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恨也好,愛也罷,都有著最本質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不是你認為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像貝一銘一直認為是宋雨桐跟靳開源對不起他老舅,是這對狗男女把他老舅害成今天這樣,成了一個只知道買醉的爛酒鬼,十幾年也沒辦法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但真的是這樣嗎?
顯然不是,宋雨桐沒有錯,她是深深愛著楊樹林的,不然也不會寧可跟靳開源走,也不讓楊樹林當便宜爸爸,在那個年代,喜當爹不但是楊樹林的恥辱,更是整個家庭的恥辱,貝一銘這邊也好,楊樹林那邊也罷,沒人能在鎮里在抬得起頭來,家里所有的人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都會被人戳脊梁骨,這是楊樹林整個家庭沒辦法背負的恥辱。
在那個年代,人們的觀念還遠沒有現在這么開放,換成現在的女孩懷孕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打胎,但是在那個時候不行,一個女孩未婚先孕已經就是天大的錯誤了,如果在打胎,一旦這件事被她的家人、同事知道,流言蜚語能要了她的命,能活活把他逼死,人嘴兩張皮,但這兩張皮有時候比用刀殺人還快。
宋雨桐怕楊樹林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怕他跟他的家庭因為她跟那個見不得光的孩子背負罵名,怕他們在鎮上抬不起頭來,于是她選擇了跟靳開源遠走高飛,她天真的以為這是對楊樹林的一種保護,但恰恰相反,這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那個時候的宋雨桐還年輕,太天真,也太幼稚,但她真的錯了嗎?沒有,她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她沒想害他,只是楊樹林用情太深。一直走不出來而已。
靳開源錯了嗎?看似錯了,但不要忘了他也是深深喜歡這宋雨桐的,是深愛著她的,只是因為跟楊樹林的關系。他選擇了逃避,但感情是用逃避就可以擺脫的嗎?顯然不是,越是逃避,就越是沒辦法放下這段感情,他是如此。楊樹林也是如此。
人都是自私的,換成是誰能在那樣的年紀下拒絕自己心愛的女人?恐怕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做到,于是靳開源自私了一次,帶著宋雨桐遠走高飛,他以為他可以跟宋雨桐過上幸福的生活,可當他發現那個帶給他無限喜悅的小家伙不是他的兒子時,他崩潰了。
正如他所說,他是個男人,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種事,如果當初宋雨桐坦陳相告。沒準會好一點,但是她沒有,在國外她無依無靠,她怕跟靳開源說了,他會離她而去,沒了靳開源,她一個女人怎么在國外生活?
宋雨桐退縮了,男人的自尊心讓靳開源接受不了這樣的事,他是在折磨宋雨桐跟靳思林,但又何嘗不是在狠狠的折磨自己?
十年啊。他一直活在仇恨中,他恨宋雨桐,恨靳思林,恨楊樹林。更恨命運,這是個怪圈,他想走出來,也曾努力過,但終究逃不過人性中的丑陋、自私,他放不下。他走不出來。
十年的煎熬讓他的性情大變,他怨天尤人,他恨天恨地,他想不明白他沒做錯任何事,宋雨桐為什么要對他如此的殘忍,他給了她富足的生活,他疼愛她,他寵著她,事事由著她,可她還是欺騙了他,他受不了。
楊樹林沒錯,宋雨桐沒錯,靳開源也沒錯,出現今天的慘劇,只能怪造化弄人,人終究逃不過“情”之一個字,愛了,恨了,痛了、傷了,誰也逃不開、躲不了、看不透、出不來。
當靳開源終于放下心中所有的恨時,一切都太晚了,臨死他才知道靳思林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早已經走進了他的內心,他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靳思林死了,靳開源也死了,只因為恨這個字,最無辜的是靳思林,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大人的恩怨把他卷入其中,如果靳開源能早點釋懷,他就不會打宋雨桐,也不會捅傷楊樹林,靳思林也就不會沒人管,他就不會死。
他用自己的幼小的生命,換取了靳開源的釋懷,但這個代價太沉重了,沉重到連貝一銘都有些接受不了。
靳開源被抬了出來,靳思林也被抬了出來,宋雨桐哭暈過去,楊樹林滿臉淚痕的抱著她走了出來,看著他們兩個人,貝一銘不斷的問自己怎么會這樣?為什么?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恨?還是因為愛?但不管是因為什么,付出的代價都太大了,那是兩條鮮活的人命啊。
楊樹林跟丟了魂似的從貝一銘身邊經過,他固執的抱著宋雨桐上了放置靳開源、靳思林尸體的車,他要在陪他們一程,陪自己昔日的好友,陪那個無辜的孩子。
貝一銘上了車跟了上去,車窗外萬里無云,蔚藍的天空上高懸著一輪驕陽,氣溫很高,但貝一銘卻感不到絲毫的炙熱,他只是感覺冷、很冷!
靳開源、靳思林的尸體被安置到太平間,醒來的宋雨桐行尸走肉一般跪在他們面前,面無表情,不說話,就那么跪著,楊樹林就這么陪在她身邊,不離開一步,貝一銘知道這時候勸他們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是跟管太平間的人打了個招呼,任由他們待在這里。
晚上貝一銘帶了一些吃的、喝的,還有一些紙來到了陰森森的太平間,他離開的時候宋雨桐什么樣,現在的她還是什么樣,楊樹林也依舊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貝一銘讓他們吃點,但誰也不跟他說話,跪了一整天的宋雨桐終于扛不住了,再次暈了過去,這時候楊樹林才有了反應,拖著僵硬的腿把宋雨桐送到了急診。
“老舅我們去給他們燒點紙吧。”貝一銘的提議楊樹林同意了,兩個人再次來到太平間給靳開源、靳思林燒紙,這時候貝一銘終于忍不住了:“老舅靳思林到底是誰的孩子?”(