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下得了廚房

在農貿市場和王勃一起買菜的時候，廖小清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擔心遇到什么熟人。這農貿市場的后面就是永城中學的家屬區，而王勃的女友梁婭就住在里面。她十分害怕萬一遇到梁婭看到她和自己的男友在一起，那真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當然，事實證明，這是她杞人憂天，白擔心了。

擔心之余，廖小清又對王勃對農貿市場之熟悉感到頗有些震驚。王勃的這種熟悉不是僅僅是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買什么菜，而且對各種菜的價格，葷素方面的搭配，乃至姜蔥蒜，花椒，辣椒等等調味料看起來也了如指掌，知之甚詳。看著王勃將一門又一門，一樣又一樣的各種葷素菜，各種調味料朝他和自己的行李框中扔，廖小清在不停的勸說讓王勃少買些，莫買那么多以免浪費的同時，也開始相信，眼前這個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精的男孩，或許真如他剛才吹噓的那樣，“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對此，廖小清開始無限期待起來！

考慮到中午只有他和廖小清兩個人，王勃就并沒采購多少食材。不過，現在的他，隨著家中經濟條件好轉之后對自己的一日三餐，那是越來越精益求精，越來越講究而很少將就，更何況現在家中還有廖小清這個“貴客”。他打算自己親自做三道菜：一個土豆燒牛腩，一個豆瓣魚，最后燒一個清淡的湯，回家的時候再去好吃街買點鹵菜和涼菜。燒、煮、涼、鹵，外加一個湯，對他和廖小清來說，應該差不多，比較豐盛了。

“王勃，你買這么多，就我們兩個，怎么吃得完嘛？”離開好吃街，廖小清見王勃又砍了半只油淋鵝，稱了半只蘸水兔和半斤夫妻肺片，頓時覺得這午餐實在是太過分豐盛了。

“呵呵，沒事兒。我是大肚羅漢，菜少了不夠。”王勃朝廖小清眨了眨眼睛。

回到王勃所住的印刷廠家屬區，在車棚架好車，兩人大包小包的提著做午飯的食材朝王勃的家中走。廖小清來王勃家已經來過好多次了，國慶匯演前的那半個月幾乎每天都要來王勃家里排練，可謂輕車熟路。可是，前面每次來都是一大幫人，這次卻是她一個人單槍匹馬，“單刀赴會”，這感覺，便和以往的歷次都有所不同。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情隨著王勃家的越來越近廖小清便發覺自己開始莫名的越來越緊張，也越來越“不自在”，好似她要去的不是王勃的家，而是龍潭虎穴，又或者路上碰到的所有街坊鄰居，都在暗暗打量她一般。

王勃很快發現了自己同桌的不自然，笑著打趣：“小清，你是不是有些緊張？”

“緊張？我，我為什么要緊張？”面對王勃的戲謔廖小清有些心虛，臉也有些發紅，但她很快便仰起脖子，瞪了王勃一眼，道，“切！你這里我又不是沒來過？有什么好緊張的？！莫非，你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桀桀，那可不一定哦！”王勃桀桀一笑，露出一臉大灰狼看小白兔的壞笑。

面對王勃的玩笑，廖小清卻沒有退縮，反而昂著脖子，和王勃針鋒相對的道：“只要你不怕你們梁婭，你就來吧！”

這種玩笑算是王勃的最愛，他用一種略帶曖昧的眼光看著身邊的俏同桌，以半真半假，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那個……吾心甚向往，然，恐而畏懼！”

冒的雖然是文言文，但其中的含義廖小清卻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臉皮畢竟沒有王勃的厚，終于不敵，跺著腳，臉紅筋漲的道：“王勃，你信不信，下午見到梁婭的時候，我把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她？”

對方祭起了他惹不起的“大殺招”，王勃也就只有敗退，縮了縮脖子，露出畏懼的神色，“那個，還是算了吧。女俠饒俺一命啊……”

“哈哈，不饒……”廖小清大笑起來，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對方的一個弱點而高興。

兩人一邊朝王勃的家中走，一邊你一句的我一句逗著樂，氣氛融洽而又開懷。很快，廖小清驚奇的發現，剛才還在心頭徘徊不去的忐忑緊張此時竟然不翼而飛，消失得干干凈凈。

而跟女孩說著笑逗著樂的王勃不久也意識到了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無拘的過去。自從他擺開車馬開始追求梁婭之后，他和自己這位俏同桌間的那種親密和默契便不復存在。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對方的身上看到剛才那種爽朗而恣意的笑容了，即使有，大多也是強顏歡笑。那段時間的兩人，像兩個重新認識的朋友，雙方之間都變得克制而謹慎，沒有最初的那種放縱和隨意。王勃很不習慣，但知道原因的他卻又無可奈何，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籠罩在兩人頭上的陰云。至于一直都喜歡他的廖小清，怕也是如此，甚至比他更為痛苦和煎熬。他有，而且一直有更多的選項，更多可以傾吐他喜怒哀樂的對象；然而對廖小清來說，目前而言，他大概還是她的唯一。

現在，看到對方重新煥發出青春的光彩，奪目的笑顏，以及那抹時不時展現的嬌羞，王勃便從心底為對方感到高興。兩人即使無法成為在一起的戀人，他也希望對方開心快樂，而不希望她愁眉不展，陷入到那種折磨人的哀愁和痛苦之中出不來。那樣的話，他會一輩子不安。

中午，王勃要廖小清為自己打下手，干刮皮，洗姜剝蒜等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粗活。廖小清一心想觀摩王勃的廚藝，或者按照王勃的說法想看他的“笑話”，欣然同意。

于是，在廖小清越來越吃驚，越來越感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紅燒牛腩，麻辣豆瓣魚，西紅柿雞蛋湯，色香味俱全的兩菜一湯先后被王勃如同變魔術一般的做了出來。

“來來來，嘗哈兒味道巴不巴適哈。”王勃用筷子夾起一坨被燉得爛熟的牛腩朝一直如同好奇寶寶般圍在他身邊打轉的廖小清嘴里送。這個動作相當的親密且曖昧，廖小清是張嘴也不是不張嘴也不是，正想“批評”王勃兩句，卻發現一坨顏色酥黃，嬌嫩多汁，冒著香氣的牛腩已經被那家伙送到了自己的嘴邊。不得已，廖小清只得張嘴，將眼前的這坨牛肉含/進了小嘴。

幾秒鐘后，廖小清一雙眸子放出清輝，臉上的表情則是又驚又疑。

“王勃，你，你好厲害！原來你真的是……‘下得了廚房’喲！你是跟誰學的？曾娘嘛？”廖小清一臉崇拜的瞧著眼前的這個男孩，擺在眼前的事實讓她無話可說，繼而又無比好奇王勃這手讓她瞠目結舌，感覺仿佛天方夜譚般的廚藝來自何方。

“我說我是被觀世音菩薩開過光，摸過腦袋，然后生而知之，你信不信？”王勃開玩笑說。

“信你才怪！”廖小清白了王勃一眼，“肯定是曾娘或者王伯伯教你的！”

王勃“呵呵”一笑，算是默認。他可以騙曾萍，姜梅這兩個沒多少文化的“傻大妞”說自己的廚藝是看書中得來，但是面對和他一樣學歷的廖小清，那套幌子就行不通了。

當紅燒牛腩，麻辣豆瓣魚，油淋鵝，蘸水兔，夫妻肺片，以及番茄雞蛋湯，五菜一湯一起被端上桌，呈現在廖小清面前的時候，廖小清再次發出感嘆：“王勃，你弄這么多，我們兩個哪里吃得完嘛？”

“慢慢吃！不慌不慌！時間長著呢。咱兩一直吃到三點，然后正好去參加‘英語沙龍’。”王勃一邊說，一邊將一雙筷子遞給廖小清，自己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油淋鵝的大腿放到廖小清的碗里。

“謝謝！”廖小清點頭道謝，一股抑制不住的溫馨在心間彌漫。王勃卻拍了一下腦袋，沖對面的廖小清說：“還忘了一件事。”于是起身，匆匆走向廚房，再次回到飯廳的時候手里卻多了兩罐啤酒和兩個透明的八角杯，“有菜沒酒，怎么可以？咱兩喝點小酒助助興。”說著，王勃“砰”的一聲拉開易拉罐的拉罐，“咕嘟咕嘟”的朝兩個杯子倒起酒來。

“王勃，我還是別喝酒了吧？上次都差點喝醉了。”看到王勃倒酒，廖小姐本能的就想拒絕。

“沒事兒！今天你就喝一杯，不喝多。女人自帶三分酒量，喝一杯絕對沒事！再說，即便你喝醉了，我也有辦法讓你保持清晰哈！”王勃朝廖小清眨了眨眼。

王勃這么一說，廖小清立刻就想到了兩三個月前他和林文健一起來王勃家里看望這個“裝病”的家伙時，王勃熱情周到的請他兩吃晚飯，席間便是硬“逼著”自己喝酒時的情景。很少喝酒的她當時多喝了兩口，很快臉紅筋漲，如同猴子屁股。當時的自己擔心得要死，非常害怕回家后被父母盤問。正在愁眉苦臉，不知如何是好之余，這家伙卻已經在廚房乒呤乓啷的忙了起來，給自己煮起解酒的姜糖水來。

這么一想，時光便仿佛回到了過去。也就是那個溫馨而又溫情的晚上，自己才真正的喜歡上他的吧。

“那，那我只喝一杯。你也莫勸我。下午還要參加英語沙龍呢。”廖小清點了點頭，說。

“保證不勸你。”王勃將一杯泛著白沫的黃色液體遞給廖小清，自己也拿起手里的杯子，沖對方一笑，道，“小清，我們碰個杯吧。感謝你今天的大力幫忙哈！辛苦了喲！”

“辛苦啥子喲辛苦！你這個大廚才辛苦。”廖小清抿笑著乜了王勃一眼，舉起自己的杯子，朝半空中的那個同樣泛著白沫的酒杯碰去。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幾縷酒沫隨之飛了出來，飄蕩在空氣中，很快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