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歷經滄桑的兵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用意？

蘇屠龍目光淡淡地看著那道出現在大院門口的身影，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來。

“咔嚓……”

在蘇屠龍身旁，原本端著茶杯優雅地品嘗著這上好的鳳尾茶的蘇越鳳那端著茶杯的手卻是微微用力，一道裂縫在茶杯上蔓延開來。

一股恐怖的殺意猶如洪水般從她的身體之中擴散而出，令得周圍的人好似莫名地感覺自己身處于寒冰的包裹之中。

“別急！”

蘇越鳳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正欲邁著步子向著大門口那道身影行去，但是卻被蘇屠龍所阻止：“這里是藍家的主場。”

蘇越鳳沒有說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只是看向藍鋒的目光之中卻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殺機。

軍刀端著紅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看著門口處浮現出的那道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寒光，一股強大的殺意從他的身體之中擴散而出，但是又很快地被他收斂了下來。

宋文杰正在跟幾位公子哥有說有笑，可是當他看到門口浮現出的那道身影時，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消失不見，他轉過頭看了看身旁面帶微笑的葉紫茹，心底竟然有那么一絲的緊張。

他走到葉紫茹的身旁，將嘴巴靠在她的耳旁，冷冷的聲音則是從宋文杰的嘴里傳出：“如果你不想你的老爹發生什么意外的話，你就給我好好表現。”

“哼！”

葉紫茹的嘴里發出一聲冷哼，端著酒杯走向一旁，沒有說話。

秦狩白皙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淡淡的聲音則是從他的嘴里傳出：“今晚的正主可算是來了一位了。”

看著那大門口浮現出來的身影，在場的眾人心底皆是不斷地有著念頭在涌動。

“藍鋒，你可算是來了？老爺子都在里面等你半天了。”

藍雨欣并沒有掩飾什么，而是微笑著迎了上去。

而她嘴里傳出的話語卻是令得在場的不少人皆是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藍鋒竟然會得到藍家老爺子的親自召見。

“抱歉，有點事情耽擱，來晚了一點。”

藍鋒無視在場眾人的目光，笑著開口道。

“沒事兒，你來了就好。走吧，我帶你去見老爺子。”

藍雨欣笑著說道，看得出來，藍鋒的到來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開心。

“好吧。”

藍鋒輕輕地點了點頭。

隨后，藍鋒便在現場眾人羨慕的目光之中被藍雨欣領著向著藍家的內院深處行去。

而此時，院子里的音樂亦是在此刻緩緩地響起，無聲地緩解著現場的氣氛。

藍家大院深處。

安靜舒適的庭院中，一位頭發花白，帶著一副厚厚的老花眼鏡，穿著一件民國時期補丁衣服的老人躺在涼椅上，他的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而又極為破舊的黑白報紙，仔細而又認真地翻閱著。

他布滿褶皺的蒼老臉龐上時而浮現出憤怒之色，時而浮現出一絲發自內心的欣慰笑容，這是他珍藏下來的民國時期的報紙，而他則是在細細地回味著曾經的那些往事。

當藍雨欣帶著藍鋒走進庭院之中時，老人依舊是在認真地看著報紙。

看著那位穿著補丁衣衫，帶著厚厚的老花眼鏡，坐在涼椅上手里拿著民國時期的報紙看得入神的老人，藍鋒的臉龐上浮現出濃濃的敬畏之色來。

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也是一名穿梭過無數叢林戰火，槍彈雨林的老兵，更是一位做出了極大貢獻，創造了無數傳奇戰役的將軍。

他將自己的一身都獻給了這個國家，獻給了人民，不論是他的青春，還是他的暮年都是在戰火之中度過，即便是現在他也依舊在緬懷著過去。

對于這位老人，藍鋒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他跟他一樣，都有著相似的過去。

他跟他一樣，都扛過槍，當過兵。

他跟他一樣，用自己的生命穿梭在戰火里，守衛過這片土地。

他是一個兵，一個創下了無數奇跡的老兵。

看著他身上穿著的補丁衣服，看著他手中那被翻閱了不知道多少次而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陳舊的黑白報紙，看著他那雙布滿褶皺和老繭的雙手，藍鋒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給他敬了一個標準至極的軍禮。

這一刻，原本那翻閱著報紙的老人似有所覺一般，停下來了動手，抬起頭來向著藍鋒所在的方向看來，正好看到了藍鋒那個標準敬禮的動作。

下一刻，老人放下手中的黑白報紙，佝僂地站起身來，同樣是對著藍鋒敬了一個軍禮。

在敬禮的瞬間，老人那佝僂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莊重和凌厲，一股穿梭歲月的氣息好似隨著時光而來，那是他的曾經。

“對不起！”

在一旁藍雨欣無比震驚與錯愕的目光之中，老人竟然對著藍鋒彎下了他的腰，帶著無比歉意與沙啞的聲音則是從他的嘴里傳出。

藍雨欣為之動容。

藍鋒為之動容。

這一幕若是傳出去，足以令得首都這個圈子里面的所有人為之動容，因為眼前這位老人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恐怖了。

“爺爺……”

見狀，藍雨欣連忙回過神來，走到老人的跟前將他的身子給扶起。

“欣兒，你先去外面等著吧。”

可是老人卻選擇了拒絕，他一把將藍雨欣給推開，充滿威壓的聲音從他的嘴里傳出。

“嗯！”

藍雨欣知道老人的脾性，深深地看了藍鋒一眼，退出了這個小院子。

看著老人這真誠的一拜，藍鋒的眼中露出濃濃的復雜之色來，他想到了剛子，想到了楚南，想到了他那一群冤死的兄弟。

雖然五年的事情藍家和眼前這位老人都沒有參與，保持著絕對的中立，但是……如果當初這位老人能夠站出來哪怕說一句話，也許都有可能改變當時的局面。

可是……他在那個時候選擇了保持沉默。

也許，站在當時的立場上他本沒有錯……但是……現在老人卻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錯了，所以他跟藍鋒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對不起那一群為了國家揮灑血淚的青年。

他本應該力所能及地保護他們，可是……他卻什么都沒有做。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兵被淹沒在那戰火里。

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將領。

這一句對不起，是他說給藍鋒，說給他那一群冤死的兄弟。

看著那深深鞠躬的老人，看著那斑駁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看著他那后腦處那道顯眼的傷疤，藍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到老人的身前，將他的身子給扶了起來。

他想說一句沒關系，可是……他說不出來。

因為……那些死去的是他此生最為重要的兄弟。

他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吃著壓縮成石頭一樣的牛肉，一起扛著那沉重的武器，一起穿梭在那槍彈叢林，一起向往著那片天地。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藍鋒那張依舊年輕但卻布滿了歲月滄桑的臉龐，緊握著他的手掌，久久不語。

“這些年……你受苦了。”

過了許久，帶著無比歉意的沙啞之聲方才從老人的嘴里傳出。

“雖然吃了不少，但是也收獲了不少。”

藍鋒抬起頭來，表情淡漠地說道。

“坐吧。”

老人指著一旁擺放的一條獨凳柔聲說道。

藍鋒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的獨凳子前坐了下來。

老人則是躺回了他的涼椅上。

一老一小皆是抬頭看著天空上那閃亮的星辰，誰也沒有再說話。

時間在漫長的沉默之中緩緩地流逝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沙啞的聲音方才從老人的嘴里傳出：“回來吧，他們都等著。”

“我已經回來了。”

藍鋒淡淡地答道。

“你知道我口中的回來不是說的這個。”老人的臉上露出濃濃的復雜之色來：“你應該知道，近些年來邊防線上的沖突越發的劇烈了。”

頓了頓，老人繼續開口：“不僅是在邊防線上，國際上的沖突也是越發的激烈……而特種部隊所要執行的任務難度也是在不斷地增加，這些年……為國而死的戰士實在是太多，不能夠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所以……請回來吧，龍刺。”

老人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濃濃的真誠之色。

但是，藍鋒卻仍然是不為所動，淡漠的聲音則是從他的嘴里傳出：“你是他們請來當說客的么？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真的是抱歉了。”

“我老了……厭倦了那樣的生活。”

這一刻的藍鋒嘴里所說出來的話語是那般的無奈而又落寞。

也許他的身體還年輕著……可是他的心卻早就已經老了。

人們都看到了他風光的一面，可卻又誰明白在那風光的背后他度過的茍延殘喘的生活。

他……真的已經老了。

至少……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