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只手摘星辰

“這是什么武功？”北冥子驚駭欲死。

他實在是無法保持鎮定，因為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活到他這種年紀，對于死亡比起常人總是更加敏感一些。

“陰陽五行，生死輪轉，北冥子，看來你的情報工作做的很不到位啊。”趙昊悠然道。

機關城之行，趙昊和東皇太一、鬼谷子先后交手，雖然并沒有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底牌，但是不死印法已經暴露，稍微仔細打探一下，都不會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北冥子顯然并不清楚趙昊的武功底細，否則斷然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

像北冥子這樣的人，內心都有自己的驕傲，知己知彼是兵家之人所做的事情，對于武道強者來說，他們需要做的是超越自己。

別人強大與否，與自己無關。

所以趙昊也并沒有特別打聽北冥子的武功底細，因為趙昊相信憑借自己此時的修為完全可以抗衡北冥子。

這就是身為強者的自信，只是北冥子比起趙昊終究有見識上的不足。

趙昊領略了太多的神功絕技，有很多都是遠超當世的絕學，而北冥子固然學究天人，也堪稱武道巨人，但是術業有專攻，對于趙昊的不死印法，他確實不知底細。

當然，現在他已經很明白了，武道之路漫漫，終究殊途同歸，到了一定的境界。是會相互理解的。

陰陽和五行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人研究，卻沒有人觸摸到生死的奧義，并不是因為生死太過困難，而是因為生死確實是太容易生離死別。

北冥子不怕冒險，但是他沒有必要，他不是趙昊。趙昊損失的起，北冥子損失不起了。

所以他乍遇到研究生死輪轉的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他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武瘋子。

看著趙昊此刻迥異常人的相貌，北冥子輕輕一嘆。

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顯然，趙昊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付出了極為昂貴的代價。

沒有人的成功是偶然的。每一個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辛酸。

所以他們取得成就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北冥子恢復了鎮定，沒有絲毫的嫉妒之心。

他知道，趙昊的年紀或許比他小很多，但是趙昊所經歷過的風波絕不會比他少半分。

任何強者的路都不會是一路坦途，北冥子不是，趙昊也不是。

“你是在玩火啊。”北冥子嘆氣道。

他嘴上說著玩火。手中真的有了火。

陰陽五行，五行之道。不僅僅是陰陽家擅長，道家一樣精通。

火乃是文明之源，正是因為有了火，才有了人類文明進步最初始的源動力，所以火對于人類來說非常重要。

北冥子修的乃是道火，道火不熄。精神永傳。

他現在欲進不得，欲退不能，但是卻還需要盡快脫身，不然有很大的可能性身死當場。

北冥子一代武學巨擘，當然不會就此束手就縛。他的依仗當然也不僅僅只有《北冥神功》。道家幾百年傳承，北冥子是道家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人之一，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就連東皇太一都不能說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趙昊感受到了極度的灼熱，北冥子的道火不僅在灼燒他的肌膚，也在灼燒他的內力，灼燒他的生命力。

這就是道火，無物不然的道火，也是北冥子一身修為的結晶。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佛門，但是趙昊當然知道，傳說中若是有高僧大德圓寂之后會有舍利子生成。

而道家的隱士高人與舍利子對應的則是道火，道火不息，傳承不休。

這是道家的傳承，也是道者的至高榮耀。

不是每一個道家弟子都能夠修成道火的，逍遙子沒有做到，曉夢也沒有做到。

當世之中，或許只有北冥子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一步。

面對寄托了北冥子精氣神的道火，趙昊也要暫避鋒芒，所以他退了。

自從局勢反轉之后，他就已經恢復了自由，只是他占據上風，當然不需要做出改變。

直到這一刻，他才退了一步。

一步咫尺，卻也是天涯。

北冥子的攻擊落空，趙昊也沒有辦法再給北冥子體內輸送死氣。

這一局，趙昊稍占上風，卻未竟全功。

趙昊低頭，看著自己衣衫上清晰的手印，感受著體內依然灼熱的氣息，趙昊很清楚的知道北冥子的修為到底是如何的恐怖。

那是比起他現在還要更加恐怖的境界和修為，只是他終究是老了。

時光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北冥子贏在了時間，也輸在了時間。他的內力深厚無匹，可惜，他的血氣卻不可避免的衰敗下來，他的戰意也不可能再燃燒到最高點。

兩人生死一戰，勝負五五開外，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

“前輩的修為果然高深莫測，我不及你。”趙昊贊嘆道。

“我長你一百多歲，卻不一定是你的對手，再高深莫測又有何用？”北冥子搖搖頭，語氣莫名的嘆息。

他當然不會因此就喪失信心，只是面對趙昊這等后浪，他這個前浪的心里卻是很難保持平靜。

一代新人勝舊人，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可是又有多少舊人甘心退出世界的舞臺呢。

對于北冥子來說，鬼谷子是新人，東皇太一是新人，趙昊也是新人。

他經歷了太多新人的挑戰，雖然始終屹立不倒，但是不能否認，北冥子的危機感越來越重，否則他不會急于突破。

只是因為感受到了壓力。所以北冥子不得不更加的努力，因為比起年老體衰的人，其他人顯然有更加無限的可能性。

如果不對自己狠一點，就輪到別人對自己狠了。

北冥子站的實在太高，正因為此，所以他更不能掉下來。因為那會摔得更慘。

“實力就是實力，前輩無需自謙，當世之中能夠接下我那一招的人屈指可數，能夠修出道火之人，更是已經入了道境，前輩只差一步，便能夠和老莊并列，將自己的名字銘刻在歷史的長河當中。”趙昊并不吝惜自己的稱贊。

到了趙昊這等境界，也無需刻意的討好別人。

北冥子的確給他帶來了驚喜。逍遙子、赤松子等人之所以稱子乃是因為道號，北冥子最初也是這樣，但是如今他在當世的地位隱然間已經壓了荀子一頭。

他是真的能夠和諸子并列的存在，只是諸子也分級別，而老莊無疑是道家永遠的兩道豐碑，無可跨越。

北冥子堪稱道家史上第三人，就差一步，便可以將自己提升到和老莊并列的境界。

只是那一步實在是太艱難了。放眼當世，也沒有人真正的踏出那一步。

“我在努力。雖然希望越來越小，但是我始終沒有放棄，所以我才會選擇放手一搏。今日見了小友，我忽然更有信心了。”北冥子道。

趙昊雙眉一挑，輕笑道：“我還以為前輩會對自己產生懷疑呢。”

北冥子放聲大笑，聲音豪邁大氣。和剛才的頹廢全然不同。

“前有古人，后有來者，我有什么理由放棄自己。”北冥子大笑道。

趙昊撫掌贊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修成道火。相比之下，逍遙子太過古板，曉夢則稍顯稚嫩。

前有古人，讓自己知道還有前路。后有來者，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于人后。

這種情況下，只有奮起直追，讓自己一直保持領先優勢。

不進步，毋寧死。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種心態，但是每一個擁有這種心態的人，只要不死，定然會成就一番事業。

“前輩，可還繼續？”趙昊問道。

剛才兩人交手的時間雖短，但是實際上都沒有留手。

北冥子確實想把趙昊變成一個廢人，趙昊方才也確實動了殺心，如果北冥子真的那么不堪一擊的話。

現在勝負未分，生死未分，完全有繼續下去的理由。

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兩敗俱傷，剛剛兩人各施絕技，已經足夠說明了這一點。

可是對于趙昊和北冥子這種人來說，巔峰寂寞，對手難求，平日里想將自己逼到絕境談何容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緣。趙昊，我的機緣不在你，不過我還是很想試一下，我能不能殺掉你，或者，被你殺掉。”北冥子鄭重道。

機緣之事乃是天定，人力無可奈何，但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在冥冥中是有一種感悟的。

北冥子很清楚的知道，趙昊并不是他進步的機緣，不過他依然想要放手一戰。

因為他實在是很缺少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趙昊理解這種感覺，高手不是武癡，但是真正站在巔峰的高手肯定都很無聊。

對于一個武者來說，如果不能動武，那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如果對比你弱小很多的人動武，這就不僅僅是無聊了，而且恥辱。

趙昊和北冥子都已經到了這種境界，等閑時候，他們從不出手，也不需要他們出手。

可是他們一旦真正出手，就很難收手。

上一次若不是邀月和練霓裳來的太過及時，趙昊和東皇太一、鬼谷子兩人必有一個了解，生死難料。

“那本座就全力以赴了。”趙昊身形晃動，突兀的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觀星臺外。

半空當中，出現了七個趙昊，將北冥子團團圍住。

北冥子原地不動，神色鄭重，他居然沒有發現趙昊的真身。

這個世界上沒有分身術，只有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之后給人造成的幻覺和幻影，北冥子堅信這一點，所以他相信趙昊不可能堅持太久。

但是時間流逝，七個趙昊卻始終不動，觀星臺上，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北冥子再一次的失算，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眼睛會騙人，但是心靈不會。

從這一刻開始，北冥子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相信自己的心中的感覺。

雪花從七個趙昊的身上飄過，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攔，好像這七個趙昊都不存在一般。

風吹過趙昊的身體，氣流一如往常，沒有任何的遲滯擴散。

北冥子內心駭然，他不知道趙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這不科學。

就好像趙昊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般。

北冥子不知道，趙昊此刻使出的不死七幻，理論依據乃是出自佛學義理中的“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

佛門在這個世界上還未出現，但是在后世佛道并稱，縱然再不喜歡佛門的人，也無法否認它們的強大。

趙昊對于佛家典籍是有研究的，從在神雕世界開始，趙昊就開始研讀佛經，他對于佛學的了解并不比很多高僧大德差半分。

不死印法太過極端，若是沒有佛門的心法調和，很容易走火入魔。

石之軒不能算是一個成功者，趙昊現在也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不過這個一半就足夠趙昊縱橫天下了。

沒有給北冥子反應的時間，七個趙昊同時俯沖而下，合圍北冥子，或拳或掌或腿，無所不用其極。

北冥子被動格擋，卻滴水不漏。

觀星臺上，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身影不斷的晃動，趙昊和北冥子以快打快，瞬息之間，便交手了上百招。

如果有人旁觀的話，便會驚駭的發現，北冥子自始自終都沒有從原地動過一步，而以趙昊和北冥子的實力，他們居然沒有一絲的勁氣外泄造成觀星臺的損失。

這兩個人已經將內力掌控到了極致，確保一絲一毫的勁氣都不會外泄，而且全部作用在對方的身上。

可想而知，他們承受了對方什么強度的攻擊。

趙昊在攻，北冥子在守。

趙昊的攻擊如影隨形，北冥子的防守萬無一失，他在等，等趙昊的攻擊露出一絲間隙，那就是他反擊的機會。

然而他失望了，趙昊的內力源源不斷，就像是一個永動機，不知停歇。

北冥子只能選擇硬撼。

他還是選擇動手，依然還是右手。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動手之前，便已經風雷激蕩。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北冥子這一式，便叫只手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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