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攤牌2

兩人朝前面的聽荷池走去，很快來到池邊。張唯領著王勃，在池邊的一把長條椅坐下。女孩雙腿并攏，雙手平放在大腿上的小挎包上，目視前方。王勃也隨著女孩的視線看去。

現在已經是十月底，早過了荷花的花期。黑沉沉的池塘內點點片片的飄著泛黃的荷葉。掉了荷葉的荷花將光禿禿的莖稈撐出水面，頂端連著干癟的蓮蓬，有的直直的豎起，有的則東倒西歪，一副垂頭喪氣，毫無精神的樣子。

這個時節，到底不是賞荷的季節。

“勃哥，想知道我和松松的故事嗎？”好幾分鐘之后，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王勃一愣，沒想到女孩此時會提及魏壽松，一個不論是他還是張唯在過去的半個月間都盡量避免的名字。

張唯和魏壽松的故事他上輩子已經聽魏壽松講過好幾遍，張唯的形象也由最初的“完美戀人”變成了后來的“婊//子”和“蕩//婦”。不過這都是魏壽松的一家之言。通過他親自接觸過好幾次的張唯，愛慕虛榮固然是愛慕虛榮，移情別戀也真的是移情別戀，但就此說什么“婊//子”和“蕩//婦”也實在是言過其實，實實在在的污蔑。至少跟當著溫、張二女的面就敢主動上床抱住他蘇夢瑤相比，張唯絕對算矜持的了。

“嗯。”王勃點了點頭，有點期待張唯嘴里魏壽松的形象了。

“我和松松是在高三下學期走在一起的。”張唯想了想，說，“松松的英語成績好，我經常找松松請教英語方面的問題，慢慢的便熟悉了起來。松松這個人，怎么說呢，外表當然很普通，不是那種讓人眼睛一亮，女生一見之下就能有好感的類型。他是那種需要慢慢相處，慢慢了解才能發現身上優點的人……”張唯陷入了回憶的狀態，開始向王勃講述自己和魏壽松的故事。

在張唯的嘴里，魏壽松無疑是個不錯的男生，大方，有教養，特別的關心人。為人處事也被班上的同學和老師所稱道。單論人氣的話，絕對是男女生中數一數二的。這種人，是很好的交朋友的對象，這么著，在和魏壽松慢慢熟悉的過程中，兩人首先成了要好的朋友。

她和魏壽松的關系從朋友變成戀人源自于一次打賭。那是2000年的圣誕節。圣誕節這種西方的舶來品中國當然不會放假，但是在學生中卻很有市場，每到這天，班上的氣氛就有些不對頭，大多數人心不在焉，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天，張唯照例找魏壽松詢問英語問題，問完之后，魏壽松說今天實在沒心情上課，張唯也同意的點頭。魏壽松立刻眼睛一亮，問張唯敢不敢逃課去逛街。張唯以為魏壽松只是玩笑，說當然敢。魏壽松當即便說，那好，下節課他就請假出學校，在校門口等她。張唯回了一句，行啊，你等著，我隨后就來，她還是以為魏壽松只是玩笑。

魏壽松當然不只是玩笑。下午第二節上課還不到十分鐘，就找個了肚子痛的借口看病去了，看得張唯當場大吃一驚，以手掩口的不敢相信。

魏壽松的離開讓張唯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遵守承諾的也跟著請假出去還是放魏壽松的鴿子。平時請個假逃半天課當然沒什么，但是跟在魏壽松的后面請假，還是在平安夜這個特殊的日子，班上的同學和老師不懷疑才怪。

那天，心緒不寧，患得患失的張唯終于還是沒有出去，放了魏壽松的鴿子。

“……我很擔心松松怪我放他的鴿子，卻不曾想晚上上晚自習前，他一臉笑容的回到教室，遞了一個紙袋給我，說是送給我的禮物，他下午花了兩節課時間精挑細選的呢。等松松離開后，我悄悄的打開紙袋，里面是個彩盒，打開彩盒，里面躺著條艷紅的圍巾。圍巾上面有張紙條，上面寫著：圍著這條圍巾，你的耳朵應該不會再生凍瘡了……”

一條圍巾，讓冬天怕冷的張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那天晚上放了晚自習，魏壽松找了個理由和張唯同路，臨到分別的時候，魏壽松叫住張唯，說他很喜歡她，希望她能做他的女朋友。張唯沒有回答，只看了魏壽松一眼，提著魏壽松送的圍巾回家了。

雖然沒有答應魏壽松什么，但是從那天之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卻是變得不一樣了，多了一種類似于心心相印的默契。

一個星期之后，張唯在心頭接納了她和魏壽松處朋友的事實。

“……雖然和松松談起了戀愛，但是跟往常相比，也不過是更親密些罷了。松松他肯定是把我當成他的女朋友的，這毫無疑問。他的表情和眼神，語言和動作無疑是一個處于熱戀中的男孩。

“而我呢，卻一直不太肯定。和松松在一起，我感到安適和放松，他會很好的照顧我，把身邊的所有事項打理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茍，讓我完全不用操心。但也僅此而已，男女間的那種我曾憧憬和向往的東西，在松松的身上，我卻很難感受得到。

“這次來雙慶，勃哥，坦白說，我是想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松松一次機會。通過距離的間隔來確認我和他之間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一起。我是不是真的思念他，離不開他……”

到底是不是呢？王勃很想問，旋即一想，又覺得不必問，女孩已經通過她的行為表明了結果。

想到這里，王勃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或者說事實，那就是上輩子魏壽松和張唯的分手，似乎也是張唯國慶后回到蓉城沒多久，兩人就掰了。

“如此說來，張唯即使沒有見異思遷，嫌貧愛富的喜歡上我，她也是很快就要和魏壽松分手的啊！”王勃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頭一松，某塊無形的大石頭一下子落了下去。

“勃哥，我很艱難的下了一個決心。”就在王勃的失神間，張唯一下子轉過身，深深吸了口氣，盯著王勃的眼睛。夜色下，對方的眼睛大而明亮，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堅定。

王勃心頭一跳，視線匆匆跟對方對視了一下便移向他處，心臟也加速跳動起來。“什么……什么決心啊！”王勃有些慌亂的說。

張唯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胸腔擴張。

“我……準備和魏壽松分手。”張唯說，此時的女孩，神情也開始激動起來，繼續看著王勃道，“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雙慶回來后，我想了很多，我其實根本就不喜歡松松。我與其說將他當成是戀人，還不如說是大哥的存在。而我對他的某些依戀，說到底也并不是什么愛情，而是一種女生基于某種虛榮心的，想被人照顧，被人關心的貪便宜的心理。而這，對松松完全是不公平的。他給了我很多東西，我卻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是時候懸崖勒馬了。”

“真不能……再考慮一下？”王勃艱難的吐出一句，有過上輩子記憶的他也感覺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有時候，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張唯卻開始搖頭，將目光看向一邊。

“沒用的，勃哥。什么都可以勉強，就是感情無法勉強。如果說在去雙慶前對此我還不太確定的話，現在，卻已經完全百分百的確定了：我并不愛魏壽松，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任何讓我真正喜歡，留戀，怦然心動的東西。與其如此，還不如索性放手，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我，都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說到這里，張唯抬頭看了王勃一眼，俏臉泛紅的說，“現在的我，自認為已經找到了真正喜歡，真正在乎的那個人。”

最后這句話似乎消耗了女孩身上全部的勇氣，說完之后，立即低頭，臉上的神情，緊張而又激動，同時帶著某種等待審判一般的張皇。張唯緊咬著嘴唇，雙手死死的抓住放在大腿上的挎包，將挎包都捏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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