會輕易接見我們?”聽到這些,在座眾人不免有些沮喪。
但仍有一個土王抱怨道:“大理如今也不同于以前了,倘若我們齊心協力,不愁不能把它吃下來。再說,上一次高家的聯軍還不是被我們打敗了?那塊會盟的石碑怎么來的,大家不會忘了吧?”羅韓見一幫人越說越離譜,只得站起身來,團團行了一禮:“大家到大宋來,就是想為自己的部族爭取一些利益,這并沒有錯。只是,這種事情急不得。我如果沒有猜錯。自然會有大宋官員來和我們詳談,到時候大家便把想說的說出來。但是,有一條大家千萬要記得,那就是態度!如今大宋富有四海,若是惹急了那些官員,大宋和大理一旦合力,想必沒有一個部族能夠逃過吧?該說的我就說到這里,具體地事情大家不妨各自去好好想想。”羅韓這么一說,一群人都安靜了下來。
又問了幾句別地。眾人便一個接一個地告辭,最后只有羅斡的姻親兩林部土王梁亮留了下來。
見屋內沒有別人,梁亮就起身關了門,然后鄭重其事地問道:“你這一次非要跟著到大宋東京來,究竟是什么意思?這些人原本就是沖著你來,所以才嚷嚷著和我一起動身跟來的。大宋雖然勢大,但是,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這些部族動手,而和這樣地大國做交易,到時候怎么讓他們賣掉都不知道,你真的能夠放心?”對于自己這個足智多謀的姻親,羅斡不好拿剛剛那些理由作為搪塞,然而,他勢必不能說出,自己的干女兒嫁給了高俅,所以希望藉由這個路子去試試水。
因此,在沉吟片刻之后,他便半真半假地道:“我命人打聽過,大宋的重心如今在北面,所以對西南都是以安撫為主。但是,這未必是一輩子可靠的。我們如今占有的土地都是祖輩傳下來的,如果有朝一日大軍開下來,你認為真的抵擋得住?這一次我來,也是希望跟在大理后面再討一個冊封,畢竟,烏蒙和大理之間不過數百里距離,想必大宋是不會拒絕的。”見打聽不到什么消息,梁亮不禁有些失望,左右套問了一番之后只得怏怏離去。
他前腳剛走,便有客省地吏員進了門。
“羅大王!”羅斡見那吏員行事古怪,心中一跳,連忙上前問道:“有什么事嗎?”
“我家相公讓小人知會羅大王,京城不比別的地方,要單獨見面是不可能的。朝廷對于各部土王一起進京的事情有些疑惑,所以相公希望羅大王能夠具書解釋一下。若有其他要求,也請一并寫好,異日相公自然會與圣上分說。若是要見白夫人,到時他會另外安排。”羅斡聞言心中歡喜,連忙點頭答應,又和對方約好明日來取東西。
同一時間,高俅正在崇政殿參與議事,而這一次的議題正是有關高麗公主和大理公主。
在大理公主抵達京城的同時,高麗那邊傳來了訊息,言說高麗公主王氏已經準備起程。
所以,在此之前,必須先把封號儀制之類的確定下來。
“臣以為,高麗公主可先封賢妃,而大理公主可封婉儀。”同時受詔陳情的除了幾位宰臣之外,還有禮部的幾個官員。
此時,站在那里滔滔不絕地就是一個白胡子一大把的禮部官員。從文王娶婦到上古賢王納妃,種種繁雜的典故足足講了小半個時辰,最后才道出了這樣一句話,聽得旁人人人側目。
趙佶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但是,這種事情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再加上朝中關于蠻夷之國不應與中國聯姻的呼聲始終不絕,他也不好一味獨斷專行。
此時,一聽到這樣一句結論,他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也罷,便按卿家所言去操辦就是,既然留著地步,以后也可以晉封。橫豎如今宮中位分更尊貴的也就只有寥寥數人,不虞她們會感到委屈。好了,禮部諸卿暫且退下,好好合議一下到時候的所有禮制。”天子這么說了,別人自然無話,那些官員行禮之后便依次退出,直到殿門關上,余下的所有人才長長噓了一口氣。
就連久經世事的蔡京,也暗自下決心今后無事絕對不和禮部打交道,更不用說高何阮三人了。”大理此番再次請求冊封,朕準備允了他們。”趙佶掃了四個大臣一眼,重若千鈞地說道,
“朝廷如今志在北面,但不是說西南就不要緊了。大理憑他們去鬧,朝廷暗自插手正好。對了,冊封大理國王之外,其他封號你們有什么心得?”此時,眾人便都拿眼睛去看何執中,畢竟,對于這種事情,自然是他最為精熟。
而何執中也不推辭,在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之后,便沉聲道:“臣以為,在大理國王之外,封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云南節度使、上柱國,這些應該也就夠了。”大理畢竟只是藩邦,朝廷不可能明里插手政務,所以求的不過是一個體面罷了。
無論是金紫光祿大夫還是節度使上柱國,都不過是虛銜,因此君臣彼此商議了幾句,很快就定了下來。
于是趙佶便無奈地搖了搖頭:“早知道何卿家能夠定下這些,朕又何必去問那些個禮部官員,一個個引經據典,聽得朕耳朵上老繭都出來了。嗯,冊封大理王的事情就算定了,那么,其他各部土王那里又該如何?”對于蔡京何執中阮大猷而言,就是大理也不過是藩邦,更不用說聚眾而居毫無禮制的西南各部族了。
只是,人家千里迢迢來到這東京城,一味冷落總是說不過去,但是,要派誰去和這些土王交涉,卻也是有些難辦。
因此,高俅當下便提議先由幾個精通西南夷語言的去交涉,待明白對方來意后再作計較。
自然,這個提議輕而易舉地被通過了。西南的情勢,也到了該漸漸收官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